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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行人徐徐前进。此时已入了秋,天微凉,荀靖琪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邵鸿在队首目不斜视,警醒地盯着周围,马蹄声踏踏的响,偶尔天上还能飞过几只向南迁徙的秋雁。
“胆子也真大,就敢这么跑过来,万一你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呢?”
霍斯远把何渊环在胸前,还没太从刚才那瞬间的悸动中缓过神来,胸口酸酸涨涨的,若不是人太多,他真恨不得抱着何渊使劲揉一会儿。
何渊抿嘴笑了笑,小声道:“不怕,你若是走了我就沿着这条官道一直走,你们走走停停的,这么些人又走不快,我定能赶上的。”
霍斯远捏了捏他的手,问道:“什么时候从家出来的?”
“你走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出来了,”何渊还是笑,“可惜我爹说庄子里的马都没太训过,我不能骑,只得从镇里买了这匹马,它太瘦了跑不动。”
虽然何渊一直笑着,但霍斯远仍是心疼,这马跑得这样慢,不知道他是怎么赶着过来的,还从未见他如现在这般狼狈过。霍斯远缓了缓情绪:“夜里都没睡吧?”
何渊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怕赶不上了,而且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敢停下来。”
霍斯远呼吸一滞,他刚才都没想到这一点上。虽说何渊是个男孩儿,但孤身一人在小道上走,被劫了被抢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没给你添麻烦吧?”何渊略微抬着头,问了一句。
“瞎说什么呢?”霍斯远捏了一下他的手,吸了口气,而后道:“真的想好了?这一走……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何渊坚定地点了下头,甜甜一笑,“想好了的。”
霍斯远下巴抵着他的头轻轻摩挲了两下,何渊见了霍斯远,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拖着疲惫的身子跑了这两日,早就是强撑着了,这会儿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睡过去了。
荀靖琪撩开车窗子,探头向后看了看,撇了撇嘴,冲霍斯远示意了一下后边还有空着的马车。霍斯远摇摇头,表示不用。荀靖琪耸了耸肩膀,缩回去了。他的心情这会儿不错,没想到何渊竟是个这么勇敢的,说实话他看见的时候心里都免不得地震撼了一下。
那么听话老实个孩子,竟然就敢拎着两个小包袱追随着往京城去。家里乍一听肯定不会同意的,还不定要费多少唇舌。荀靖琪闭眼笑了笑,霍斯远那厮能找到这么个宝贝真是修来的福了。
霍斯远把何渊牢牢锁在怀里,何渊睡得十分香甜,霍斯远拿出件衣服来给他裹上了,怕吹着冷风。把马骑得尽量稳,他嘴角一直挂着笑,说不出的满足感觉。
那天何渊虽在马上时有颠簸,但还是睡得很熟。可第二个霍斯远说什么也不再让他骑马了,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行。
“你听话,在车里躺一会儿,闷了就出来坐着,但不能骑马了。”
何渊还想再说说:“远哥我真的没事。”
霍斯远拍拍他的头,“那也不行。”
昨日霍斯远过了最初的那一阵激动之后,猛地想起来,就何渊那匹瘦马上的破马鞍,再加上他没日没夜跑了两天,腿肯定要坏。于是等何渊睡醒过来之后,霍斯远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什么,只见何渊一下子便红了脸,而后小声答了几句。何渊身上肉嫩,连着跑着两日,腿根处磨得刺刺拉拉的疼,他自己也没看过,但知道定然是坏了。
霍斯远拿了一小瓶药膏给他,让他在马车上擦药,到了今天就再也不让他出去骑马了。
之后的几日何渊就独自在马车上翻翻话本,吃吃点心,有时候荀靖琪太无聊了,会叫他过去说一会儿话。太子还拿着何渊给做的肉干吃,那些肉干他几乎快吃没了,左右何渊都跟着来了,以后想吃多少还没有。
霍斯远偶尔会来车上陪他一会儿,但呆不久,他和邵鸿两个人都十分警惕,时刻盯着周围的动静。
这日,何渊在荀靖琪马车上与他下棋,一下就是小半天,从用了午饭一直下到天已经朦胧擦黑了。等霍斯远来的时候何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霍斯远一笑,何渊脸上不太自在,霍斯远抱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而后往路边林子里去了。
“憋了多长时间了?不知道早点叫我?”霍斯远明知他抹不开,还故意说这话逗他。
何渊果然有点脸红,道:“我见太子正下到兴头上,也没好开口,想着你来了再跟你悄悄说。”
说这话的时候何渊声音有些软,霍斯远竟听出了这是嫌自己一下午都没去看看他的意味。霍斯远怕他在路上身子发干上火,于是每日都让何渊喝不少茶。何渊肚子里装着那一壶茶,早就想小解了,奈何荀靖琪一直闷头下棋,何渊也说不出口。
他解手的时候霍斯远就在离他不算太远的地方等着,手里牵着马,何渊刚提好了裤子在整理,就见霍斯远猛地冲过来把他护在怀里,没等何渊反应过来,二人已转了个方向往原路返回去。
霍斯远扣着他紧紧的,何渊回头一看,当时就傻了。身后有七八个黑衣人在追赶他们俩,扭过头朝前方看过去,看不太清,大概也有三两个人。何渊让霍斯远扣在身上,双脚几乎是离地的,心跳得很快,但有霍斯远在他并不是很担心。
霍斯远这样带着何渊,自知逃不开,这会儿天色已晚,视物也不甚清晰,他担心受了埋伏再伤了何渊。
直到回了官道上开阔处,霍斯远才停下来,环视了一下眼前这些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但见这些人手上拿着剑,弓着背一副戒备的姿态,心下有了数。原本他担心自己这边有人,太子他们那里也定是有情况,但见了这几个鼠辈,不管有多少个,不说邵鸿,就光太子那些侍卫也够了。
霍斯远冷笑一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没人开口答他,霍斯远也不再问,猛地向左边一掠,动作太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抬脚正正踢在一人手腕上,那人手一松,霍斯远抢过他手里的剑,直接抬手在他脖子上抹了一下。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全数涌了过来,霍斯远把何渊扣在自己胸前,在他耳边低声命令道:“闭眼,不许看。”
何渊闭上眼,虽心里紧张,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且刚才那一幕着实有些骇人,何渊紧紧地闭着眼,尽量地放松自己,让霍斯远带着他动的时候能轻松一些。
对付这些人霍斯远自然是轻松的,若放在平时,用不了多大功夫就完事了,但今日他只有一只手。这些人虽功夫没多上乘,也毕竟是会一些的。
只见一人从左侧冲过来,刀尖眼看着就划上了何渊的肩膀,霍斯远无暇再顾自己右侧,只能虚晃一剑,而后迅速转身,剑身直直刺进那人胸口。霍斯远右臂上被划了一剑,他连顿都没顿一下。人数越来越少,情况也就没刚才那般紧张了。
但几个人也看出门道了,左侧这人明显是他的弱处,于是接下来他们分散开,两人攻他左侧,剩下的找准时机从右侧下手。好在人数不多,霍斯远应付得来,只被浅浅划了一剑。
最后一个人倒地之后,霍斯远站定,何渊刚要睁眼,霍斯远开口道:“别睁眼,可有哪里伤着了?”
何渊听话地紧闭着眼,摇着头声音有些发抖,急急地问:“没有,远哥你受伤了吗?伤着了没有?”
霍斯远呼出一口气,摸摸他的头,“无碍,破了点小口。”
何渊心下一急,“伤在哪了?远哥你让我睁眼看看行吗?”
霍斯远把手往下盖在他眼睛上,感受到他的睫毛在自己手下一直抖,霍斯远心里很暖,轻声道:“一会儿再看。”
两人回到林子里,只见那马还好好地吃着草,霍斯远一笑,“还好,马还在,不然我就只能带你走过去,或者等邵鸿觉出不对了派人来寻我们。”
何渊无暇顾及这些,他心里只惦记着霍斯远的伤,急得不行,“远哥你能放开我了吗?”何渊话音一落,霍斯远便觉手上一片湿热,何渊哽咽着问道:“你让我看看你。”
霍斯远像被烫了手一般,连忙放开他。开始时是不想他见到自己杀人的样子,且何渊纯善,眼见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怕他夜里做梦。后来走着走着就忘了,就这么盖着他眼睛过来的。
可眼下天已黑了,何渊乍一睁眼什么也看不清楚,急得心口都疼了。霍斯远给他抹掉眼泪,“多大了说哭就哭?我真没事儿,就破了个小口,莫怕。”
何渊瞪大了眼睛也看不见,霍斯远抱着他上马,调转马头往回走,何渊也不敢乱动怕碰着他的伤,没走多大会儿就见一队人踏马走过来。
怕他们看不清,为首的人下马拱手道:“霍大人。”
霍斯远听出是那个侍卫长的声音,问道:“邵鸿让你来的?”
“是的,”那人一颔首,“殿下和邵大人见你迟迟未归,怕遇见什么事。”
霍斯远应了一声,几人快马赶回去,队形还好好的保持着,可见没有刺客来过。霍斯远来到邵鸿身边,道:“刚才林子里来了十个人,都是些送死的破烂货,那般身手也不敢直接劫道送死。我猜他们见二宝从那车里出来,当他是太子了。”
邵鸿闻言皱眉,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霍斯远,问道:“可有受伤?”
怀里何渊动了一下,霍斯远拍拍他,对邵鸿道:“划了两下,没什么事儿。”
邵鸿指了指后面那辆马车,“你俩过去收拾收拾,这边我盯着。他们不敢过来,今晚到不了下个城镇,天黑成这样没法再行路了,只能找个开阔处停下。”
“嗯。”霍斯远点了下头,跟何渊上了之前的马车,他知道要再不让何渊看看他该急坏了。
马车里点了灯,霍斯远拿了药和干净的布,脱了身上的衣服,右胳膊上两道伤口,都不浅,又出了这么长时间血,看着有些骇人。何渊虽心里狠狠一疼,但看见了总归是放了心,也没再哭了,拿起布巾沾了水,小心地给霍斯远擦着伤处。
他动作十分轻,霍斯远笑着用另只手拍拍他,“不疼,你不用这么小心。”
何渊没说话,只是仍旧低头细心地擦,霍斯远靠在后面的软枕上,看着何渊屏着气小心的样子心里特别舒服。霍斯远问他:“刚才怕不怕?”
何渊诚实点头:“有点怕,但也没特别害怕,有你在呢。”
霍斯远一笑:“最近说的话越来越中听了。”
何渊摇摇头,他说的是真的。就像现在,自己毫发未伤,伤着的是霍斯远自己。何渊轻轻吸了吸鼻子,半晌问道:“远哥,我们还有几日能到京城?”
“还要四五日,怎么了?”
何渊摇摇头,决定以后在马车里不出去了,再也不想当他的负累了,若今天没有他霍斯远绝对不会受伤。
上过药之后霍斯远换了干净的衣服,去荀靖琪马车上说了会儿话。
“伤都处理好了?让随性的御医给你看看。”
“不用看,就两道小口子,”霍斯远摆了下手,“剩下几天当心些吧。”
荀靖琪笑了一下,“你和邵鸿还不够当心吗?这么长时间连马都不让骑,我每日在这车上闷得牙疼。”
“忍忍吧,你出去了目标太大,一支箭射过来怕你来不及躲。”
荀靖琪叹了口气,“我知道。”
“先前都是小打小闹,他不可能派来的全是这种人,”荀靖琪微微皱着眉,道:“会有一场大的,后边这几日你让他在我这吧。”
知道他说的是何渊,霍斯远想了想,随后点头,“行。”
***
七日后,太子宫中。
“殿下,奴才把药送来了,您趁热喝了吧。”常全弓着身子立在榻前,手上端着一碗药汁。
荀靖琪翻了个身,“不喝。”
“殿下,”常全又开口道:“这药是按着余大人的方子煎的,奴才亲自守着,您喝几口吧。”
荀靖琪顿了一下,“本宫不喝。”
“不喝药身子好的慢,殿下受了伤,若是不喝药何时能好?”常全执着道。
荀靖琪忍无可忍,一把掀了床帐子,坐起身怒道:“你还没完了是吧?装成瘾了?”
常全虽表情依旧严谨,这会儿眼角眉梢的却能看出一丝笑意,荀靖琪问他:“我这次回来你这胆子倒是长了不少啊,敢揶揄本宫了。”
“奴才不敢。”常全往地上一跪,规规矩矩的,荀靖琪哪能真有什么脾气,这会儿自己也忍不住笑,“快倒了。”
“是。”
荀靖琪叹了口气,在屋里“养伤”三天了,哪也去不得。回了宫霍斯远和邵鸿自然不能整日跟他呆在一处,能让他逗逗的也就只有常全了。
霍斯远受伤隔日,他们终是等来了那场埋伏。离京城近好调配,这次的人数不少,足有百余人。里面确是有几个厉害的,霍斯远和邵鸿两人应付起来都不太容易。最后他们折损了将近三十人,好在有伤无亡。
太子在回宫的路上遇到刺客受了伤,这事老国公自然不会轻易掀过。皇帝震怒,荀靖琪毕竟是他的太子,遂着令彻查此事。
太子本就赈灾平乱有功,如今又受了伤,自然要给个说法的。有官员提出,太子聪慧,遇事沉稳有卓见,可以入朝参政了。
在这个当口上皇帝不可能不答应,搪塞了两日还是应了。太子遇刺这事也让皇帝心里一惊,太子遭埋伏,前些日五皇子中毒,究竟是谁想害皇子,皇帝不敢深思,也不愿深思。
何渊是太子带进宫的,自是无人敢多问。太子把他安排在自己宫里的小厨房,那边受过交代,自然不会难为他。他只受太子的调遣,厨房里的人管不到他,且他并不与别的人同吃同住。
宫里的食材都是庄子特供给宫里的,新鲜是肯定的,只是何渊觉得那肉太肥腻了。不管是猪肉还是牛羊肉都太过腻口,大概是喂养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料,可这样肉就失了筋道。
“我就说,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当年你拿给我的猪蹄,你还不信。不管是宫里还是外边的,都没有你家做的香。”
何渊笑了笑,“应该是喂养的方式不同,太肥或是太瘦都失了味道。”
霍斯远吃了一口卤肉,“那你可会养猪?家里的法子记住了么?”
“会的,”何渊点头,“从小就总去庄子里跑,我爹也教过我。”
霍斯远乐了一下,“那以后咱们自己养猪,牛羊也自己养。”
何渊笑着应了,“好。”
吃过午饭,霍斯远懒懒地靠在床上,何渊走过去,道:“远哥,让我看看你的伤。”
霍斯远笑着摇摇头,“已经好了,连痂都要掉了,不用看。”
何渊也没再坚持,反正他昨日已经看过了。霍斯远一直不太当回事,倒是何渊日日惦记着,每晚睡前都要擦药。
二人现在简直就是蜜里调油,霍斯远整日笑都挂在脸上,巡职的时候也是春风得意的。何渊特别听话,跟他相处起来也越来越放得开了,虽仍是那般稍逗两句就脸红,但现在有时候给惹急了也知道回嘴了。
“睡会儿吧,”霍斯远把他拉到榻上来,柔声问:“困不困?”
“不困,”何渊却仍是脱了鞋进了里头,“但我可以陪你的。”
霍斯远捏捏他胳膊,把人搂到怀里来。何渊喜欢霍斯远这样搂着他,但却每每僵着身子抹不开,现在也一样,靠在霍斯远怀里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还有比他更清闲的侍卫了吗??本宫要降他的级,从二等降到三等。”
邵鸿浅浅笑了一下,“可以啊。”
太子几笔就勾出一朵荷花,而后换了张纸,这次准备画牡丹,“青天白日的就只顾着睡觉,你说他以前可曾睡过午觉?比谁都精神。”
邵鸿这是笑笑,并不吭声。
没过多一会儿,霍斯远来了。荀靖琪扬眉问道:“睡好了?”
霍斯远耸了耸肩,“还行吧,也就那样。”
荀靖琪让他气笑了,道:“你倒是自在。”
霍斯远问道:“殿下要罚我么?”
荀靖琪瞪他一眼,不再搭理他了。没过多一会儿,宫人禀报,五皇子来了。
五皇子进了先给太子行了个礼,荀靖琪道:“你总跟我拘这虚礼做什么,身子好了?”
荀静文点了点头,咳了两声,邵鸿倒了杯茶给他。
“听闻皇兄在外遇到刺客,心里甚是挂念,前几日就想来的,只是听说皇兄伤还未愈需静养,故直到今日才来。”五皇子荀靖文说话时气还有些虚,脸色也略发白,眼神却很诚恳。
太子摇头道:“我那点伤算得了什么,倒还没你伤得重,我正要去看你呢,没想到你竟先来了。”
荀靖文笑了笑,道:“难为皇兄还记挂着我。”而后眼神稍暗了一些,“在这宫中……也就只有皇兄是真心待我了。”
荀靖文是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了,只因他母亲是个没品级的宫女,生下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原本五皇子是养在珍妃那里的,可珍妃头几年也病逝了,两位母亲都死了,宫中就有人传五皇子命太硬,连着克死了两个母亲,因而也没有其它妃嫔愿意把他收在自己身边养了。皇帝自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一年也见不上几回。
“五弟可知下毒的是谁?”荀靖琪问。
荀靖文顿了一下,看着太子的眸光仍是晦暗的,似有话说,却还是摇了摇头。
太子哪还有不懂的,也没逼着他说,回头让人知道了反倒又害了他。
“以后要当心些,除了自己宫里做的,外面送去的吃食都得试过毒了再用。”
荀靖文点头:“弟弟晓得了。”
荀靖文身体还没好利索,太子又嘱咐他几句,没坐多大会儿就让人给他送回去了。他走后霍斯远开口道:“这性子也太弱了。”
荀靖琪叹道:“这样也好,不然他没母妃没外家的,安能长到这么大?像这般不争不抢的,自然也没人与他树敌。”
“那又怎么样了?”霍斯远问道:“这次不还是被下了毒?”
说到此荀靖琪皱了眉,到现在仍是想不通丽妃为什么要害荀靖文,“可能她自己也没想到靖文能活吧,虽父皇没查这事,但也敲打了她几句,再加上这次我遇刺的事,估计他们母子俩能消停一阵子了。”
“但愿吧。”
这日太子去御书房给皇帝请安,霍斯远跟着去了,到了以后太子让他先回来。走到离三皇子宫里不远处,却见一个丫鬟满脸是泪,面容憔悴从里面出来,细看那脸上竟还带着愤恨。
霍斯远觉得这人有些怪异,左右他没什么事,就在后边跟了她一会儿,原是想看看她是被打发出来干什么的,竟能伤心成那样,没想到最后却停在了湖边。霍斯远心一惊,那丫鬟面如死灰,原来竟是想投湖不成。
那丫鬟定定地在湖边站着,忽闻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微微一怔。
“姑娘若是想自尽,这可不是个好去处。”霍斯远举步上前,面无表情地道。
“你是谁?”那丫鬟有些慌乱,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侍卫?”
霍斯远一笑,“我是哪个宫里的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告诉姑娘,若是想死,有比这更合适的去处。”
丫鬟一僵,脸上不太自在,“谁……谁想死了?”
霍斯远挑眉道:“没有就正好了,不过是一个丫鬟,即便是死了,又何苦污了这一池好水,御花园的枯井仍在,你若是想死,拿着匕首在里面自尽了就是。”
那丫鬟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咬着唇不再吭声。
“提醒你一句,这湖皇上可是喜欢得紧,后宫的娘娘和皇子们也经常来赏玩一二。你在这里死了,平白扰了大家的兴致,到时候你的主子还要因你的死受牵连。”
丫鬟看着他,眼睛慢慢红了,霍斯远道:“万事总有出头的一天,受了委屈找时候总能还回来。出了一点什么事就想死,那这命太贱了。自己都不稀罕的一条贱命,指望谁看得起?”
霍斯远说完这句站了片刻就走了,放在平时他真不会管这闲事,近来可能是受了何渊影响,他总在自己耳边讲大道理,看书看出感悟了也要对着他总结一番。
想起何渊,霍斯远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个小书呆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何渊没在,霍斯远百无聊赖,直到用午饭才见他拿了两人的饭回来。霍斯远帮他接过来,问道:“去哪了?”
“厨房啊,”何渊对他笑了笑,“不是说太子近日没什么食欲么?我是觉得宫里吃食太腻了,去给他做了几道清淡的,偶尔换换口味才好。”
霍斯远一听,不乐意了,挑眉问道:“你对他倒是上心,怎的没见过你这般想着我?”
他说这话本就是随口胡扯的,何渊对他已经不能更好了,这会儿却不讲理,“太子你也想着,邵鸿你也想着,小二宝,我呢?”
“我……”何渊让他这胡搅蛮缠的言语给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片刻之后才红着脸,“我心里自然是远哥在首位的……”
霍斯远其实就是想听何渊说这些,这会儿也不笑,仍绷着脸,于是何渊继续道:“殿下和邵大哥都对我很好……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他们的,心里就总是想着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远哥……对我就更好了,这……这是不用报答的。你我是最亲近的人,不用想着那些,你对我好我受了就是了。”
霍斯远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十分熨帖,又暖又涨,握着何渊的手捏了捏,笑道:“都说你老实,我看你却是最会说情话的,总拿这些话来哄我。”
何渊眼睛转开,脸上仍有一丝羞赧,“我哪里有……”
霍斯远让他哄得开开心心的,吃起饭来都更香了,何渊端着自己的小碗安静地吃。他吃得向来不多,太子经常叫人往他这里送点心,若是吃了点心,吃饭时候就用得更少。
之前听了情话,饭后霍斯远必定要好好逗他一番的。扯了何渊到自己怀里,捏捏他的下巴壳,轻声道:“可还有什么好听的?”
何渊扭头:“哪是什么好听的,都是我的心里话,并非说出来哄你的……”
霍斯远抱住他,下巴蹭在他头顶,笑了笑,“那可还有别的心里话了?”
何渊受不住他耍无赖,一抿嘴,“今日没了。”
“明日还有?”霍斯远一笑,没再继续拿这事逗他,轻轻捏捏他的胳膊,道:“最近瘦了些。”
何渊怕痒,霍斯远一捏他胳膊他就缩着身子躲,道:“我没觉得瘦啊,就远哥总是觉得我瘦,其实我身上肉不少的。”
霍斯远眼中有光闪过,“是么?哪里肉多?我看看……”
何渊莫名红了脸,一缩身子从他怀里退开了,“远哥别闹了罢。”
霍斯远怎会轻易放过他,眯着眼道:“我倒不知道你哪里肉多了?来给我看看。”
何渊受不住了,脸上烧得通红,让霍斯远给惹急了,于是小声回嘴道:“你这登徒子。”
“哈哈哈……”霍斯远大笑,“说谁呢?长能耐了?嗯?谁是登徒子?”
何渊自知要挨收拾,连忙躲开身子,霍斯远一扯再顺势退了一把,就把何渊按在了榻上。何渊连声求饶,霍斯远并不听,手在他身上胡乱抓痒痒,何渊笑着躲,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霍斯远刚想要放开他,却突然一顿,手伸进他衣襟,何渊还以为他是要干什么,没等来得及阻止,就见霍斯远扯了条丝帕出来。
霍斯远眯了眯眼,何渊看见那东西下意识就有些心虚,没敢看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霍斯远轻声问道。
“呃……”何渊躲着眼光没说出来。
“呵……”霍斯远拿近了闻了闻,冷笑一声:“还挺香。”
“远哥这——”何渊刚要开口说,却被霍斯远打断了。
“小二宝,这就是你说的,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