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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官儿受了银子,已经离开,刘正风向群雄表明了退隐的决心,将佩剑一折为二,插入地中。伸出双手,转身正要往金盆中伸去,忽听一声大喝传来:“且住!”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四人散开整齐站在两旁,一人手执着一面五色令旗,昂首走进大堂。群雄中许多人都认得这只令旗,不少人都是心中一凛,想到:“怎地五岳盟主的令旗到了?!”
“五岳盟主令!”那执旗的黄衫汉子昂然说道:“五岳剑派左盟主令!衡山刘师叔金盆洗手事宜,请暂行押后!”
岳不群心中一动,原本自如的神态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定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喜道:“早该如此。刘师兄好好的,做什么劳什子官儿去,左盟主的令旗,出的好!”刘正风苦笑摇头道:“左盟主这却是什么意思,今日天下英雄齐聚于此,刘某岂能做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那人施了一礼,恭声道:“弟子只是奉命行事。”刘正风微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登达吧?”史登达见衡山刘正风这样的人物都听过自己的名号,不由心中微微喜悦,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见过刘师叔。”
忽的后厅内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喂,你是干什么的?我要跟我刘姐姐去花园玩儿,你管得着么?”原来曲非烟看出不对,当即让大家先道后院去躲一躲,哪知道门外却有一个青年堵住了他们,那青年道:“你要去便去吧,刘姑娘请留下。”刘箐恼怒道:“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了么?”那青年神气骄矜道:“左盟主有令。刘正风家人不准走了一个。”这番话说的大堂内众人为之色变。
刘正风大怒,史登达高声道:“万师弟,出来说话吧。刘师叔已经答应不洗手了。”那人道:“是,那再好不过。”转出门来,向刘正风行了一礼,道:“嵩山弟子万大平,见过刘师叔。”刘正风心中愤懑。大声道:“嵩山派还有多少人,都一起出来吧!”他话音刚过,只听大厅内,大门外,后院中。前后数十处,数十人齐声达到:“见过刘师叔!”
群雄见这阵势,心知刘正风今天不妙,定逸瞠目结舌,半晌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是欺人太甚!”
刘正风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自结盟而起,各派共同事务原本是由盟主决定。盟主令一到,各派必须遵照执行。可是刘正风今日金盆洗手,只是私事,并非衡山事务,左盟主这令旗,恕刘某不能遵守。”说完转身向金盆走去,史登达身子一晃,挡在刘正风身前。道:“刘师叔,请将金盆洗手之期暂时延后。”刘正风眉头一皱,压抑住怒气,向岳不群拱手道:“岳师兄,你是个君子。刘正风佩服你德行,请你说句公道话。刘正风今日金盆洗手之事,可与左盟主有何干系?”
史登达和大堂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岳不群脸上,岳不群神色不变,缓缓道:“金盆洗手这个武林规矩,的确算是私事。不过左盟主既然出了五岳令旗,想必也有他的理由,只是史贤侄若是说不出为何一定要刘师兄暂缓,只怕道理上说不过去……”
史登达道:“左盟主既然发了令,五岳剑派之人,自然人人都该依令行事才是……”
刘正风微微低头,打断他道:“刘某主意已定,但也多谢大家好意了。踏前一步,伸出二指,向史登达的双眼中戳去,史登达手臂一挡,刘正风变指为抓,抓向腹部空门,史登达急忙去救,却见刘正风左手又是一招剑指,点向他的眼睛,史登达见无法抵挡,只得后退。
刘正风决心已定,双手向金盆内伸去,眼见要碰到水面,忽的一根银针飞来,击在金盆外壁,砰地一声大响,金盆竟被打翻在地!
刘正风大吃一惊,转过身来,只见门口走进了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人矮胖,冷冷说道:“刘师兄,你当真敢不听左盟主号令么?!”
刘正风见了三人,更加惊讶,拱手道:“丁师兄,费师兄,陆师兄,三位既然来了衡山城,何不进门喝杯水酒,躲在外面,风吹日晒,岂不是苦?”
丁勉冷冷一笑,道:“刘师兄,左师兄原本想给你在江湖同道面前留个面子,但你自己既然不能依令行事,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刘正风脸色一变,道:“丁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心中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丁勉道:“左盟主要我问你一句:刘正风!你跟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有什么勾结?!!”此言一出,大堂内众人大哗。天门道长一拍椅背,怒声道:“刘师弟,你当真做了这等事情?!”天门师父被魔教长老所杀,因此天门道长一直恨魔教入骨。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东方不败,又谈什么阴谋,勾结。丁师兄,你如此诬陷,究竟意欲何为?!”陆柏细声细气道:“这话只怕有些不尽不实吧?魔教中有个叫曲洋的长老,你认不认得?”
刘正风脸色大变,还未说话,只听陆柏又道:“刘师兄最好说实话,尊夫人和你的五位子女都在后厅等着您呢?”
刘正风怒道:“你们把他们抓起来了?嵩山派……嵩山派可不要欺人太甚!”说到后一句已经是咬牙切齿,显然心中已经怒到极点!
定逸皱眉道:“刘师兄是否勾结魔教妖人,总要说清楚了才知道,你们怎能将他的家眷抓起来!”
费彬冷笑道:“刘师兄,你认不认得曲洋?!”
刘正风双拳紧握,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箫音从后院传出,音调柔和婉转,但转折进退之间。却分明充满了杀伐之意。
大堂内许多人听到这箫音,心中都想:衡山派的高手,大多精通音律,难道这声音是哪位衡山派高手看不惯嵩山派的霸道,警告嵩山派地么?丁勉脸色一变,大声道:“万大平,将刘正风的家眷押到大堂里来!”他用了个“押”字。显然是决意与刘正风决裂了。定逸外刚内柔,最看不得以强凌弱的事情,哼了一声,怒视着嵩山的三人,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嵩山派无理,总要帮刘正风一把才是!岳不群听着箫音,脸上却渐渐起了变化,几乎控制不住平静如水地表情。
万大平走入内厅,片刻众人只听到“啊”地一声大叫。瞬间没了声息。丁勉三人大惊,快步走到厅前,三人互视一眼。一起冲了进去。刘正风,定逸师太,天门道长,几名嵩山弟子以及岳不群等人也都冲了进去。
刚进得屋内,众人便已经勃然变色。只见地上稀稀拉拉摆着七八具尸体,看服色,分明都是嵩山派弟子,其中刚刚惨叫的万大平身上中了十七八剑。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已经死透。而刘正风的家人则是尽皆捆绑着,挤在角落。众人心知多半是有人来救刘正风家人,却恰好万大平进来,叫出了声。因此没来得及给他们松绑。
丁勉蹲下身子,细细查探万大平的伤口。忽地站起来抬起头高声道:“衡山派哪一位师兄下地手,请出来一见吧!”刘正风等人远远地看着万大平身上交错的伤口,都是心中震动,刘正风心潮起伏,想到:难道是大师哥动地手,可是师兄并不会箫技啊……
丁勉等人初时嚣张跋扈,那是因为刘正风孤立无助,他们师兄弟三人,哪一个出手,都未必会弱于刘正风,可是如今衡山高手伏在暗处,以高明剑法杀死嵩山弟子数人,差点在他们眼皮底下救走了刘正风的家人。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这里还是衡山城,就算刘正风金盆洗手,那也是衡山派的人。
丁勉转身对刘正风道:“刘师兄,从这几名嵩山弟子身上地伤口来看,好像是贵派的绝技,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吧嘿,我嵩山弟子在你刘府被杀,刘师弟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刘正风只是冷笑,定逸站出来道:“丁师兄,你这几名弟子竟然抓住刘师兄的家眷,就这一点,便不合江湖道义。衡山派的师兄虽然出手重了点,定逸看来,倒也应当!”
“你……”丁勉强忍怒气,哼了一声。刘正风向定逸行了一记大礼,道:“多谢师太仗义执言!”定逸道:“不必客气,刘师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非帮你的忙。若你真是勾结魔教,贫尼地剑第一个饶不得你!”刘正风并指指天说道:“刘正风对天发誓,从未与魔教有过任何勾结。”
陆柏高声道:“刘正风,你敢说你不认得魔教长老曲洋么?”
刘正风沉默了一下,道:“曲洋大哥是刘某至交好友,刘某敬重他的人品,但刘正风与曲大哥相交,纯粹是因为音律,从未有过危害武林的想法!”此言一出,屋内众人尽皆哗然,刘正风竟然当真与魔教长老熟识!定逸师太脸色红白一阵,忽地“呸”的一声,拂袖而去。
丁勉三人要地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听他说任何曲洋,当即大喜。费彬恶狠狠道:“刘正风,你果然与魔教长老有勾结,哼,原本左盟主想放你一马,可是你纵容家人杀死我嵩山弟子,这件事须饶不得你!”
费彬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经刺向刘正风,刘正风佩剑已经折断,此时手中无剑,挡不住大嵩阳手地高招,转瞬将他逼到了墙边,大弟子向大年救师心切,掣出长剑,横在刘正风身旁,费彬长剑滑落,从肩膀到小腹,向大年登时鲜血狂涌,倒在地上。刘正风心中悲怒焦急,抹过向大年佩剑,向费彬连攻险招,将他逼退。
低头再看向大年时。他双眼圆睁,已经死了。刘正风怒道:“你们杀了我的弟子!?”费彬傲然道:“杀了又如何,你这勾结魔教的奸徒,人人得而诛之!岳师兄,天门师兄,你们怎么做?”
岳不群道:“刘师兄说与魔教长老只是音律之交,或许的确如此……”天门道长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刘正风,你若是能杀了那魔教长老,我便还当你是衡山师弟!”
刘正风微微摇头,长剑横在胸前。陆柏哼了一声,从角落里抓起一人。扯开他口中塞地布条,道:“刘正风,你若再执迷不悟,我杀了你儿子!”那人正是刘正风长子。刘正风道:“孩子,你怕不怕?”刘公子摇头道:“孩儿不怕。”
陆柏冷笑一声。长剑就要刺出。忽的后门窗口一声响,一个蒙面人闯了进来,长剑削向陆柏。陆柏喝道:“早知道你还在!”挺剑来攻,二人交手了两三招,那人虽然用的是衡山派的妙招,但岳不群看到那人身形,心头大震!那分明是唐近楼!
忽地费彬道:“杀了刘正风地妻儿!”嵩山弟子得令,史登达带着几个师弟举剑刺杀刘正风家人。岳不群脚步急转,挡在刘正风家眷身前,淡淡道:“灭人满门。未免有伤天和。”史登达怔住,看向丁勉。丁勉脸色铁青,道:“退下!”刘正风大声道:“岳师兄,你当真是真君子,刘某即使死在这里。也要谢过你大恩大德。”费彬挺剑来攻,刘正风接招。两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这时陆柏大喝一声,唐近楼举剑抵挡,衡山剑又细又长,从剑上而言,不适合与嵩山这样地重剑比较功力,陆柏两步将唐近楼逼到了靠窗的地方,两人持着剑苦苦较量功力。唐近楼的紫霞功虽然已有小成,但与陆柏几十年的功力比来,却是差了一截。长久下去,必定要输!忽然丁勉踏上前来,高声道:“衡山剑法果然精妙,不知是哪一位师兄,何必藏头露尾!”说着伸出一掌向唐近楼拍来。
唐近楼神色一凝,勉强运起左掌,两掌相交,顿时一股热浪涌进经脉,唐近楼倒飞起来,人在半空中,脸上地紫气一闪而逝,撞坏了窗户,飞了出去。
丁勉道:“追!”陆柏哼了一声,飞身从窗口出去。岳不群左手紧紧的握在剑鞘上,丝毫不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大堂里群雄已经炸开了锅,厅内变故不断,但谁也不敢贸然进去一看究竟,忽的房梁上一个黑影落了下来,群雄一惊之间,纷纷叫着“什么人?”“有埋伏!”等等,抽出兵刃,那黑影一落地,却是迅捷无比的闪进了内厅。
唐近楼看到岳不群出手时,知道刘正风家眷已经无碍,想到自己这次行动虽然波折重重,但好歹救到了人,也算是完成了目标,至于刘正风和曲洋地生死,却已经不是他能够管得到的了。唐近楼现在只需要想好一件事就对了:
那就是从陆柏的手里逃命!
唐近楼现在的实力跟陆柏比起来,就算是不如他,自保也应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刚才丁勉偷袭,此刻他已经受了内伤,哪里能够舒舒服服地使剑,让陆柏追到,只怕是凶多吉少,就算运气好逃脱,也绝对保不住华山弟子的秘密。
陆柏追人,首先选的是自己地路线,他看到唐近楼翻了墙,自己先到了正街,让唐近楼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逃跑,渐渐的唐近楼见陆柏定然不许自己混进闹市之中,一发狠,干脆出了城门。
衡山派的主峰回雁峰就在衡阳城外,跑上衡山派求救是最理想的,但唐近楼知道那是开玩笑,他迂回着奔向了一条小路。这路倒也并不甚难走,只是不知到底通往何处,唐近楼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了下来,到了一处有山崖的地方,随手丢了下去。
又疾行了一会儿,忽然出现了一条马路,路上不时会出现一两个人影,唐近楼大喜,问了一个路人衡山城的方向,装作赶路的样子,向衡山城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