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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热气已经席卷了整个天空,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执笔在案前的朝歌,仿若感觉不到热气的存在。
过了一会,她忽然就放了手中的笔,起了身,朝外走了去。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红菱迎来询问。
“去看看六姐姐。”
六月的夜晚透着炎热且漫长,这个时间姑娘们也不会太早歇息。
朝歌来时晚歌也正坐在书案前作画,不多时,一幅山水墨画已跃然于纸上。
“六姐姐,你画得可真是太逼真了,乍一看去我还以为自己已身在山水涧呢,以我六姐的聪慧,相信不出几年,我六姐姐一定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大画师,那我可要请六姐姐也为我作一幅画,我要挂在自己的屋里,日夜看着。”
朝歌来到她面前坐了下来,毫不费力的吹捧一番。
晚歌笑着收了笔,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朝歌便小脸一苦,道:“可世子说我没有天赋。”
“别听他胡说,我们朝歌只是刚起步,才会略显生涩,你这段时间好好练习,等再过些时日再看,你的成就一定会突飞猛进的。”
“嗯,我听六姐姐的。”
“乖。”晚歌摸摸她的脑袋,笑得一脸温柔。
“六姐姐,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
“你说。”
“天天让姑娘们坐在这里学习未免太过死气沉沉,不如我们去马场学习一下马术吧,大哥的马术可好了,就请大哥去指教我们一二,也把世子请过来。”
学习马术,晚歌倒是有几分犹豫。
姑娘们出门都有马车接送,学习这个做甚么?
“六姐姐,就去学习一下吧,技多不压身,我特想学习马术。”
她撒娇,缠磨,今个又嘴甜。
她这个当姐姐的,就允了她吧。
“明个我就和祖母请示一下。”
朝歌便是眉眼一笑,道:“那我等你好消息了。”
“好,等着吧。”
朝歌便起了身,道:“六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明个还要早起去和祖母请安呢,也早点歇息吧。”
“……”她没想明个早上去请安说这事,她原是想等明个晚上去说的。
看她这么期待,晚歌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那就明个早上请安去说吧,也好让她开心一下。
她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眼见的不太开心。
她想当然的以为七妹妹是因为担心韩公子这件事情不太开心,没准出去玩玩,就开心了。
~
搞定了这件事情,朝歌心情不错的去了,又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霁月一声,也让他开心一下。
他被禁足在家,她总要想一些办法让奶奶来解除霁月的禁足。
一路去了锦园居,没想到这六月绝不止是单调的燥热,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她人还没走进去,雷雨就来了。
一声响雷,她脚下一慌,她拨腿就往前冲了进去,人还没跑到屋,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等她冲到霁月屋时,就见霁月依旧安静的坐在书案前。
一副岁月静好的姿态。
外面的风雨雷电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只是瞧她忽然进来了,才有几分的诧异。
“朝歌。”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大哥,外面忽然就下雨了。”她脸上还被落了些雨点,身上也有。
好在是是夏日,也不会觉得冷。
霁月起了身,来到她面前,拿了帕子去擦她脸上雨点。
一声惊雷仿若在耳边响起,又惊得她一个哆嗦,有风从外面灌了进来,掀起窗格前的帘子。
“你坐一会,我把窗棂关上。”
朝歌便去坐在了他的书案前,等他关好窗棂子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时,又是一个惊雷响起,闪电仿若就在屋里,惊得她又是一个哆嗦。
“你怕雷?”他询问一声。
“这雷响声太大,也不知道是在劈哪个千年狐妖,我是怕雷不长眼睛,忽然劈到我就惨了。”
总感觉这雷就在屋里似的,她坐得便有几分不安了。
霁月便又起了身,来到她身边坐下来说:“我陪你一块坐,若真有雷劈,也是先劈我。”
“你不要胡说。”
豆大的雨点在房顶上掷得啪啪响,她不由仰头望了望。
她看着屋顶,他便看着她。
烛火下的小姑娘被映得有几分不真实的美,仿若火若熄灭,她便会消散。
“大哥。”她忽然回首,就闯进了他的眼睛里。
深邃的黑眸像翻涌的大海,深且幽远。
她心里头微微一慌,一颗心顿时又无处安放。
“那个,你身上的伤痊愈了吗?”
“痊愈了。”那有那般的快。
痊愈了她便放心了。
“我刚和六姐姐商量了一下,想去马场学习马术,请大哥来指教我们,到时候连世子一块邀请了,这事请示过奶奶后,就可去办了。”
他没有立刻答她,反问:“你怎知我会马术?”
自问他也从未在她面前骑过马,她不可能看见过。
“我,我以为大哥会,大哥你不会吗?”
毕竟这是多数公子都会的事情。
她怎么能告诉她,前一世,她不仅见过他骑马,他也曾亲自教导过她。
看到军营那么多的马,旁人全都会骑,霁月骑马的样子又威风又英俊,她也有点跃跃欲试,便对从马上下来的霁月说:“我想骑你的马试一试。”
“这马不适合你。”他头也不回的拒绝了。
“小气鬼。”她闷闷的转身要走,霁月却对属下吩咐,让牵匹小些的马来给她。
就算是小些的马,她也是跨不上去的,她从未骑过马,根本不知道如何跨上马,更不知道如何驾驭。
霁月便过来直接把她给扶上去了,让锦语跟着她在马场上练习。
她见旁人骑得那是一个潇洒自若,以为自己也可以哩,却不料当马跑起来的时候她立刻东倒西歪的差点被从马上摔下来,锦语骑着马一路跟着她,一边喊一边教她如何驾驭那马,她都要从马上摔下来了,哪里还听得进去,根本驾驭不了的好啊!
她吓得她花容失色,哇哇大叫起来,直喊:“霁月,霁月。”
她不想从马上摔下来,不想摔花了脸,她的脸好不容易又变美了。
她不想摔残了身,要是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该多难看呀。
隐隐之中,她也觉得只有霁月能救她,会救她。
她不知道的是,霁月这两个字除了她再无人敢唤。
果然,她一唤出他的名字,他便策了马迎面而来,直接把她从马上给拽到他马上去了。
知道自己安全了,她顿时又哭得惊天动地。
即使是沈家没落,她为奴为婢受尽欺凌,也没有让自己这般哭过,却在被救回来之后,动不动便哭得撕心裂肺,仿若要把自己这一生的屈辱都哭出来。
哭过,她便告了锦语一状。
她说锦语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想让她摔下来,想摔花她的脸,想摔残她,他想让她死。
锦语当场被罚了20军棍后,他便亲自教导了她一番,她也没算丢脸,在他的教导下很快掌握了马术的要领。
往日,恃宠而骄的事她也是没少干。
~
淅淅沥沥,雨打青梅,轻弹朱窗。
霁月说:“你说会便会。”
话语中有着满满的骄傲。
她便笑一声,道:“我若说你日后能手握三军,位列三公呢。”
“那我就去争一争吧。”
她笑如花:“那好啊,我就等着你争个位列三公。”
“争到了你当如何?”
“……我当然就可以整个大耀横着走……”
话到最后,她声音便弱了下去,解释:“我倒也没想过真的要整个大耀横着走。”但有位高权重的太尉大人在,谁若想打沈家的主意,就要掂量掂量了。
他却忽然笑了一下,说:“原来你想当螃蟹。”
螃蟹是横着走的。
你才想当螃蟹。
她心里气鼓鼓的反击了一句时霁月温热的大手已抚在她脑袋上,听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说:“当螃蟹也没什么不好,壳硬。”
“那你也是螃蟹了。”
“那是自然的。”成双成对才好。
朝歌看他,他抖了抖她的秀发说:“看来这雨要下好一会。”
她朝一旁挪了挪,怕他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了。
“你借我把雨伞便可。”
时候不早了,这雨要是一夜不停,她总不能坐这儿一夜。
“也好。”
他便唤了锦言,让他拿几把雨伞。
待送走了朝歌,他单手握拳,撑在头上闭了眼。
过了一会,他睁了眼,唤锦语,问他:“韩家那件事情,查得如何了?”
锦语走过来说:“公子,这几日韩公子一直在府上养伤,韩太守那边也无异常,还没有眉目。”
他声音染上几分冷冽,道:“那就继续派人盯着,直到盯出眉目。”
“是。”
锦语退下,过了一会,锦言走进来启禀说,七姑娘已经回去了。
他颔首,静静的翻阅手中的书卷。
翌日。
小雨初晴好天气,六姑娘晚歌起了个早,前来给沈老夫人请安来了。
她来请安的时候花颂也刚好来请过安,迎面遇见她,诧异,道:“六姑娘吉祥。”
六姑娘颔首,并无多言。
她本不是一个好客的姑娘,言语也不多。
她的寡言在花颂看来都是傲慢,心里冷冷的一笑,有什么了不起的。
屋内,沈老夫人已笑然道:“今个不去读书吗?”
怎么还有空前来请安了。
六姑娘说:“奶奶,等和你说过便去了。”
“那你说吧。”
“晚歌是想,姑娘们天天读书,难免无趣,便打算请姑娘们去趟马场,请世子和大哥前去教导姑娘们学习马术,不知奶奶意下如何?”
请世子教导马术,这个倒是可以有。
但霁月,她可是禁足在院中不许出去的,若因此放他出去,会让他越发不服管教的。
“奶奶,技多不压身,您就答应我们吧。”
沈老夫人思量之间也就允了,只道:“一定要注意着点安全。”
“奶奶只管放心吧。”
得了老夫人的应允,六姑娘也就告退了,回头派人便这事办了便是。
沈老夫人唤来惜春,吩咐她道:“去把大公子请过来。”
虽然是放他出去了,但她必须好好敲打敲打他。
而且,这两天她已找好了媒人,准备给霁月前去提亲了。
就要定亲的公子了,也不能老禁足在院子里,本就是养子,传出去便不好听,还以为沈府待他刻薄呢。
那就没姑娘敢嫁进来了。
不出二刻,霁月也就过来了。
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跪祠堂都不能让他悔改,禁个足又能把他如何。
沈老夫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霁月行礼,她也不再给他好脸色,冷淡的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唤你前来是为何事。”
让他去教马术,这事定然是已经和他打过招呼,得了他的同意,最后才来请教她这个祖母。
霁月却说:“还请奶奶明示。”
小畜牲,和她打哑迷是吧。
沈老太太也就明示了。
“让你去教导姑娘们学习马术,不代表我就不禁你的足了,等学习过马术,你还是要继续待在屋里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子。”
霁月便说:“听凭奶奶发落。”
沈老夫人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脸色不悦,道:“你的亲事,我已请了媒人,这几天就去上门为你说亲。”
霁月面不改色,说:“沈家财大气粗,只要给足了银子,即使是给养子定个高门的亲事也不是什么难成的事情。”
这话沈老夫人听了别扭,隐约觉得这是话中有话,便道:“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给奶奶提个醒,下次给别人送银子的时候,可以留个凭据,比如像韩太守这样的权贵之家,更要留下凭据,万一哪天人家忽然生了嫌弃之心,翻脸不认帐,奶奶也好把过往的银子如数追回来,免得让旁人白白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沈老夫人微微一愣。
留个凭据,这倒是她未想过的事情。
自从给朝歌定下这门亲事,短短半年的时间,每逢大小节日,她必派人送些礼物过去,至于韩家却是从不回礼的,她也从不放在心上,毕竟是她沈家高攀了人家,便想拿银子把人拢牢实了,免得将来朝歌嫁过去吃了亏。
眼下这端阳节又要到了,她又要准备送银子和各种金银首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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