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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与小公子畅谈,妾自觉开心。可小公子,此地并未良善之所,小公子莫要再逗留。”
言毕,蓝娘子取回琵琶,不做声后退一步,示意荔枝送客。
殷乐似乎没想到蓝娘子如此矜持,一下子有些别扭。她摸了摸腰间口袋,忽然眼前一亮。
“小娘子,钱财这种东西太俗气,小爷我另有礼物相赠。”
蓝娘子眸光一暗,旋即咧开嘴微微笑了起来:“公子不必……”
她的话戛然而止,只见殷乐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盒,小心翼翼打开一丝缝隙。一股清幽的香味便从盒中透出,钻入了蓝娘子鼻中。
“娘子,这是取了各色干花,再搭配上昂贵药材提炼而成香粉,揉进白脂中做成的胭脂。我没什么精巧玩意,若娘子喜欢,这便送予娘子了。”
蓝娘子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殷乐的脸上,绞尽脑汁都不曾想起殷乐是哪位。
但这位小公子手里拿的面脂,其香在整个扬州,都无出其右者。
“公子有心,那蓝翘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她令丫鬟取过香盒,“不知小公子还有何吩咐?”
“没了。”殷乐两手一摊,“今日能与姐姐聊这么多,我甚是欢畅,至于其他的。我要是再乱花钱,小爷的老子定然不会放过我。”
蓝娘子微微一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殷乐如履平地地走出舱门,往自己船上跳去。
蓝娘子轻呼一声,只见那丫鬟还在颤颤巍巍往船上挪,殷乐就已经踩着木板回去了。
殷乐送的香盒还在散发着幽香,荔枝狐疑地看着手中的瓷盒,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蓝娘子劈手夺过面脂,深深地吸了一口。
“荔枝,我们回去。”她说。
“啊?”荔枝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发出一节单音。
蓝娘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荔枝一眼,又是一连串的嘱托:“从今天起,我之前定的那些破规矩全部取消。听我的,靠着这盒香脂,我定能把池旖旎手里的那些男人搞到手。”
“还有,下次见到殷乐小公子,直接把他请进来。”说着,她颇有些贪婪地看着手中的瓷盒。
她虽自轻自贱,但亦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吸引大批的男人,眼下这盒香脂,就是绝妙的方法。
……
殷乐走到了船上,转身拦住揽翠,把口中发出无声尖叫的小丫鬟拦腰抱进了船舱。
“娘子,你可真是……”揽翠结结巴巴,还没进入状态,“男女通吃。”
“蓝娘子欲拒还迎,我不入她的瓮,我于心有愧啊。”殷乐坦然解释。
揽翠抚了抚乱跳的心脏,却是犹豫地开口:“小姐,我看蓝娘子也是身不由己,我们选她做目标,真的好吗?”
“为何不好?”殷乐捻起一块金陵桂花糕,仔细地嚼着,“你怎么能看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把她当做踏板,又何尝不是给她机会?她要是可望善终,那她大可以趁此机会赶紧寻良人。但她若是有别的心思,就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揽翠轻轻叹了口气,又回眸看了蓝娘子的船一眼,只看见那花船突然身轻如燕,往岸上猛蹿。
“是回去准备了吧?”殷乐轻笑,“不用担心,接下去发生的事,都会正中那位娘子下怀。”
“小姐,那我们呢?”揽翠收回目光,问道。
“继续逛啊。”殷乐笑道,“我来这儿是为了游湖,怎么能因为她就扫了兴?”
揽翠俏声应着,随后探出船舱,吩咐船家绕着瘦西湖行一圈。
周人有云“扬州城外瘦西湖,瘦西湖畔葳蕊楼。”游船驶近,热闹非凡的葳蕊楼映入殷乐眼帘。
殷乐的目光绕着湖畔的葳蕊楼行了一圈,冷笑着收回。
还不到时候,等再过几日,这葳蕊楼,将会迎来一位客人。
……
蓝娘子回到房中,屏退了丫鬟,就开始给自己上妆。
殷乐的面脂,闻着诱人,刚开始涂在脸上时却差强人意。但等蓝娘子涂完整张脸,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
蓝娘子的养家姓全,早就怨恨蓝娘子不成气候,如今听丫鬟说蓝娘子擅自回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全具徳怒气冲冲地来到蓝娘子房间,一脚踢开房门,喝骂一声:“蓝翘,你发什么疯?”
刚一进门,他就忍不住一愣。
满屋子都是若有若无的幽香,似浓非浓,撩人口鼻。蓝娘子静站在房中,持着一把团扇。
全具徳看着蓝娘子,只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即使他对蓝娘子已经熟悉透了,乍一看还是觉得蓝娘子娇似西施,魅胜妲己,柔弱无骨,分外令人怜惜。
“蓝。”全具徳吞咽着唾沫,“蓝翘,你这是施了什么妖法?”
蓝娘子坐回到梳妆镜前,把脸上的花细贴整齐,颇有些傲然地转过头:“阿爹,翘儿今日得了贵人相助,从今日起,翘儿定不会再逊色于任何人。”
在瘦西湖赏月,一直是不成文的定律。虽然中秋定在八月十五,可因历法的偏差,泰元五年的八月十三日,圆月便已高挂夜空。
历法不准,可早有人根据太阳历推算出了最宜赏月之时。
日头还未落尽时,葳蕊楼上就已掌灯结彩,瘦西湖上大小舟云集。到场之人,既有结伴的迁客骚人,也有携家眷赏月的一家之主,也有偷偷溜出的妙龄少女,希望能遇到如意郎君。
池娘子池旖旎怀抱琵琶,坐在花舟之上,手指在琴上轻拢慢捻,一曲《春江花月夜》从指间倾泻而出。
月圆之夜,各家各户心思迥异。自然也不乏池旖旎之流,对月的阴晴圆缺毫无牵挂,泛舟湖上,只为从痛苦的生活中解脱。
一曲还未终止,便有丫鬟急匆匆赶了过来。那丫鬟虽是养家的人,可跟着池娘子久了,也有了主仆之谊。
“娘子,不好了,那蓝娘子的花船一直粘在我们的屁股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池娘子低垂着双眸,淡淡回道:“与我何干?我们不管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