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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在宽阔的街道上,两侧屋檐鳞次,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马车内的两人却都不说话,任凭喧嚣过耳,青梅只紧盯着顾长清,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顾长清看了片刻,严肃的脸上忽然浮起些笑意,道:“小脑瓜里想些什么呢?”
“父亲是冤枉的。”青梅脱口而出,后面的话彼此心知肚明。为国征战那么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最终却落得身败名裂,甚至连一座衣冠冢都未曾留下。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何家那个草包,当年父亲居然冒死去救他,一点都不值得!
青梅心里堵得难受。
顾长清忽然抬手按了按青梅的脑袋,几分安慰的意思:“当年的情况,或许你也知道一点。大多人都知道曲将军是被诬陷的,皇帝却执意定了他的罪名,这其中关节重重,不是你能理解的。曲将军的案子也不是说翻就能翻的,你还小,好好过日子最紧要。”
跟娘亲一模一样的口吻!青梅鼻子一酸。许氏曾无数遍转述过娘亲的遗言,也是这样的措辞,叮嘱她安稳此生便可,千万莫要多想。
可是,谁能不多想?双亲身败名裂、葬身塞外,那是她心中最深的隐痛。
车中一时间归于沉寂,直到车马缓缓停下,赶车的小厮回道:“二郎,到了。”青梅回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顾长清指了指帷帽道:“戴上吧。”
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家卖瓦罐瓷坛的小店,门面算不上华丽,地方也偏僻,里面却都是好东西——青梅以前打探京城卖酒情况时也顺道看过这类店铺,知道这家的坛子最适宜酿果子酒,是以今儿就直奔这里过来了。
出入其中的多是市井平民,大多都是买其中的坛坛罐罐去腌东西装食物。偶尔也有商铺老板们过来挑东西,打扮也是格外不同,然而当顾长清和青梅进了店里时,一个挺拔俊秀,一个帷帽遮面,还是十分惹眼。
青梅也不多加点评,见着想要的坛子或是罐子、酒壶便随手一指,后面跟着的小厮便叫那小二记着。将店里的东西看了一遍,青梅让那小厮叫来了店里的掌柜,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么?”
“没了。”掌柜瞧着青梅是个识货的,便道:“若是都入不了姑娘的眼,您只管说出要求,半月之内,我叫人做好了送到府上。”
“太慢了,我等不及。”青梅缓缓往没人处走,商量道:“后院应该有里仁坊的伍大人定的酒坛,先挪两个给我可好?”
那掌柜十分讶异的道:“姑娘怎么知道……”
青梅在帷帽内笑了笑,道:“这地方还是我说给伍爷爷的,你只管挪两个给我,我留个字条给他,保管他不会怪罪。”
——当初青梅将果子酒送到伍博仁那里时,伍博仁曾问过方法,青梅心里当他是酿酒上的师父,自然没有隐瞒,将酿酒的要点尽数说了。因伍博仁跃跃欲试地想亲自酿酒,青梅便将这家店介绍给了他。
伍博仁先后在店里定作了三拨酒坛,前两批都已送走,这是最后的一拨,还正巧被青梅给赶上了。
掌柜瞧着顾长清气度不凡,青梅虽帷帽遮面,行止却格外不同,加之她的这番话,便道:“那便挪两个给姑娘,不过还请这位郎君留下名讳,若是……我也好向伍大人交待。”
“大理寺卿顾长清。”低沉的声音淌出,让人莫名的信服。
“原来是顾大人!是小人唐突了。”掌柜也是听过顾长清名声的,连忙引着两人进了后院的库房。
顾长清叮嘱了掌柜几句,青梅便从中挑了三个酒坛,而后唤来笔墨留了个字条给伍博仁,大意是说:今日借君几个空坛,明日还君数壶美酒,等伍博仁亲酿的果子酒启封了,两人还可以稍作比较。
欢欢喜喜拿到酒坛,青梅眼瞧着伙计们将她挑的东西装入车里,这才放心地和顾长清出了小店,步入马车。
此时天还是前晌,青梅便又往别处挑了想要的果子备用。
酿酒的事已准备齐全,只剩下另一件了。青梅虽知顾长清待她不错,却也不敢就这么赤眉白眼的说起顾府在朝堂的处境来,想了想便道:“二哥哥,我有个自小交好的朋友住在崇仁坊中,她自幼体弱,天寒时更是多病孱弱,许久没见,心里特别记挂她,能不能顺道去那里瞧瞧?”
顾长清自然没有拒绝。
两人绕到崇仁坊中敲开了门,迎接他们的却是贺夫人,青梅诧异问道:“贺伯母,莲儿呢?”脸上已然泛起了担忧——贺子莲冬日体弱的事情并非她信口胡诌,而是确有其事,往常迎接她的都是贺子莲的笑颜,此番换成了贺夫人,怎不叫她担心?
贺夫人果然叹了口气道:“这几日天冷,莲儿老毛病又犯了,在屋里歇着呢。”
青梅心下大为担心,也顾不得招呼顾长清了,几步飞奔进了屋里拐进贺子莲的卧房,后面贺夫人便招呼顾长清进去。
屋里生了数个火盆,虽也算得暖热,毕竟比不得顾府的地龙暖和。贺子莲病中憔悴,又是闲居家中懒怠打扮,只随意将头发挽了起来,斜倚着靠枕瞧书,青梅见了她这幅病弱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痛,几步抢过去握住她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老毛病了,也不过那样,姐姐怎么来了?”贺子莲正是孤寂苦闷之时,陡然见了青梅,如何能不高兴,欢笑之下,脸颊上才有了点血色。
“出来采买些酿酒的东西,难得出府一趟就来看看你,顺便找贺先生问些事情。”
“哥哥还在国子监,若想见他,只能叫人递个消息过去,叫他晚上回来了。”贺子莲既知青梅身在顾府,自然也不会再有叫青梅亲往国子监的想法。
青梅点点头:“那我今晚就住在你家好不好?”
“好呀!”贺子莲喜得拍手,“正好一起说话儿。”
青梅心中欢喜,这才想起顾长清来,拐出小闺房到得客厅时,果见顾长清正在那里喝茶,旁边顾夫人作陪。自打顾含章过世,家里的应酬往来便都交在了顾夫人身上,加之贺子墨近来不在家中,有客造访也只能由她亲自陪着了。
厅中顾长清见她出来了,便抬眼瞧她,青梅摆出个哭脸,十分忧伤地道:“二哥哥,莲儿她又病了,我……”欲语还休,心里的想法却已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顾长清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哪能不明白,心中虽是暗笑她这幅模样,脸上却还是得严肃起来,道:“既是如此,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明天我派人接你回府,母亲那边我会禀明。”
“多谢二哥!”这声致谢倒是真心实意。
顾长清微微摆了摆手,说是有事在身就先走了。青梅送他出去,回屋又细细问了贺子莲的病情,知道这是她先天不足所致,只要卧床静养,待得春天便会康复,担忧便也散了。
此时已是正午,贺夫人备了午饭,三人闲谈吃饭之间少了许氏,难免各自感叹几句。饭间青梅将来意道明,贺夫人便到外面寻了个孩童,叫他去国子监中给贺子墨传个话,另外谢了几个钱。
国子监离崇仁坊并不算近,贺子墨平常若是无事就会住在学舍中,今晚难得他回家来住,贺夫人准备晚饭时便格外用心,青梅在旁帮忙,就连贺子莲都披了厚衣起身,围在厨下的火盆旁边看她俩忙碌。
贺子墨回来时天色已十分昏暗,天上有一两颗星子现出来,昏昏暗暗的缀在那里。
厨下的三个人忙得热火朝天,饭菜大多摆上了桌,只差最后的一道冬瓜汤了。贺子墨以为是家中有事,是以走的匆忙,待见了厨下这幅家常忙碌的景象,才放下心来。
青梅问候了一声“贺先生。”贺子墨便道:“原来是青梅来了,许伯母安好?”
“母亲很好。”青梅笑了笑,等贺夫人将汤盛在瓷盆中,她就想端到屋里去,贺子墨却道:“盆子烫,我来吧。”顺手就接了过去。
四个人在等下围坐吃饭,寄养在这里的小不点儿在青梅身边蹭来蹭去,对小主人的思念用了整个后晌都没表达完。青梅也是欣喜,快快的扒完了饭,便又拉着小不点儿玩——在贺家养了近两个月,这只狗可是越发肥壮了。
饭后贺夫人收拾碗筷,青梅想要帮忙时却被贺子墨叫到了书房,直白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
屋中灯火明亮,灯影下的少女纤细挺秀,比先前似乎是长高了一些,举止间也比先前稍微拘谨了些,不似先前那般调皮好动。书房中三面墙壁上皆是摞满的书籍卷轴,案上笔墨砚台摆得整齐有序,那一座青山小笔架还是青梅送的。
同样的书影墨香,同样的妙龄少女,她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了,多了几分稳重内敛,少了以前的神采飞扬。贺子墨可以说是看着青梅长大的,此时也不知是该欣喜她变得懂事,还是该遗憾她失了活泼,倒是心情复杂。
青梅却是完全瞧不出他情绪的,只是拉了旁边垫着蒲团的交椅坐下,咬了咬唇道:“贺先生,今天青梅过来,是想跟您请教些朝堂上的事情。”
清亮的眸子瞧过来,贺子墨便道:“关于顾府?”
青梅点了点头:“我跟顾府的关系说起来纷繁复杂,有些事我不方便问顾府的人,只能来求助先生。”她的目光陡然有些热烈起来,却分明带着些对先生的恭敬,“不知如今的官场上,顾府是怎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