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准备

冷小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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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阳认为千代是白痴千金。的确,这个所谓的相府千金除了长得极其漂亮外,可谓什么都不会,小姐们最起码的针线都不晓得,更何况是琴棋书画呢?可外人哪里知道千代的生活,整日地被打骂,谁又肯教她这些才艺?还认得字,是因为丞相莫止偶尔会有兴致的时候,晓得教她识字,不然就是这几个字怕也是不认得的。

    如今玉阳用水在木桌上写字,千代歪着头看得仔细。这些字虽然跟书法大家比起来好似天上地下,可带给千代的冲击力却是宇宙之最的。

    ——我带你离开王府——

    ——可需要你做一件事:明日傍晚在院中脱衣服——

    ——相信我,一定成功——

    玉阳写完了字,抬起头看着千代,一双眸子中满是水色闪动。看千代的表情也知道她很吃惊,吃惊过后便是兴奋,当然了,还有一些担忧。

    除了死亡,能够见到希望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王府。这应该是此时的千代梦寐以求的,脱一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可凭着她们两个弱女子,真得能离开严阵以待的尚王府吗?

    玉阳看到了千代的犹豫,她便走过去紧紧握着千代的双手,对她很肯定地点了头。千代看着玉阳的双眼,便也点了头。

    不管怎样,都要放手一搏。总好过在这里被端木奕任意欺凌。

    这样的大事放在心中,千代一直显得紧张。可玉阳呢,过着她一贯的日子,就是表情言语都没有太大的改变,好似千代早上看到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千代清楚,那并不是梦。

    一天过去了,傍晚天刚刚黑下来,两个女人就都躺倒了床上。夜,静静,只是有虫子们不肯睡眠的放歌,盈盈的回荡在夜空之上。玉阳,坐了起来。

    千代也赶紧睁开了双眼,跟着她坐起来。她看着她伸手在床单底下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东西。就知道她一定要准备的,白天不行,也只有晚上。果然,玉阳很快地掏出来几根筷子,将它们放在床上,想必是她攒了几天的吧,看样子这出逃的计划已经酝酿了很久。

    玉阳掏出所有的筷子后,拿出其中的一根按在床边,开始用力摩擦。借着床沿的力道,不断有木屑落下,筷子的一头也越来越尖。

    千代跟她学着,也拿了一根用力摩擦,可自己的手指头都红了起来,那筷子也不过损失了些皮毛。而玉阳这边,已经磨好了三根。所以千代很识相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只是抱着双膝看着玉阳的动作。看着她同一个动作久了,有些疲劳,千代的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磨好的筷子上。

    这些筷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千代虽然不懂得武功,却也隐约有了些觉悟。看过玉阳刺杀端木奕,她是会武功的,而且用得也似乎就是这种兵器。如今弄来,无非是杀人用。

    想到这里,千代便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双膝中,身子也因为预想到的情景而颤抖。不得已而为之,却是事实。这份罪孽,她是占得一份的。可,为了自己的生存,却不得不牺牲他人的性命。就像她小时候,看到的种种弱肉强食一般,如今自己,也要扮演那曾经叫她痛恨的剥夺者,心中却无比的凄凉。

    雪白的你,要我活着。可知活着的代价,有时候远远超过了死亡。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玉阳已经将筷子磨好,小心地收到床单地下,并用枕头盖着。抬眼看了千代的摸样,她移过去扶着她的双臂,千代便抬起了头。

    “睡吧。”她说。于是两个人又重新躺了回去。

    天气热,都没有盖被子,这样肩并肩躺着,也都没有睡。而此时的感觉,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她们一个从小孤独着长大,另一个则是根本不跟人合群。这种普遍的姐妹同榻的体会,真得是第一次。

    心中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原来多一个人分担的感觉竟是这般的奇妙。只是,这分担却并非彼此毫无保留,各自的秘密都是不少的。尤其是玉阳,倘若千代知道了她对她所做的一切,此时还会感动吗?

    第二日来临,一切生活依旧照常。玉阳带着千代在院子中消遣,其实是在给她指定了地方,要她心中暗自演练一次她给她讲过的计划。

    之后,她们并肩坐在门槛儿上,屋檐遮挡了炎炎烈日,使得两人可以喘息。可院子中的其他,去不能躲过这份炙烤。一棵刚刚长出来的杂草,因为过热的温度而完下幼小的腰肢,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千代看到了,心中莫名的心疼。也许,是共鸣吧。这份无助与无望,是她曾经经历的悲惨。看着,双眼竟然湿润。她起身走过去。

    玉阳原本是无聊地张望着四周,时不时因为太阳光的刺眼而感到痛恨。千代突然起了身,她便微微吃惊地看着她,看着她走到烈日之下,走到杂草身边。

    然后,玉阳的双唇微微开启,因为千代伸出双手遮住了杂草而惊愕。第一个反应,便是有病。这位可怜的王妃叫王爷折磨得精神不正常了。所以才会自己暴漏在太阳底下,而去给一棵杂草遮挡阳光。

    可渐渐的,她脸上鄙夷的神色褪去,只剩下毫不表情的严肃。

    千代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两鬓的发丝因为汗水纷纷贴在脸颊上,可她却那样的开心,一双眸子中全因那杂草躲避了烈日而欣慰不已。

    汗水,顺着额头地下,滴在她的手背上。渐渐积攒了许多,又顺着指缝落在土壤中,慢慢渗进了那杂草的根部,给了它渴望的源泉。

    玉阳眯起眼睛,手却是紧紧抓着衣角。她想到了很多,比如小时候饿得慌了,偷了街边小贩的一个馒头,结果给笑小贩在雪地中扒光了衣服痛殴。那个时候,围观了很多的人。可他们没有一个站出来保护她,只是冷眼旁观。

    视线顺着千代的脸颊移到了那棵杂草上,玉阳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千代保护着的不是杂草。那雪花漫飞的寒冬,当那饥寒交迫的少女瑟缩在墙角时,有一名身着桃红色夹袄的少女,蹲在了她的身边。

    于是饥饿地少女张开无助的双眸,看到的,是温柔至极的笑脸,还有捧在双手中的热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