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涯行 第135章 心意身意

苍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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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心意身意

    栾药师大喝一声:“好!竟然能抵住我的霸道戟意。看我这一击!”

    嗡~~!

    一声狂暴猛烈的破空之响中,栾药师手中大戟在手中抡出一个半圆,带着金色的匹练对着萧无伤当头斩来,大戟在半空中滑行之时,戟尖竟然在不断的颤动转移,就似是在一瞬间同时有十几把大戟同时袭来,每一戟都对准萧无伤周身不同的位置,将他全身各出囊括其中。更重要的是,戟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充满了毁灭与勇往直前的意境,让萧无伤心中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就是无论自己如何做,都无法抵挡对方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如此武技,已经达致登峰造极的地步。

    尽管面对过宗师,萧无伤还战胜过宗师,但他明白,自己能胜实在是因为凤飞纤和凤飞雨两姐妹的功劳,但以自己的实力而论,自己根本没可能打败宗师境界的高手。

    但眼下局面,凤飞纤或是凤飞雨还会不会出来帮忙根本无法预料,况且就算她们能出来。自己也得能活着撑到她们出来才是,眼前这一招若是接不住,那一切的一切就都是废话。

    他能感觉到栾药师心中的杀意,已知对方此时出手没有留情之意,虽然是对自己的考核,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死考校,若是自己活下去,那就算过了眼前这一关,若是自己死了,那一切就都无从说起。

    面对如此恶劣境地,萧无伤心中顿时生出了强大的斗志,双眼精芒爆射,心眼决全力施展,所有的精力都盯在了栾药师手中的大戟上。

    与上官无印一战,已经使萧无伤的心眼决又做突破,达到了无障境界。此时萧无伤将所有注视周围的目光全部收回,集中一体看向栾药师。终于在这集中精力的注视之下,心眼决发现了栾药师大戟之中一闪而逝的一道白色虚影。

    那是栾药师招式中唯一的破绽!

    伸手从后背上取出巨剑,萧无伤全身劲力直透双臂,兵魄加成也达到极限,对着那道白色虚影狠狠斩去,眼神无比坚定,任凭戟尖带起的锋芒在周身刮动,也凛然不惧。

    当!

    一声爆响,剑戟相击,萧无伤闷哼一声,连人带剑被栾药师一戟劈的连连后退。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震惊至极的神情。

    方才那一击。萧无伤体内真气透气而出时,没想到栾药师戟上同样冒出一股沛然难御的强大力量,而且比自己的真气还更盛一层,一番碰撞,萧无伤发出的劲气不但被悉数挡下,自己本身还受了反震之伤。

    而栾药师巍然不动,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戟遥指萧无伤道:“早听惊云说你小子也会真气运行之法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哈哈,想不到天下间还有其他人知道我栾家不传之秘,要不是感受到你那真气与我们家传的不同,我还真要以为你是偷学的呢!好小子不错,能挡住我这一击,那么接下来看这一招!”

    栾药师胳膊前伸,带动腰身朝前涌动,同时脚下跨出一大步,大戟轰的一声朝前直刺,在大戟周围,竟然随着这一击荡起了一股汹涌的气爆,发出噗的一声爆响。这一击没有任何繁复变化。就是简单的提戟直刺,但是却达到了大巧若拙的意境,狂暴的力道甚至让大戟还未近前,就已经压迫的萧无伤透不过气来。

    萧无伤退无可退,在他看来,这一击无论是左躲还是右闪,按说都可以躲开,但他心中偏偏有一种感觉,自己不论朝哪躲,大戟最后都会击在自己的身上,一定不会落空!

    心眼决凝视中,竟然没有半点破绽,唯一能够应对此招之法,就是以力硬扛。

    当!

    剑戟相交,萧无伤蹬蹬蹬连退三步,胸中气血剧烈翻腾,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了下去。

    “无伤,你看我这一招如何?”栾药师收戟而立,淡然问道。

    萧无伤道:“精彩绝伦,已至巅峰,虽然平淡无奇毫无变化,但千变万化却自包含其中,爷爷此招真的厉害!”

    栾药师微微点头,以手抚须道:“你的眼力不错,招式也很精妙,反应更是不凡。单论这…,已经具有了宗师之形,但还不够,你可知道你招式中最欠缺的是什么?”

    萧无伤恭敬道:“请爷爷指点。”

    “气势!招式达致极限。也需有精气神为辅,无论何种招式,都有其自发气势,若两者能合二为一,心为神用,以神达意,以意御招,才能达到武学的极致。当**战胜鸠摩罗一战我也有所耳闻,那时候你自身所爆发出来的气势是从何而来?看现在的你,可真是差的远了!”

    萧无伤道:“情势所迫,无伤茫然间忽然领悟,想要自如把握那种感觉,小子还做不到。”

    栾药师点点头:“在险境之中爆发出自身最大潜力,这也是一个武者能否达致巅峰的关键因素,你有此潜质便是可造之才,那我就再给你点压力,将你的潜质全部爆发出来吧!”

    言罢栾药师手中大戟横舞,荡起一层金色月刃,然后猛然折返,大戟上下窜动,刹那间舞动数十记,在光影闪烁中,大戟中竟然荡起了一条摇头摆尾的金色蛟龙。直奔萧无伤而去。

    栾药师一瞬间挥动的大戟,其速度已经达到了骇人的程度,才会成为蛟龙之形,然而这一招非但有蛟龙之形,更具有蛟龙之威,那澎湃增强的气势,不断的压迫向萧无伤,让他如同手足被缚,动作迟滞不堪,漏洞百出。

    然而萧无伤却反而在这压力下激发出了最大的潜力,体内真气再次运转。身上黑环猛然闪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黑气旋转着在萧无伤头顶出现,周围的时间顿时变慢。

    时之沙!

    金色蛟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澎湃如山的大戟光影,那锋利的戟芒几乎是排成一圈刺向萧无伤全身,让他无处躲藏,退无可退。

    萧无伤低喝一声,集中全身劲力挥出了手中巨剑。

    在挥动巨剑的同时,萧无伤逆转自身时间,使自己的速度更加快了数倍,饶是如此,才堪堪抵御住了栾药师挥动出来的漫天戟影。

    若有人在旁观战,就会发现此时的栾药师和萧无伤所呈现的攻击动作完全不同,栾药师周围的空间就似是漫上了一层水波般的涟漪,尤其是在大戟的前端,涟漪越发浓烈,甚至每一戟刺出都会带起剧烈涌动的波纹,当栾药师的手前伸之时,原本迅捷的动作就会不自觉的变慢一点点。而在萧无伤那边,则呈现出完全相反的状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就像是完全冲破了空气的阻力和屏障,只看到一串灿烂的剑光虚影。

    然而栾药师的实力毕竟强悍无匹,涟漪所影响到的速度也只是让他慢了一点点而已,幸亏萧无伤自身的时间得到了改变,使的他的出手速度从栾药师的角度来说增加了不少,这样一增一减,才堪堪使两者勉强达成了平衡。

    一阵剧烈的冲撞声接连响起,最终声音停息之后,萧无伤头顶黑光消散,身上黑环也逐渐隐没,整个人再次后退十几步,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栾药师收戟挺立,脸现讶色:“这是什么战技?竟能改变我的出手速度?”

    萧无伤深吸几口气,喘息着道:“小子自创‘时之沙’,能够改变影响我们周围时光流逝,爷爷觉得还中看否?”

    栾药师一愣。喃喃道:“时之沙,时之沙,时光若流沙,一去不复返……好招式,好厉害。这等手段,我确是闻所未闻。无伤,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武学奇才!”

    萧无伤平息着胸中翻腾的气血,苦笑道:“爷爷说笑了,无伤还差的远。”

    栾药师微笑道:“世人只知修炼兵魄境界,妄图领悟强力战技以臻列高手之境,却不明白战技有形有质,有迹可循,所以便有破解之法。领悟强力战技者便心中喜悦,得意忘形。而领悟的战技威力不足,便如丧考妣,忧愤难当。却不知专注于战技,恰恰是走了弯路。天之道,虚无缥缈无迹可寻,唯有以神意感悟,才能有所体察。越是专注于有迹可循的战技,便在弯路上走的越远,无伤,我知道你的战技全是增加力量与身法之用,并没有一个可用来进攻,你可曾为此而难过?”

    萧无伤道:“是的,无伤小时候时常会此事苦恼,但年纪渐长之后,却深深为此庆幸。”

    “哦?”栾药师笑问道:“因何而庆幸?”

    “若非如此,无伤不会专注于武技修习,亦不会领悟随心所欲,自然变通之理。如同爷爷所说,战技有迹可循,再厉害的战技,一旦被抓到破绽,也一样可以破去。在这个时候,唯有可自由变通的武技招式才是最靠得住的。”

    栾药师脸露赞赏之色,连连点头道:“若你早生几十年,我们一定会成为十分亲密的好友。我观你出手,已然领悟了招式随机应变,心中不存挂碍成规的意境,但仍差一点,才可达到更高层次。”

    萧无伤恭谨道:“还差哪一点?请爷爷指点。”

    “你现在已经领悟了心意,能以清醒神智判断出最适合的反应。但若要成为真正的高手,还需要领悟身意。”

    “何为身意?”

    “身意就是经过无数次的磨砺和苦练,使身心内外一体,纵使眼不能见,耳不能闻,亦能体察到外界变化,并即时作出最佳反应,使神意交融,无论面对何种高手,任何战技,皆能作出最好的应对。看招!”

    栾药师手中大戟再次前刺,依然是霸道猛烈,气势汹涌,萧无伤之前已经感受过此招,自然知道如何应对,然而他手中巨剑刚刚劈出,栾药师大戟却忽然变势,诡异的划出一个圆圈,对着萧无伤拦腰切去。

    萧无伤大惊,巨剑急忙回撤,挡向大戟前行的方向,却没想到他变栾药师亦随之而变,戟尖猛然一沉,绕过萧无伤手中剑,由下而上斜挑而至。

    萧无伤惊的腰身猛然后折,几个跟头翻了出去,堪堪避过栾药师的攻势,却没想到落地之后,栾药师竟然如同游鱼一般急贴而至,戟尖招招不离萧无伤的周身要害。

    此时栾药师的攻势就像是云端朝阳,又似是雾里水花,完全没有踪迹可循,看似是随心所欲乱击一气,但每一招每一式中却又似包含着严谨的章法规程,每当萧无伤拼尽全力欲待抵挡之时,栾药师的招式就会随他而变,忽而如雷霆炸裂,忽而如细雨润物,似九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似幽冥罗刹魅影诡异难测。萧无伤抵挡的手忙脚乱,初始时尚能以心眼决充分明晰对方的变化而作出反应,到了后来,随着栾药师的攻势越发捉摸难定,萧无伤已经根本无暇去辨析思考,只能完全靠本能去应对抵御。

    身上各处都被大戟划伤,萧无伤只觉苦不堪言,此时压力之大,几乎已经让他心神到了极限。然而萧无伤却是性情坚韧至极之人,越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反而越激发了他心中的韧性与狠厉,紧咬着牙关毫不妥协,甚至不惜使出以命搏命,同归于尽的招式。

    渐渐的,萧无伤的心神忽然进入到了一种玄妙难言的状态之中,他的反应越来越精巧圆润,手中巨剑也开始随着栾药师的变化而改变,就像是流水一般,随着流经路途的形状而不断改变形态。两人的动手越来越快,叮叮当当的响声连绵不绝,演武场上悬挂的照明用的灯笼被两人发出的劲气所扰,不断的左右摇晃,在地上映出一个个跳动的影子。

    半晌之后,栾药师忽然抽身急退,猛然立住大吼一声:“且住!”

    萧无伤愕然停下动作,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中也在微微喘气,茫然的望着栾药师问道:“爷爷,怎么了?”

    栾药师呵呵一笑:“你现在明白什么是身意了吗?”

    萧无伤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脸露喜色,兴奋的道:“无伤明白了,不以心神强行操控,发乎于心,运之于身,一切皆是本能,我便是剑,剑便是我。”

    栾药师赞许道:“无伤你的确是天赋之才,所有的诀窍都是一点即透,不论是谁有你这样一个徒弟,恐怕都会乐的睡不着觉吧。”

    还未等萧无伤说话,栾药师举戟道:“接下来是最后三击,若你能撑住,今晚就算你过关了,接我这一招,横扫千军!”

    栾药师猛然以戟杵地,然后横戟在手,身形一旋,如同旋风般朝着萧无伤狂扫而来。

    绚丽的金光照的萧无伤目眩神迷,大戟舞动之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道圆形月刃,在萧无伤看来,这一招十分像是栾冰冰所施展的第一战技,但是威力却比栾冰冰所用强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更重要的是,栾冰冰的战技萧无伤可以轻易破开,而眼下栾药师用出这一招,萧无伤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混沌,到处都是戟光刃影,自己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心中无力到了极点。

    萧无伤深吸一口气,双眼茫然一片,脑海之中一炳巨锤贯通天地,迎着惊涛骇浪而去!

    他既已找不出破解之法,索性不再找,以须弥锤法结合全身劲气与兵魄增幅,硬生生选择了以力破巧!

    当!

    萧无伤翻滚着扑跌了出去,栾药师却是接连后退了三步,自交手以来,萧无伤还是首次撼动栾药师。

    只是这一击却给了萧无伤重创,原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栾药师面前竟似不堪一击,即使用上了须弥锤,八荒六合造化神功和兵魄的三重增幅,萧无伤的力量竟然依然无法与栾药师抗衡。

    双臂一阵酸麻,痛的几乎要拿捏不住兵器,全身筋骨似是要裂开一般,体内气血翻滚不休,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就连丹田之内的金丹,都在剧烈的颤动着。

    然而栾药师却根本不给萧无伤喘息的时间,单手握戟冲天而起,大戟刹那间舞动出一片密集的光幕,对着萧无伤迎头砸下。

    “第二招,开天辟地!”

    萧无伤奋力的持剑而起,头上瞬间爆发出第二兵魄,赤魇刀燃烧着汹汹烈焰出现,萧无伤大吼一声,以剑作刀,立于地面对着上空连连劈砍,一道道匹练般的火焰刀芒呼啸而出,在发出的同时汇聚到了一起,组成了一头火焰巨虎的虚形,摇头晃脑的朝着栾药师扑去。

    在萧无伤爆发出第二兵魄之时,栾药师已经双眼圆瞪露出了震惊至极的神情,待看到萧无伤的招式之后,他的眼神中精芒更亮,甚至露出了一股兴奋之色。

    轰~!

    光影与巨虎对击,浓烈的火焰与光雨纷纷破碎,四散飞溅。萧无伤全身衣衫尽碎,身上创口鲜血喷薄而出,双臂巨剑不断颤抖,脚下出现了一个大坑,半截膝盖几乎陷入了坑中。

    而栾药师则持戟立于萧无伤身前三丈之处,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带着赞叹,惊讶,兴奋的神色。身上的衣衫,竟然有半边被撕裂,边缘处还有烧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