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南岛樱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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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乾说到做到,在之后半个月里,他封了两个贵人,一个姓张,一个姓俞。这俩都是在缠足事件后调去御前的,顶多十七八岁,做宫女打扮看着清清爽爽,搁夏天里瞧着还算凉快。

    都是宫女上位,知道规矩的,承宠之后立刻赶到长禧宫来跟贵妃娘娘请安。

    冯念刚才水了波群,看跟前跪着人了,问:“姓什么?”

    “回娘娘话,婢妾姓张,弓长张。”

    “站起来给本宫瞧瞧。”

    哪怕听说熹贵妃性子好,你不招惹她鲜少主动与人为难,可到底是宫里身份最高的贵妃娘娘,她作为宫女受宠幸才被册封的贵人,心里能不忐忑?

    看她明明很紧张,还得装作镇定的样子,遵从指令站起来,冯念没忍住笑了。

    瑞珠捧花茶过来,瞧见这一幕,好奇问道:“娘娘笑什么?”

    “想起头年春,本宫才封了美人,那时身份还不够让皇上过来看我,太监通知侍寝,我沐浴更衣被人抬到皇上寝宫,次日清晨也是这样到昭阳宫去请安。当时也有些提心吊胆的,却没紧张到你这地步,在张贵人眼里本宫有那么吓人?”

    “婢妾没想过会有今日,所以才……娘娘恕罪。”

    “你又没犯事要本宫恕什么罪啊?”

    “是婢妾说错了。”

    一般来说,大选进宫来的多少都有一点傲气,也就宫女出身的才能这么卑微。看她这么谨小慎微,冯念也不扯那些有的没了,走流程敲打了几句。

    “你该知道,若不是前头那事,你甚至到不了御前,更不要提承宠。既然得到侍奉皇上的机会,就尽好本分。没事不必来我长禧宫,哪怕有事,先跟你宫里主位娘娘说。你昨个儿刚才承宠,本宫就不留人了,回去歇着。”

    张贵人答应好,低头退到殿外,领着派给她的宫女出去以后才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没为难您吧。”

    “那可是熹贵妃,连苏妃跟福嫔都容得下,能容不下我?如我跟俞贵人这样的,再来三个五个对她也没任何威胁,皇上不过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拿清粥小菜换口味罢了。”

    能从宫女变成贵人小主,她已经很知足了。

    想到皇上昨晚提出要看她脚,看过也没很喜欢的样子,他说什么来着?是比小脚顺眼些,也不是多好看呐……

    同样的事若发生在丽妃或者苏妃身上,人气都气死了,张贵人因为出身太低,皇上怎么说她都不敢有看法。

    其实宫里多数人就是这样,如冯念那般才是异类。

    清早张贵人来请安,下午又太监过来传话说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请娘娘看好时辰准备上。跟裴乾一年多,冯念已经把他进后宫的时辰拿捏得非常好,刚收拾妥,人就来了。

    这个季节天还是很热的,哪怕给人抬过来都难免要出汗,直到进入长禧宫,搂上贵妃的腰,又摸上她手。

    “不管多少次,朕都要说心肝你真是个宝,朕过来路上还心浮气躁的,挨着你就静下来了。”

    裴乾往美人榻上一坐,想把人抱进怀里,冯念躲开。

    裴乾挑眉:“……哪个不长眼的惹爱妃不高兴了?朕赶明就削死他。”

    “皇上洗洗去吧,您这一身臭汗,熏人。”

    “嫌朕臭?”

    裴乾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拽过来不说还拿脸去蹭她,气得冯念想捶人。

    陪这混蛋下水去洗第二次之前,她心里就一个念头:丫这么欠,要不是皇帝死了十回都有!

    沐浴这会儿裴乾就说到脚的事:“爱妃不是嫌朕来得太勤?朕昨个儿就睡了个别人,也是天足,那脚比你的丑太多了。”

    得亏这会儿在洗澡,没开直播,否则他又得挨骂。

    想到大美人们可能会说的话,冯念笑了笑:“皇上该不是又后悔令天下女人放足了?”

    “……那倒没有,她那个脚虽然也不太好看,总是要比缠过好看的。”裴乾抱着冯念坐在宽宽大大的浴桶里,他下巴搁在冯念滑溜溜的肩上,蹭了蹭,说,“朕也明白,如爱妃这样的,哪能随便找到第二第三个?”

    对于皇帝册封俩贵人的事,长禧宫没反应,其他宫里都烦死了。

    比如苏妃,她还是从底下奴才口中听说的,那奴才本来是在嘲讽,说贵妃也拴不住皇上,她才霸宠了几天?皇上就腻了,转身睡了个宫女,也是笑人。

    听到这儿苏妃砸了一地胭脂。

    “你这蠢货!”

    那人起先是懵逼,接着噗通跪下请娘娘息怒。

    苏妃息怒不了。

    长禧宫那头哪怕霸不住皇上,皇上同样离不开她,一个月里至少半个月是在她那儿过。若她都是笑话,别宫成什么了?

    皇上册封两个天足贵人对冯氏有任何威胁吗?没有。

    她们威胁的是谁?是其他这些。

    苏妃就算爱冲动,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想事的,她现在虽然升回妃位了,想到以后还是感到艰难。跟年轻的比起来,她各方面劣势很大,唯一的倚仗就是有个位高权重的右相父亲。

    平常不动脑子的人,临时琢磨点儿事头都要炸。

    她在昭阳宫里抓狂的时候,冯念回味了一下最近的岁月静好,想起早两个月送出宫的妹妹冯。

    她回冯家很有一段时候,应该尝到生活的苦,做姐姐的是时候再给她送一波温暖了。

    冯念吩咐太监吉祥:“本宫想见冯,你去安排,让她进宫一趟。”

    人在宫里,身份低的话做什么都不容易,当上贵妃就不一样,想见谁吩咐一声就是了。虽然以冯家现在的身份要进宫其实不够格,但因为是贵妃指名要见他,底下不敢为难,痛痛快快的放了人。

    老实说,冯非常惊讶。

    她没想到冯念还会主动提出要见她,乍一听说这事,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从草原上被送回来之后,冯在宫里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自从被送回冯家,幸福生活就结束了。这两三个月里,全家都盯着她那点儿东西,希望能拿去换回钱来。她的母亲不像从前那么雍容大度,亲姐姐也不像从前那么和煦温柔。父亲同样没了任尚书时的风采,以前多让人羡慕的一家,成了这样乱七八糟的模样。

    冯不知道该怪谁,她也顾不上去怪,因被现状压得喘不过气,感觉前面漆黑一片,她快找不到路了。

    就在这时宫里来了人,说熹贵妃要见她,让收拾一下准备进宫去。

    听到这个消息,全家眼都亮了。

    母亲要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家里的情况说给贵妃听听,父亲也让她传话,还要她随机应变总之让贵妃原谅全家。

    进宫去这一路,冯心里既期待又不敢期待。

    到长禧宫门前她心还悬着,直到听见小太监通报说:“奴才将冯三姑娘带来了,娘娘。”

    然后是从屋里传出来的应答:“快进来吧,等半天了。”

    没错!

    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是她记忆中的大姐!

    冯竟然从这八个字里品出亲切,还在庭院中就完成了自我感动,进去的时候眼泪汪汪的。

    “让你进宫不高兴啊?怎么都要哭了?”

    冯努力将眼泪憋回去,说:“以为姐姐应该不愿意见我们,我没想到……以前很多事,家里挺对不起姐姐的,大家现在反省了……”

    “打住吧,再说这话来恶心我,你以后也别进宫了。”

    以后别进宫了?

    这话的意思是――“我以后还能进宫来见您?”

    冯念让宝黛瑞珠把冰镇过的水果切盘端来,让冯随意用,才说:“以前总把你跟你二姐绑一块儿看,觉得讨厌得很。前几个月你从草原回来,在我这儿住了一段时间,本宫才瞧出你的可爱。”

    妲己:“不是可爱,是蠢吧。”

    陈圆圆:“妲己姐姐说什么呢?你看苏妃,看五皇子,蠢蠢的不可爱吗?”

    夏姬:“可爱在群主这里明显等于好用的笨蛋。”

    东哥:“把人家孩子忽悠成啥样了?看她感动得!群主你真是没得良心!”

    潘玉儿:“有良心还能给你当群主?开玩笑呢?”

    冯念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做戏的时候不能多看群聊,容易穿帮。哪怕群里都在吐槽,她依然淡定自若,完全沉浸在戏里。冯念很好的演绎了个对妹妹有少许关心,又不是非常上心的贵妃姐姐。她一时兴起想到对方,将人传进宫来,言语上问候了一番。

    她没提冯家的事,问的都是冯自己。

    最近过得如何?对将来是怎么想的?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冯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要下来,她低着头说:“现在勉强还过得去,将来我不敢想,我这样的人,谈什么将来呢?”

    “你让我想到前年冬天,冯曦跟裴泽搅和上的时候,我那时的尴尬愤懑以及无助你现在应该体会得到。过来人只跟你说两句,第一,人要向前看,第二,对自己好些。”

    说是想见她,冯念其实也没跟她聊太久,觉得差不多,给她拿了点东西又安排嬷嬷将人送出宫去。

    嬷嬷虽然不清楚贵妃想做什么,她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冯说了一些。包括娘娘嘴硬心软,也说如果不是搁心上的人以娘娘的性子根本不会提出要见。还有让冯三姑娘不必过分担心,只要同娘娘处好关系,哪怕冯家倒了也不耽误嫁人,贵妃娘娘的妹子有什么可愁的?

    要是冯念一反常态对她十分关心,冯还要多想想。

    冯念还是老样子,这些话都是陈嬷嬷说的,冯听着真是那么回事。她现在由衷感激自己在草原上遭了罪回来在长禧宫住了一段时间,估计就是那会儿让大姐改观,并将她同冯曦区分开来。

    这么想很对不起亲姐姐冯曦,可是对她来说,的确再好也不过了。

    冯清楚的明白父亲母亲二姐全都帮不了她,所有人都在把她往淤泥潭里拽,眼看她要沉下去了,面前伸出一只手,是大姐,只有大姐可以救她,这个机会她必须抓住。

    进宫时还有些迷茫,出去的时候,冯很坚定了。

    陈嬷嬷跟她到宫门前,吩咐侍卫那边派个得闲的将人送回,还说这是贵妃娘娘的妹妹,出点事谁也担待不起。

    冯让人护送回了冯家,这一路,她竟然稍稍找回以前做尚书府小姐的风光体面。

    不过很快,愉快的心情就消失殆尽了。

    家门一打开,院里四双眼盯着她。

    “她找你进宫去做什么,咋这么快回来?”

    “吩咐你的说了吗?贵妃怎么讲?”

    “贵妃有没有松口原谅我们的意思?”

    “闷着做什么,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