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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蜃感到了剧烈的疼痛,离开青离的身子,瘫坐在榻边,他将那瓷片用力拔了出来,又用手紧紧捂住了后颈。
冷汗涔涔冒出,青离却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她手上不知何时又摸到了一瓷片,:“莫蜃,你疼不疼,你说,是阿辰受的伤疼些,还是我刺你这一下疼些呢?”
莫蜃脖颈早已鲜血淋漓。
怒目而视,青离却一脸的释然,她裸身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再动过一下,她将头偏了过来,怪异的看着他,“王爷,你是世间众人都喜爱的那块美玉吧。”
她又嗤嗤一笑,“那我,就是一块破烂不已的石头,我又怎么配得上你呢?有一个成语不知你听没听过。”
莫蜃点了穴为自己止了血,精神已有些恍惚,他又看向青离,青离将手缓缓抬起,笑道:“那个成语叫做,玉石俱焚。”
说罢便狠力朝自己胸口刺去,莫蜃还来不及阻止,青离便已闷哼一声,莫蜃朝外吼道:“来人!”
不一会,几名暗卫便冲了进来,都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了心,见青离裸着身子,忙低了头,莫蜃喘息不已,“去,传御医......”
话语才毕,便已昏迷过去。
莲夜同松蓝得了消息便赶紧跑了来,一屋子人前人后的忙乱着,青离身上盖了床被子,医女在忙着包扎。
一侧的托盘上尽是碎片,细细一数,竟有数十片,医女叹道:“姑娘背上伤口太多,下官只得一片片剔出来。”
松蓝见青离伤痕遍布的背,也不禁红了眼。
她又何曾想过王爷竟是那么狠心的人。
莫蜃在侧房由御医看顾着,莲夜瞬时便红了双眼,冲上前去,青离闭着眼,连唇色都是苍白的,“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小姐对不起,是奴婢没能力,不能护小姐周全。”
松蓝上前安慰她,满室的血腥让人不由一震,这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绝望。
湘宁闻声也带了侍女赶了过来,她进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青离,她眼中隐有怨恨,并未说话便冲进了莫蜃待的侧房。
此时莫蜃的神智也已经清醒了,无奈一时没有气力,也动弹不得。湘宁哭着问向御医,“王爷怎么样了?”
御医见是王妃来了,起身见了一礼,道:“王爷是被碎瓷片扎进了后颈,一时刺激了神经才会昏迷,如今下官已替王爷将伤口处理妥当,王爷自幼习武,底子便很好,只需静养几日便也无大碍了,只是,会留下疤痕。”
湘宁心中萌生恨意,都是那个女人,扰的王府内不得安宁,复又面色和缓,“多谢大人,还请您多个心眼,虽然身子骨好,但要是落得个什么病根的就不好了。”
御医恭敬答道:“是,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湘宁点了点头坐到莫蜃身侧,抚着他的手道:“王爷,是臣妾来了。”
莫蜃侧首看着她,嘴角尽是苦涩,“湘宁,本王没事,你不用担心。”
湘宁落了泪,模样楚楚动人,她擦去泪水笑道:“幸好王爷没事,不然留下臣妾一个人可要怎么办。”
莫蜃温柔的凝视着她,示意她放心,温存片刻后湘宁只道是要亲自去为莫蜃煎药便离开了,莫蜃将松蓝传了进来,问道:“她怎么样?”
松蓝神色哀伤,缓缓道:“回王爷,姑娘的伤口有些深,医女说就算是调理好了,身子以后也会落下病根子。”
莫蜃皱了皱眉,“会有什么毛病?”
松蓝轻声叹道:“虽然没有伤及心口,可是却殃及到了她的左臂,因此日后会变得迟钝些,也就是说无法用力。”
莫蜃心口有些痛,松蓝继续说道:“还有,姑娘的背部剔出了数十片碎瓷。”
莫蜃没有继续说话,就那么静静沉思着,过了很久莫蜃才闭了双眼,沉声道:“罢了,你且去陪着她。”
青离,你竟用如此手段来伤害自己,或许你说的对,我是没有心的,可我不能就那么放过你,即便是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莲夜端了药盘子进来,里面摆放着伤口要换的纱布和药,莲夜心疼的把青离扶起来,她轻声笑道:“阿夜,为什么我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莲夜将她的衣裳脱了下来,不过几日,青离竟消瘦成这样,她缓缓解开了纱布,叹道:“奴婢实在不忍心见小姐痛苦,你告诉我,奴婢要怎样做小姐才会开心些?”
青离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问道:“阿夜,你说,我这样卑贱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莲夜替她换好了药,劝道:“公子不会想看见小姐这样的,只要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松蓝进了屋来,从一侧拿了件蝉翼羽衣给青离穿上,道:“王爷怕小姐的伤口疼,说穿这个会舒服些。”
青离嗤鼻,“我真是看不透他。”
三日后,莫蜃也能起身了,夜夜都是湘宁在悉心照料着他,可他总是郁郁寡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莫蜃派人出府替他买了件东西,说是要包装的极近奢华精美,待得侍从将东西带回来后,莫蜃便传了松蓝来,将盒子交给了她亦多嘱咐了一番。
松蓝捧了盒子回了房,放在青离面前道:“姑娘,王爷让我把这东西带给你,但要等他来拆开。”
青离只瞥了眼便摆摆手,“放去桌上罢,我不想看见。”
松蓝叹了口气只得放置到了桌上,这时莲夜端了吃食进来,递给了青离,“小姐,你伤口未痊愈,奴婢去炖了碗燕窝雪蛤汁,对伤口复原是最好不过的,赶快趁热喝了吧。”
青离接过碗来,“我本是不愿去理会这些烦人的伤的,但这是阿夜你的心意。”
说罢便一口口将它喝了个干净。
正巧莫蜃走了进来,青离冷眼看他,他的颈项处缠了纱布,从前他的身子是很精壮的。
可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却也憔悴了不少,他走至了桌前拿起盒子,道:“这是本王特意命人为你量身打造的,价值连城的宝贝,青离,你定会喜欢。”
可他的眼神却很是迷离,似乎眼前的人并不是他,青离身子往后挪了一步,“我不需要,你拿走。”
莫蜃又走至她面前坐下,将盒子打开来,青离眼中顿显惊恐,莲夜也是叫了一声。
莫蜃的手轻轻拂过那东西,竟是琉璃金玉打成的一副锁链状的手环,精美绝伦,莫蜃轻声叹道:“怎么样,这是本王的一片心意,你必要接受才好。”
青离拼命地摇头,“不,不,莫蜃,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却置若罔闻,莲夜想要冲上来,却被一名暗卫死死拉住了,莫蜃拿起了手环,透过阳光,此物更显通透。
他又抓住了青离的左手,将链子打了开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青离感到微微的刺痛。
疑惑不已,莫蜃缓缓说道:“别担心,不过是个蛊罢了,帮你养心用的,但是你如果想要将它取下,此物便会开始蚀你的心室了,而且,你要是想离开王府,若是没有本王在你身边,你就会立时毒发身亡,还有啊,你若还想自寻短见,这东西或许会殃及你身边的人,若是这样你也不在乎,便尽管的去随心所欲吧。”
青离感到了身子都在颤抖,“你,不得好死,我会恨你,今生今世都会恨你!”
莫蜃摊摊手笑道:“没关系,你便恨吧,本王也无所谓。”
他又捧起青离的脸颊,轻轻一吻,“你就好好当本王的池中鱼吧,本王定会好好养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青离绝望地闭上了眼,莲夜早已是泣不成声,松蓝深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蜃与青离就那么静静地待了许久,一瞬间似乎看不到忧伤,但也没有欢乐。
莫蜃抚摸着她手上的琉璃金玉环,叹道:“下个月初七,便是本王娶你做侧妃的日子,该准备该注意的事本王会派人来教导你,青离,这辈子,你恐怕是逃不掉的。”
青离自知无望,却还是出声道:“我想换个住所。”
莫蜃思虑了片刻后方道:“可以,不过等初七过后。”
青离本没有想过他会答应,不过既然如此,也好,不用时时刻刻看着他这张脸。
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日子似乎也能过得下去,只是当初的那个自己早已随风飘散,是再回不来的。听说莫蜃的一名姬妾有了身孕,倒也为这王府添了一分喜气。
这日青离于院中清池便散着步,莲夜松蓝陪在身边,偶有下人路过,皆要到跟前来福上一礼,道声姑娘好。
“阿夜,你说这池子要是都种上红莲可会好看?”
青离望着清池出神道。
近几日日头也毒了起来,松蓝忙拿了扇子为青离扇着,莲夜知道她定是又忆起故人了,只道:“小姐喜欢它便是好看的,小姐若是不喜欢,任它再好,也是不能如小姐的意的。”
青离自受伤那日以来,便再没有笑过,松蓝也叹道:“姑娘还是开心些吧,整日闷闷不乐的,奴婢瞧了也要心疼。”
正说话间,见远处正盈盈走来一人,身后亦跟了许多侍女,松蓝悄声道:“是郑夫人来了。”
青离疑惑,“是谁?”
莲夜突然想起,道:“小姐,就是怀有身孕的那个姬妾。”
青离只淡淡应了声,便继续赏着池中游荡的鱼儿。
郑雨馨见青离站在那里,心里不由一气,走了上去,青离转首看着她,一身的锦服,很是奢华,却感觉美艳中有些世俗,也不搭话,倒是松蓝上前福了福,“夫人好。”
郑雨馨看青离对她并不加理会,不由有些气愤,道:“这是谁啊?怎么见到本夫人还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真是好没个规矩。”
松蓝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回夫人,这是青离姑娘,或许夫人不怎么爱出门,自然是没见过的。”
郑雨馨听了她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恨道:“本夫人当是谁呢,不过是还未过门的女人,倒这样大的架子。”
青离转首看着她,眼中尽是冷意,缓缓道:“你若没事,请不要在此打扰我。”
莲夜噗嗤一笑,郑雨馨更是愤怒,上前作势便要推青离,还好莲夜挡在了前面,便推在了莲夜肩上,“你个丫鬟竟也敢如此同我说话!”
青离见她动手,面色不悦,“你又是凭的什么来作践我的人!”
她感到可笑,朗声道:“凭本夫人怀的是王爷的孩子!你在这府里就做不得数。”
青离懒得与她争执,扶了莲夜的手道:“我不愿同她在这里多说话,回去吧。”
三人便要离去,郑雨馨又怎么会依。
她几步冲上前来拉住青离的衣袖,松蓝不悦的道:“夫人,请你放开我家姑娘,这样在这里推推搡搡倒叫行人白白看了笑话。”
青离心烦将她的手挥落,怎奈那人抬了手竟要打上青离的脸,青离一急便打上她的手,怎料她身子不稳竟摇晃起来,莲夜想上前去扶,她却一个踉跄掉进了水里。
青离急道:“快下去救人啊!”
郑雨馨在水中不断的扑腾着,无奈此时站着这许多人都不会水性,松蓝只好跑去找侍卫来帮忙,待把人捞上来时,她已经昏迷了,青离没着,“你们快过来抬她回去。”
几个侍女这才回过神来。
一行人慌慌忙忙地赶回了郑雨馨居住的长茵居,甫一进门,便有一丫鬟急匆匆迎了出来,看见她昏迷的模样,不由怒道:“是谁把我家夫人弄成这样的!不知道夫人有着身孕么,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你们好看!”
一众侍女只得低了头,莲夜轻哼了一声,“真是主子娇纵,丫鬟也是一样的。”
松蓝在一旁附和道:“那是郑夫人的陪嫁大丫鬟杏儿,自从她主子有了身孕,便到处炫耀,脾气也是坏的很。”
青离听了后走到杏儿面前,轻声说道:“你家夫人现下身子要紧,你还不赶快进去照看着,御医一会也就赶来了。”
杏儿挑眉看了青离一眼道:“你又算个什么人,夫人我自会照看,哪由得你在这里多嘴。”
莲夜刚想要出声却被青离压了下来,示意她别多生是非。
一刻后,莫蜃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见青离屋里坐着,郑雨馨又昏昏沉沉的,他径直走到青离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
青离淡淡回道:“她失足落了水,我送她回来。”
松蓝从屋外进了来,见莫蜃在又为他沏了茶,“回王爷,御医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便见杏儿领着一名御医走了进来,二人朝莫蜃福了福便赶紧为郑雨馨看脉去了。
不一会御医便擦着汗水不敢说话,莫蜃已大概的明白了,“你且说便是。”
御医又缓缓说道:“回王爷,夫人这一胎,恐怕是保不住了。”
莫蜃沉了声问道:“没有法子了?”御医又道:“只怕是撑不过今夜便会滑胎,下官只能开些滋补养身的药给夫人喝着。”
正好郑雨馨也醒了,一听见御医的话,本想发怒,转首却看见莫蜃坐在那里,立马湿了眼眶,柔柔唤道:“王爷......”
莫蜃见她起了来,忙过去扶起她,叹道:“雨馨,你别伤心,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青离看她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毕竟是一个小生命,就即将要逝去,想想心里都在发堵。”
那女人又抓了莫蜃的手,泣道:“是青姑娘,害了我的孩子。”
说罢她的手便直直指向了青离,一旁的杏儿忙说道:“王爷,就是那个女人!将我家夫人推下了水的!”
青离真为自己前一刻心里的怜惜而感到后悔,莲夜一听,便急忙说道:“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信口开河?明明是你家夫人要打小姐,小姐情急才挥了她的手,怎会料到她会掉进水里。”
郑雨馨一听立马便泪如雨下,“王爷,你要替妾身做主啊!”
莫蜃只定定望着青离,怎奈她在身侧哭的厉害,“你别哭了!”郑雨馨被他这一吼立时禁了声。
莫蜃仰首问向青离:“怎么回事?”
青离冷冷道:“阿夜说的就是事实。你自己的女人管不好找我作甚!”
莫蜃沉沉看着她,“这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
青离又有些不忍了,轻声道:“我知道,可我不是故意的。”
莫蜃摆摆手,“松蓝,送你家姑娘回去。”
松蓝忙搀起了青离,回道:“是,奴婢这就送姑娘回房。”莫蜃看了她一眼又道:“本王昨日寻了个修复伤口的鱼骨凝胶,你待会去找总管拿了。”
青离想起自己满身的伤痕,心里就开始发冷,松蓝轻声应了,三人便往回走去。
是夜,郑雨馨的胎没保住,只听得莫蜃陪了她一整晚,又金银器玉,珍馐补品的送着,不过几日,她也便心情回复。青离在房里剥了荔枝吃着,听松蓝将事情讲完后,叹道:“难不成这府里的人都不把生命当回事么,未免也太可悲了。”
夏日愈加的炎热,莫蜃又每日派人在屋里翁着冰块,好祛暑,青离不觉得热,只因她的心早已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