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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已经猜到了谢天意要说什么,小月老满脸的犹豫不决像是便秘了n天。
谢天意就背了手,向它靠近了些:“每次都是你引着我到不同的任务里面,所以如果我要重返回去,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最后这句正好戳中小月老的心事,它无奈地一摊手:“的确是可以。不过……”
不愧是小老头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直脑筋。谢天意无奈,放软口气继续说服道:“别担心啦。我知道这些任务空间都是平行互不干扰的。现在我只想带着池修回去看病,肯定不会对那里的人和物产生任何影响的。”
她说得口干舌燥,小月老才勉强点了头:“说吧,你要回到哪个时空去。”
爷仨这晚留宿在客栈里。和小月老磨嘴皮的功夫,已经堪堪过了二更天。谢天意草草留了张字条给老爹。大意就是带着纪修去治病了,让他先去彭城阻止主仆俩害人,到时再汇合云云。她写字的空档里,周围的摆设都开始扭曲变化。池修也醒了,揉着眼睛惊奇地看着混沌黏糊的四周。这时前方亮起一点白光,越来越大,几乎是瞬时间吞噬了两人。
不语林。
谢天意之前在这里住了相当长的时间,对路径那是相当熟悉,直接拉着懵懂无措的池修一路狂奔往草屋去。离着草屋越来越近,那一抹颀长的身影也瞧得越发分明了些。君连楚麻衣木屐,墨发倾泻,还是记忆里的老样子。
脚底的土地剧烈抖动起来,兽类的嘶吼震得耳膜生疼。一阵夹杂着腥气的风拂过,头顶上笼罩了大团阴影。谢天意抬起头,硕大的三角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珠,龙蛇吞吐着红信,张开大嘴。
冷不防女子伸长手臂,踮起脚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一对肉角。这情景好熟悉,女子的神色也温柔,看着它的眼神像是遇见久违的老朋友。龙蛇一愣,缓缓垂下头,用信子轻轻舔她的脸。
一连串的脚步声迅速接近。长相甜美的少女气喘吁吁地停下,轻拍了下龙蛇的身子:“果果,可不许这么没礼貌。”又正了脸对谢天意抱歉一笑,“对不住啊。这家伙就是看着吓人了些,其实挺喜欢亲近人呢。”
“果果?”谢天意挑眉。
白芷点头:“是啊。他喜欢吃野果子,所以叫它果果。”
这时龙蛇已经注意到了池修,蛇吻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又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臂。池修煞白了一张脸,却仍是学着谢天意那样,颤颤伸了手臂去摸它。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衣襟里掏出个被压扁的猴子面具递过去:“你喜欢这个吗?送你。”
有微风起。龙蛇突然扬起脑袋发出低声呜咽。时光似乎倏忽回转。恍惚回到多年之前,它浑身是伤地躺在山洞里,那人递过来一个可以酸掉牙的野果。
“怎么又乱跑。”
龙蛇正沉浸在回忆中,听到这清冷的男声,颤巍巍地打了个响鼻,然后渐渐缩成一条小细蛇,爬上了白芷的手臂缠好。君连楚正眼都不给这俩陌生人,拉过白芷的手就要走人。
果然还是这样欠揍的性子。谢天意没太多时间感慨,赶紧抄过去拦住他们:“求神医医治我夫君。世人都说神医有肉白骨活死人的手段,我们夫妻老远赶来,只求您替他搭一搭脉,看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您二人这般的神仙眷侣,定然也是菩萨心肠,求您发发慈悲,救我夫君这一回吧。”女子说着便要下拜,白芷连忙拉住,转身对着面瘫使了个眼色。听到谢天意用了神仙眷侣来形容自己和白芷,君连楚心下暗爽,当下也不说话,手指搭上池修的腕脉。问过受伤的前情,又在池修后脑细细摸索了一阵,听到少年皱着眉头喊疼,他才放了手,摇头道:“脉搏紊乱,气血不足,后脑有处凹陷,按压有疼痛感。想来是有块淤血梗在了脑子里,阻碍周身血液贯通。如今只能开些活血化瘀镇定安神的方子慢慢调养,若真要根治,只能敲开颅骨。不过太过危险,我也没有十成把握,且之后还可能会引起其他的残症。”
他说得清楚,谢天意也听得明白。即使放在现代,做这样的开颅手术也是有风险的,即使手术能成功,恢复起来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她根本等不了。
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只能先赶回去和老爹汇合,救了池修爹娘再说。
她唤了一声,小月老就蹦跶出来,展出一方空间,亮着白光的洞口越来越大。本来缠在白芷臂上的龙蛇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池修的肩膀。小脑袋在蛇身上蹭蹭,最后衔了片泛着冷光的鳞片到池修嘴边。池修下意识地啊呜一口吞下去了。恰好白光大盛,将他和谢天意统统罩了进去。只瞬间两人就消失了踪迹。
白芷咋舌。君连楚拉着她往草屋走,淡定得很。自从见了龙蛇的真身,出了再诡异的事情他也能见怪不怪了。
……
池修的身子渐渐泛红,呼出来的气息也灼热得很。谢天意将他揽在膝头躺平,正觉得发慌,团着他们的白光已经迅速消散,眨眼功夫就回到了原来的空间。而且好死不死,正好落在池家的前院里。
池家老夫妻俩正坐在前堂里,脸色灰败得很,乍见到从天而降的两人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地上躺的那个像是煮透了的大红虾似的少年,低呼一声便要站起。只是腿脚发软有心无力,两人重重跌回靠椅上。
谢天意这才注意到偌大的宅院里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见着。她心下隐隐不安。这时瘦弱的青年缓踱而来,他身后跟着一些个家丁,正架着被打得鼻青脸的乐老爹。
她来回不过花了个把时辰,这个空间的事态却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池宣控制了整个池家,老夫妻俩成了傀儡,连赶来报信的老爹也被捉住狠揍了一顿。
形势不容乐观。
这时池宣走过来,仔细打量了痛苦不堪的池修,向着她咧嘴冷笑道:“你们父女当真多事,那时按着我的意思办了,咱们各得其所不是圆满得很么?现在你看看,池修变成了这样,你们的小命也难保,何苦呢?”
他拍拍池修的脸颊,嘴角的狞笑渐渐扩大:“表弟啊,还能睁开眼睛吗?我想让你亲眼看着寄人篱下的表哥是怎么成为这池家主人的呢。”说罢直起身子,向身后的管家做了个手势。那管家就拿着厚厚的一沓纸张和印泥走向前堂。
谢天意挣扎着要去阻止,却被家丁像扔皮球似的给甩了出来。她扑通跌坐在地上,膝盖是摔破了,火辣辣地疼。老爹心疼地哎呀一声,她咬牙撑着手臂站起来,还想着再拼一把。心里知道是无望的,她一人之力绝不可能斗过他们。不过瞧这阵势反正是要把小命搁这了,就算不能挣个鱼死网破,能拖延点时间也好。
冷不防身后伸过一只长臂,揽住她的腰往后带去。谢天意狼狈退了几大步,后背撞上个宽暖的胸膛。她愣住,急切回头去看。池修笑吟吟地看着她,神情一派轻松,眼瞳里的光清晰明亮。
仍是同样的脸,却有什么东西,悄悄变化了。
“修修你醒了?”
池修点头,嗓音柔和:“嗯呐,睡了好长一觉,现在醒了。”他这话颇有深意,谢天意还在咀嚼,池修已经揉了揉她头发,向着池宣走过去了。两人身量相当,比起瘦歪歪的某人,池修显然挺拔许多,气势上就把池宣压下去好大一截。池宣白着脸,眼瞳不安晃动,咬牙吼道:“那次没杀了你,果然是个后患!”
“所以你没把握好机会,怪我咯?”池修耸肩做无辜状。
管家手里的房契地契洒了一地,这时慌张跑过来,招呼着一众家丁把池修围起来。池修长身直立,凝眸扫视过去,迫得本来蠢蠢欲动的家丁立时没了嚣张气焰,纷纷缩着肩膀往后退去。
这时前院大门被咚得一声踢开,握着兵器的衙差涌了进来。捕头手持佩刀威风凛凛,呼喝着走向前堂。宅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乐老爹得了自由,趁着这段慌乱没人顾得上他,立即拉着谢天意往外头逃了。
连过了三道拱桥,爷俩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谢天意不解,乐老爹喘匀了气才道:“咱们当初骗婚谋财,也是违了法度的。这时候不跑,还等着人家抓我们去公堂啊!”
老爹这样打算也没错,她却还是有任务在身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有苦说不出。池修刚清醒过来,对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池家又是一团乱,她现在再掺和一脚真是有点不合时宜,只好先跟着老爹逃命。依旧是走的水路,小小扁舟荡在江水中,老爹没了心爱的烟枪,整天坐在船头长吁短叹。
小月老在这当中出来过一次。想着是它弄来了官差,谢天意郑重道了谢。却不想它摇头,语气有点沉重:“倒真不是我,另有贵人相助。唉,被他晓得的太多,也不知是福是祸。”谢天意正待追问它口中的贵人是谁,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呼喊,本来是黑黢黢的远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和老爹已经在水上漂了三四天。现在瞧着一溜大船迅速逼近,心下想着是官府的人追来了,赶紧合力撑起蒿子往前头划去。夜半凉风沾着露水拂在脸上,冰冰凉的。眼见着是躲不过了,老爹索性把蒿子一扔就往水里跳。在水里扑腾两下,又对着她做了个赶紧跳下来的手势。谢天意犹豫不决间,一束束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船只已经把他们这一叶小船围在中间。
有人动作利索地跳上小船。谢天意瞧着他。明灭火光照亮了眼前俊美生动的脸。少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你、你来干嘛?”大概是夜风太凉,谢天意觉得自己的牙关有些打颤。
池修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模样:“我有许多不清楚的事情想问你。比如你在山头上突然亲我,比如那条可大可小的黑蛇,还比如你为什么明明走了好远,还要回头来寻我。不过,”少年嘴角噙着抹浅笑,“这些以后再慢慢说也不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谢天意吞了口水:“啥?”
“洞房。”池修回答地干脆利落。同时勾了她下巴,将唇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