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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菱听言,目光看向自己的尾戒道:“可我要怎么做?”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控制啊!
“这一点,我不能帮你。”盛启对圣物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它可以控制修炼魔剑心法之人。至于怎么控制的,以什么方式来控制,他完全不知道。
须知圣物自传以来,一直都是神秘飘渺的存在。圣物的形态,直到云菱说出来,盛启也才知道原来就是她尾指上,他一直觉得有些诡异的小银戒。
云菱听此捏着尾戒,回想从前每次催动,似乎都是以意念为主。她想定立即闭目集中精神,希望真的是以意念就可以催动。
盛启没有打扰云菱,他看着眼前少女虽慌,却能够稳住心神在想解决的办法,只觉得十分爱赏。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长风和墨夜可能都不能如此稳定心神。而作为一名女子,她却可以做到这般。
盛启知道如今云菱的泰然,多半是因为前一世经历了太多。他想着她原本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如春花般的少女。她本可以天真烂漫,可以承欢于父母膝下。
可是这一切如今都与她无关,父不慈母不在,继母一门心思残害她,以为亲女亲子筹谋。她所处的环境,犹如虎狼群中,只怕也不比他好多少。
只是她却轻描淡写的将过往讲述,她依然真性情的活者。她还有未褪的顽皮,她仍旧能相信且容纳人心。
他的菱儿,其实是一名奇女子呢……
盛启的精神开始涣散,他最后的思想里,残留的是与云菱相遇后的种种。她的可爱,她的歹毒,她的算计,她的活泼……
等到云菱张开眼眸的时候,盛启已经闭上了那双黑亮的眸。她看见青剑散着幽幽的光,那光隐隐与盛启的身体勾连。
云菱摸着尾戒,其上有细弱的青光游移。她伸手为盛启诊脉,可以感觉到那细微的脉搏。她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将盛启半抱在怀里。
“盛启,你好好睡一觉。你的伤我会治好,你的毒我也会解开,害咱们的人,一个也别想逃。”云菱说话间以帕子为盛启拭去他额间的冷汗。
就在方才,云菱以意念催动尾戒,希望它能保住盛启的生机时。那一瞬间她似乎能够看到盛启的某些思想,她震骇的发现——
就在他们踏出乾坤殿,就在盛启伸出左掌的那一霎那,他是以命在搏。他强行在冲击,娰太妃自幼压制他的,他与太祖皇帝同有的,左掌生来所带的“天”字。
云菱才知道娰太妃当时为何会退让,邪先生当时为何不敢有二话。就因为他的左掌里,有他们惧怕的东西。这是盛启本人,最大的秘密!
可这秘密却让云菱心肺都疼了。这样生来本该不凡的人,到底是被毁了多少次,才会铤而走险的,去研习会被人控制的魔剑心法。他这样骄傲的人啊,如此被逼上这样的抉择。更令云菱不忍的是,在苦逼嫡女的记忆里,他死得如此仓促。
……
彼时冬日暖阳洒在京都城的街道上,惊惶中度过了夜晚的百姓们,悄然打开自家的院门。他们嗅到了冰雪中还未散干净的血腥味,他们再走出去,又看到了大街上染了血的雪。
原本热闹的早市,小贩们不敢出来摆摊。原本熙熙攘攘的东西南北大街,此时更多的是邙山军的身影。
但很快百姓们就发现,血迹和尸体被一身军甲的兵卒收拾干净。而这些精神抖擞的将士,面对他们这些百姓虽不热情,却也没有对他们呼呼喝喝。
当有一户大胆的商贩,开始摆摊营业之后,他们发现这些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将士并不会管制他们。
接着越来越多的商户开始营业,毕竟都是小本生意,如果断了一天的营生,可能这小日子就过得不是那么美好了。
然后百姓们都觉得这些将士十分友爱,将士们会因为这条街需要摆摊的人很多,所以将驻守点都转移到街口或者屋顶。
邙山的将士们都没有多余的话语,但是他们深受盛启的影响。兵卒的素质都很高,不会去扰民,更不会是伤民。这一些都不用将领去刻意吩咐,他们就会自觉的遵守军纪。
而当盛启所在的车架出宫门,将士们看见了驾车的墨夜,都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们的王爷时,他们都在马车经过的时候肃然行礼。
于是这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盛启的马车所过,将士行礼而百姓随礼的壮观景象。百姓们还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但是看见这些威武的将士都这样尊敬的行礼,那马车里必然也坐着让人敬仰的贵人。
后来百姓们知道那车架里的,就是说书馆里讲的,戏班子里唱的厉王时,不由肃然起敬!如果从前他们还只是听书看戏,觉得所谓的英雄厉王,是有些飘渺的存在。
那么当跟随厉王南征北战的,这些可爱的将士都与他们近距离接触后,他们完全相信这样好的将士就是说书里说的,戏里唱的那传奇之军!
而说书馆、戏班子,这一次再不用人暗中引导,他们都自发的将昨夜,盛启有帝星护体一事编排着讲出来、唱出来……
云菱身在马车里,因为一心挂着盛启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去看车窗外。直到墨夜提觉得有必要让云菱看见现在京都的局势,所以出言提醒后,她才看了出去。
正巧入目的,是东大街与正北街交汇处,邙山军某营数百人,在向他们的马车行礼。这些将士身穿军甲,动作却是齐刷刷而行。如此一来人数虽不算众多,却给人一种震撼感。加上街道上的百姓,亦是随礼而行,让云菱有一种不曾有的触动。
“让伙头军给将士们都煮一碗姜汤。”云菱吩咐道。
“是。”墨夜听言,心下佩服云菱此时还能想得如此细致。
而云菱又问了一些邙山军驻守在京都的情况,在听完墨夜的禀报后道:“我提一下我的建议,就是每一处驻守的兵马不需要太多,可以预留一支后备军,随时准备支援。全部实行每四个时辰换一次人手的军制,这样可以确保驻守之人的战斗力状态最佳。你觉得呢?”
墨夜听言回道:“属下觉得甚好,可立即安排下去。”
云菱的这些安排,十分细致也确保邙山军可是长期有效的把控京都城。这是极好的建议,至少以墨夜的经验看来是如此。
“嗯。”云菱见大致说妥,眼见厉王府也快到了,又吩咐道:“马车直接进府,到了王爷寝殿时,附近不要有王府其余人在,一切事务由影卫经手。”
“属下明白!”墨夜领命,却为云菱的吩咐而知道盛启的情况必然不妥。但此时他没有多问,而是立即按照云菱说的去安排。
云菱觉得安排得差不多了,这才由墨夜将车厢门关好,召来影卫将事情吩咐妥帖,期间赶马车的活计两不落。
那时邙山将士和百姓们都只看见马车的车厢门被打开了,那车帘子似被撩动,但无人看得见其内之人。众人虽觉遗憾,但都十分了然。毕竟厉王的地位非凡,寻常也不会抛头露面。
马车就这么一路进厉王府,而彼时在皇宫之中,早朝也已经散了。朝臣们陆陆续续出宫,乾坤殿内一片沉暮之气。
邪先生已被请上座,娰太妃亦是面有凝重之色的坐在其间。
太后不得人先开口,她已经率先发难:“娰太妃,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还以为你能制得住,现在看来也是无能了。这些年你在明山诵经,可是把往日的能耐都诵没了吧。”
娰太妃听言眉微蹙,随后松开回道:“太后姐姐,妹妹能从明山回来,本意就是为了帮您。您也看到了,为着这事我们母子失和。若是您在这么责难,妹妹就要寒心了。”
太后听此心气虽有不顺,但想到如今还真不好得罪娰太妃,这才缓和些口气道:“妹妹勿怪,哀家这也是一时心急。可那时你为何不诵般若大经,当时邪先生亦在,不正是好时机么?”
“启儿能够影响紫薇帝星,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娰太妃却反问在做的,包括皇帝和盛京在内的众人道。
“请太妃细说。”盛京无疑是最想知道的人,因为盛启在他剑下完好的那一霎那,让他信心几近崩溃。
“不怕直说,他生来命有帝王之格。命理十分刚强,非常人能压制。先帝还是太子时,就已知晓这一点。为免其影响先帝登基,他自出生时就被压制了八字。”娰太妃说的,其实皇帝多少知晓一些。但是太后和盛京,却是完全不知还有这么一出。
“然当时父皇却十分喜爱启儿,随后常带在身边教养。以父皇的帝王之气,很快就能松动压制启儿的一些布置。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废了很大的劲,才最终压制了一切。”娰太妃言明道。
“此时哀家如何不知?”太后终于按捺不住,口气都有些不和起来。
娰太妃本想说你这蠢货怎么会知道,但是她嘴上道:“此事关系重大,若非妹妹是启儿生母,恐怕是绝对不知。”
“原本以为这一切,启儿都是不知。但是他今日的话,说明他已经知晓。而他命中左掌为尊,那时候若是他真的拼了命,恐怕此时咱们都活不成了。”娰太妃严肃道。
“他已功力尽失,如何有此能耐?”盛京却心有怀疑,而且正如云菱所言,他也怀疑娰太妃是否为厉王生母。
“这一点,想必邪先生可以解释。”娰太妃直接将这种质疑,交给邪先生去处理。
邪先生倒也一改寻常对人爱搭不理的状态,听言而回道:“不错。先不说所谓的什么帝王之格,光是他本身久经沙场的血煞之气,就能够对老夫有很大影响。厉王此人,身上有很浓的血戾之气。”
娰太妃听言当即明白,虽说邪先生本身阴煞之气也很浓郁。但是盛启那种血杀疆场的煞气,却是能够潜质他这等陵墓阴煞之气的存在。
“如今当如何?”皇帝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不是一月后么,这一月里有的是时间和办法。”娰太妃似乎并不着急。
盛京听言却问:“恕京儿冒昧,太妃既是厉王生母,如何伙同我等?”
娰太妃听言看向盛京,因为后者的问话十分直白,而且用了伙同一词。这其实是盛京在套话,他想看娰太妃的目的。他跟云菱一样,想不通娰太妃所作所为到底为哪般。而一个目的不清楚的人,对于盛京个人认为来说,是更危险的存在。
“你觉得一个一直压制自己儿子的人,在他知道一切后是否能对我尽善尽孝?又或者他第一个想杀的人,不是我?”娰太妃的反问合情合理,可是盛京却不敢苟同。
但是娰太妃接着道:“当年先帝身边美女如云,这一点姐姐自当清楚。若是哀家不从先帝提议,那么还有哀家其后的荣华富贵么?而某些事,一步做下去,就再无回头路。”
太后听言却是苟同的,当年先帝风流,还是太子时期,太子府上就有各色美人。娰太妃的行为也许令人不耻,但是以太后设身处地的去想,她却是可以理解的。那时候为了博上位,恐怕真的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盛京听此,再看太后的脸色,却也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倒没有再提出异议,只不过心里有提防娰太妃之心。
“你的意思,这一月先静观其变?”太后挑眉而问。
“只得如此。”娰太妃低眉回答,皇帝听此也知道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变局势了。
“京儿且住在宫中,其余自有哀家为你安排。”太后疼惜盛京还真不是表面功夫,这时候第一想到的就是他的安身立命之事。
“皇祖母美意,京儿感激涕零。然父皇将令,京儿恐还是往九曲山的好。”盛京却有不同看法。
“朕并未说让你何时去,你不必着急。且听你皇祖母的话,留在宫中呆着。”皇帝听言却道。
盛京听言微皱眉,邪先生却道:“留在宫中亦好。”
“京儿听各位长辈的。”盛京想要的就是邪先生这一句话,因着这一句话,他可以肯定邪先生必然有求于他。
而且盛京认为,邪先生的图谋恐怕与娰太妃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现在脑子如浆糊,昨夜到如今的事情对他堪称致命打击。他如今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厘清日后该何去何从。
“皇帝操劳了一宿未睡,也都散了且歇着。”太后安排道。
皇帝也确实疲乏,听言命小张子去给盛京安排歇处,随后各自散去。
……
盛京安歇之后,随召李公公进宫。
可不多时后,出宫传话之人却独身归来,只说太子府被邙山军围困,如今是只可金不可出。
盛京遣退了人,一拳狠狠砸在殿柱上!那拳风撼得整一坐宫阙都在摇晃,晃得宫娥惊骇非常。
“简直该死!”盛京没想到云菱的出手会这么快,竟然已经将太子府封锁。如此一来他的形势会更被动,可是紧随着还有更令他暴躁的事情。
因为随后他陆续收到消息,自己的那些部下,都已经被以各种名目,由邙山军抓获了去。甚至一些眼线,都被提拿走。
盛京原本决定留在宫中,就是想看看这些事是否还有一些可以挽留的余地。可是当他想到的补救之法一经散出,最终得到的回报都是被堵死!
“云菱——”如果说在初闻邪先生的话时,盛京还有些许生疑,如今他是彻底的坚信。否则他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人能做得这么绝,竟然连一条缝都不给他留下来!
“殿下。”如今留存在盛京身边,也就是数名死卫。他们也都看出盛京如今是穷途末路了,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属下等,势必效忠殿下。”死卫们,最终只有这一句话。
“都下去吧。”盛京揉了揉眉心,知道现在他就是再做什么,在云菱看来,不过是困兽犹斗。
“是。”死卫无法,只得退下守着。
殿内余留盛京一人仰靠在炕上,他只觉得脑子一瞬间空荡荡的。他的眼神都已经迷茫,他将自己如此放空了许久,才缓缓的恢复思绪。
他想到第一次见云菱,是在那缙云侯府中。又或者其实更早,在盛繁华出事的那一晚。那一双水盈的眸,就已经刻骨在他的心里。
“为什么?”盛京想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云菱本该是他的女人,如何会不满自己的际遇。按照邪先生所言,她已经贵为皇后了不是么?一名女子贵为皇后,不已经是女中最尊贵的存在了么?为何会不满?
“来人,请邪先生过来一趟,或者看邪先生在何处。”盛京觉得非常有必要知道这些事,否则他永远不能明白。
“是。”死卫当即去安排,不想邪先生不多时却已来此。
盛京听闻通报,立即起身出来迎。
“邪先生请——”盛京将邪先生请上座,命人看茶后并未率先开口。
邪先生在饮了几口茶后,才缓缓道:“殿下寻老夫何事?”
“邪先生莫笑话,吾如今不过待罪之身,何当得起殿下之称。”盛京自嘲道。
“殿下有帝皇之相,无需妄自菲薄。”邪先生倒是难得的,在盛京面前说了一句好话。
“话说至此,敢问邪先生这云德皇后,是怎么回事?”盛京直接将话题绕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
邪先生听言站起身来,有些高深莫测道:“云德皇后,其实亦不过是殿下您登上帝座的垫脚石。只要将她送入帝陵之中,您的帝皇之位才会稳当。她便是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在垂死挣扎。”
“原来如此。”盛京似恍然大悟道,脑中却想起往日种种。很明显邪先生对云菱很有兴趣,似乎总想将她带走。
“可如今她与我无半点瓜葛,恐怕即便是将其送入帝陵,也不管我什么事了。”盛京幽叹道,神情显得落寞:“再过几日,便去九曲山也好,至少有生之年性命无忧。”
“非是如此,云菱此女的命运,与殿下您有剪不断的瓜葛。你们会互相影响,她越是强,顺应天理循环,您也会变得越发强大。只要您自己不言败,总可以将她拿下。”邪先生却断然道。
“哦?可如今我确实在败局,而且不瞒先生,如今是毫无出路。”盛京也不怕坦言道。
“真的没有出路了么?”邪先生却反问。
盛京听言怔了怔,良久之后他才看向邪先生:“先生此来,便是要助我?”
“正是。”邪先生见盛京领悟,眸中的鬼火跳了跳。
“我盛京,何德何能,可得邪先生相助。”盛京站起身来,恭敬向邪先生作揖道。
“殿下礼重了,老夫只因不想妖孽祸国。云菱此女,必祸盛氏江山。老夫等若不能阻,只怕将灰飞烟灭不说,亦对不起太祖皇帝的知遇之恩。”邪先生的话合情合理。
盛京也不去多问,他是聪明人。知道很多事他该知道,很多事他可以不必知道。他要的是帝位,那么邪先生要的是什么没关系,只要后者的目的,是要以他登基为前提便可。
“老夫这就带您去太子府。”邪先生提议道。
“恭敬不如从命。”盛京就愁着进不去太子府,如今有邪先生出手,他是放一百个心。
……
彼时厉王府
云菱在安顿好盛启之后,就给墨夜下了一条又一条的指令。而这一些,正好是盛京之后想翻盘的空隙,都被她给堵住了。
此时云菱就在盛启的书房之内,在她的跟前是盛启专用的京都城沙盘。沙盘上清晰的标有京都城内的重点位置,以及驻军和各个官职部门的办公地点。可谓是非常详细的军用地图,对于分析京都目前的局势很有帮助。
“菱儿姑娘,您要么歇一会。”墨夜见云菱此刻还盯着沙盘,又是知道她昨夜一宿未睡,如今水眸下还有一片青色,所以提议道。
“还有一个变数。”云菱盯着太子府所在方向道。
“什么变数?”墨夜认真询问,他知道云菱不会胡乱说。虽然后者是个十三岁的姑娘,但是她以她的睿智和全局思想征服了很多人。这很多人里,就包括了曾经看她不顺眼的墨夜。
“邪先生。”云菱皱了皱眉毛,旋即想到盛启说过的,邪先生这种人,忌讳阳刚的凶煞之气。
“此前由朱八带领的,那些困过邪先生的人可还在?”云菱询问道。
“除去死伤者,余留不多。”墨夜回复道。
“带他们来见我。”云菱下令之后,却又摇手道:“来不及,你让这些人将他们当时困邪先生的作法,教导给新一批人。借由此前有经验者,即刻去太子府上,在那太子府书房蹲守着。”
“属下立即去办。”墨夜听得出云菱此令的急促,也不必后者催促,他就亲自去督办了此事。
云菱却还没有放松下来,她还要等墨夜回来禀报才能安心。
“启禀菱儿姑娘——”然不多时,门外却有影卫禀报。
“何事?”云菱发问道。
“魅夜求见。”影卫回禀道。
云菱听言自去打开门来,看见了面色习惯性苍白的魅夜,她急步跨出门槛道:“随我来。”
“是。”魅夜跟上云菱的脚步,一路去到盛启的寝殿。
随后魅夜看到生机薄弱的盛启,他的脸色顿时更难看:“王爷这是怎么了?”
“很不好,非常不好!”云菱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盛启有些灰白的手掌道:“身体消耗超支,内力完全无法恢复。而且跗骨之毒,已经在渗透他的心脉。如果他的身体被毒素完全渗透,那么届时即便有解药,只怕也无济于事。”
“请交给属下看看。”魅夜听言神色凝重,可是他不敢相信昔日强大的盛启,今日会虚弱成这般。
云菱微侧开身,让魅夜得以为盛启把脉。后者在越发仔细的诊脉后,面色就越发的沉重下来。
“菱儿姑娘有何看法?”魅夜只觉得平身所学,似乎都不能用于帮助此时的盛启了。
“如今他的情况,我暂时能够维持不恶化。但是要完全治愈,最核心的问题还是跗骨之毒必须解。这是将他拖成这般的根源,所以我想我必须去一趟皇陵。”云菱的想法令魅夜震骇!
先不说控制盛启的情况不恶化已是神佛之能,云菱还想要去皇陵之中!那皇陵就是他带了精锐影卫都闯不过去,何况她这样娇弱的少女。
“皇陵还是交由属下去,您是决计去不得的。”魅夜想定,毫无商量余地道。
云菱却摇头:“皇陵我总要去一趟,如今没有人想到我会去,反而是我去皇陵的最佳时机不是么?”
“不可!属下决不答应,想必王爷醒着也绝不答应。”魅夜却回答得十分坚决。
云菱没想到魅夜会如此断然,一时间倒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皇陵属下来安排,一定找到关于跗骨的更详尽文卷。您只需留在王爷身边,并且稳定京都城中的局势便可。属下必然能带着关于跗骨之解药的消息回来,请您一定要相信。”魅夜握拳道。
魅夜也经历了昨夜的厮杀,更为云菱的布局做了不少事,所以他很清楚让这少女留在京都,是非常明智的抉择。至于皇陵,他反正去过一次,再去一次还熟悉些。
“好,我等你好消息。”云菱毕竟放心不下盛启,所以在魅夜的强烈要求下,答应了他的请命。
“多谢。”魅夜拱手道。
“是我谢你才对,不过在你走之前,要把我让你帮忙弄的那些东西给我搬到厉王府里来。还有你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并且多准备一些东西。我这两天会整理一些对你有利的东西出来,再给你准备一些毒,确保你的胜算更多。”云菱定下主意后道。
“一切听从您安排。”魅夜知道云菱想得周全,所以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那无他事,属下便先告退。”魅夜见云菱一直握着盛启的手掌,那眼神多半时候也停留在后者的身上,当即识趣的告退道。
“嗯,下去吧。”云菱听言却站起身,只见她将盛启的手放回被窝里,却是要跟魅夜一同离去。
“您不歇会?”魅夜看得出云菱很疲乏。
“不了,先等墨夜那边的消息,而且一会要去看一下朱八的情况。”云菱揉了揉眉心道。
魅夜皱了皱眉劝道:“朱八哪儿自有军医看着,您无需亲自跑一趟。有什么问题,您遣了人去问军医,让军医好好检查,随后再来回报即刻。”
“我是不放心——”
“再不放心,也要放心。您的身体吃不住,若是人垮了,何人来照顾王爷?”魅夜肃然问道。
云菱听言蹲下脚步,似被一言点醒,她抬眸看向魅夜,看见后者眼神中的殷切。她当即点头道:“你提醒的没错,是我分不清重点了。多谢点醒,我会注意。”
“如此便好,属下告退。”魅夜这才拜退先去。
云菱吁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榻上的盛启道:“你身边果然是有不少良才。长风性爽直,办事明快;墨夜性谨慎,办事严明;魅夜性谦和,办事有条理。”
“果然如你所言,我就呆着你身边就好。其余的自有长风墨夜,还有魅夜会去办。你倒是什么都想好了,可是我现在想你抱我咋办?”云菱伸了伸懒腰,有些困倦的说道。
不过她明白盛启不会回她的话,所以她也就是想想说说而已。可她自己没察觉,就她说的那空挡,她右手尾指上的尾戒,以及放在盛启身边的青剑都闪了一道微弱的青光。
……
重回书房,云菱稍事闭目眼神,墨夜很快就来禀报。
“缙云候求见,您见不见?”墨夜在禀完正事后才询问道。
云菱本意不想见云锡,但后者在朝堂上的表现,让她明白还得见上一见。
“经你这么提醒,倒是还有一事没安排。程国公以及此番受伤的王臣,都以王爷的名义送上一份礼。”云菱知道盛启的为人素来冷淡,所以给这些人送去一份礼,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话。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此事已由王府管家安排了,您且放心。”墨夜在云菱吩咐给将士们熬姜汤的时候,就将此事一并多了。倒是十分能举一反三,不愧是盛启的得力下属。
“很好,将云锡请去厅里,我随后过去。”云菱吩咐道。
墨夜有些踟蹰,云菱见他欲言又止,当即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其实您虽未过门,然属下等已将您视为厉王妃。作为厉王妃,您可以不必担心任何人的威吓。即便王爷受伤,您的身后还有邙山、颍州、洛州六十万精兵,还有我等影卫一众部下。”墨夜垂首握拳道。
云菱目光看向墨夜,后者似察她之视线,却是单膝跪地道:“此言绝非属下一人所想,以您在朝堂所为,当得属下等尊敬。”
原来云菱在朝堂上与盛京力争,向满朝文武力词,硬撼皇帝、太后、娰太妃之举,已经由某些大臣嘴中传出。
作为收集信息的墨夜,当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些事。他才知道在乾坤殿里,他们这位未过门的小王妃,为了他们的王爷,是有多么勇敢机智。那些言词,让他们由衷佩服!
你们不心疼,臣女心疼——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公平么——
……
凡此种种,深入军心。
“谢谢。”云菱面对这样的信任和尊敬,只有这两个字回复。她知道墨夜选择在此刻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在对面云锡,甚至将来在面对其余人的时候,有充足的底气和动力。
而墨夜此举,却是达到了效果,云菱只觉得很暖心。她知道墨夜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影卫们,还有邙山军,以及从未谋面的颖州、洛州军,必然也会这么支持她。
因为盛启说过了,长风和墨夜,是绝对可以信任去用的人。她相信——
在随后的会见中,云菱也体会到了这种底气的好处。
云锡在听闻通传说云菱到来时,目光自然的看向门外。他看见云菱背光而来,那细挑的身姿有一种此前他不曾见过的威仪。他确信在早朝的时候,这种威仪还不曾出现在云菱的身上。这就像是毛毛虫一瞬间化蝶了办,让云锡有些不适应。
“爹找我何事?”云菱进厅便问。
云锡原本想要端的一些架子,一瞬间都没了想法。
“你这就住在厉王府了?”云锡关切询问道。
“暂时是这样。”云菱自然的回答道。
云锡听言皱眉劝道:“此时不合礼制,恐于你自身不利。娰太妃不是好糊弄着,只怕她回府要赶你。”
“无妨,她这里我会想办法。”云菱既然要住进来,自然有考虑到这一层。
云锡听言还想说什么,云菱却转移了话题道:“爹既然来了,那么我想请爹随后周旋一下,将你认为有需要召集在一起,谈论关于稳定朝局的大臣名单列一份交给我。”
“你要主持?”云锡有些愕然的问道。
“嗯,不瞒爹,我手上握有六十万大军的军令。”云菱不怕直接告诉云锡,因为她知道后者在这种时候,为了保住缙云侯府的荣华富贵,必然是会跟她站在同一个阵营。否则他就不会在昨夜那般积极调兵帮盛启,今日早朝又那般主动响应。
“厉王如此信任你!”云锡差一点站起来,六十万大军的兵权啊!竟然就在他女儿的手上,这——这绝对是值得骄傲激动的一桩事。虽然这些兵权怎么都不会落在他手上,可是想想也很美好啊!
“不错,所以我希望爹做一做功夫。在未来一月里,决不能掉链子。”云菱认真严肃道。
云锡是朝堂上翻滚多年的人,当然明白云菱的意思。尤其想到后者手上掌控这兵权,而且如果他没记错,厉王最为得力的影卫军的令牌也在她手上!云锡刹那间明白,如今的云菱手上,握着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权!
“爹会安排,你放心等着。”云锡这一刻,果然表现出难得的与云菱齐心态度。
“那我等爹的好消息。”云菱丝毫不意外。
云锡随后聊了一些闲话,但知道适可而止的离去。期间再未提让云菱回缙云侯府一说,因为他明白盛启既然如此信任云菱,必然不会亏待了他。他也清楚也许这个女儿,将要谱写一段巾帼传奇。
而在云锡离去后不久,齐向天也来王府求见云菱。后者只让他配合云锡的作为,而这亲家两人,在斗了许多年后,第一次携手合作……
那时候的邪先生,还在太子府外徘徊。因为墨夜那很强的举一反三能力,太子府里里外外,都被数量众多的,军功不俗的将士守卫者。而且他们的守卫,互相配合形成阵势,这让邪先生要进去都有些棘手。
“如何是好?”盛京只觉得头皮发麻,云菱根本不值将他算计得妥妥的,还将邪先生这个因素也安排得妥帖。
“此女的心思缜密,倒是前所未见。”邪先生眼眸中的火邪异跳动,那火苗里却有云菱的影响,显得十分古怪。
盛京的心都有些发凉了,可是他又有一股不服输之意。对方说到底不过是一届女流,怎么可能压得过他?
“对,要的就是你这种信念。”邪先生突兀道。
盛京被惊了一跳抬眸,眼神被邪先生眼里的鬼火所吸引。他只觉得这一股火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他得到了,就能够为所欲为!
“你要坚信,你可以将云菱此女收拾掉。”邪先生的声音出奇的变得柔和,盛京凤眸微敛,眸底有几许隐晦的邪光。
那时邪先生瞳孔里的鬼火,似乎能跳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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