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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这会儿李允堂窝在江边上的一家不起眼的两层楼小饭店里喝闷酒,边上坐着曾经跟他一起混迹京城的大理院正卿林大人的小儿子林崇玉和户部尚书金大人的小儿子金湛。
这两人跟李允堂年龄相似性格相仿,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是家里得宠的老幺,比如,他们都很浑,让家中长辈伤透了脑筋。他们曾经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霸王团,如今都做了孩子他爹,只愁着日后儿子不要跟老子那么霸了罢。
林崇玉摇着酒杯,摇头晃脑道:“年轻真好啊,当年那些混账事,现在只能够想想了。”
金湛啃着猪脚说:“都是九爷走得早啊,您一走大伙儿就散了。”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跟我一早死了似的。”李允堂皱眉。
林崇玉放下酒杯,道:“啊呸,不吉利!”
金湛喝得有点多了,胖胖的脸红润润的,说:“九爷你知道不,你一走,我爹就把我抓过去狠狠教训了一顿!他说:你看,就算是九爷这样的人物,做错事了还得被发配出去,你再犯浑,不等老子抽断你的腿,皇上就把你一起发配了出去!”金湛小时候就是个白圆胖,如今还是一副喜面娃的样子,“我爹是想吓唬我,你知道我怎么说?我就跟他讲:兄弟那就是要一起被发配的!皇上不发配我,我自己求皇上把我跟九爷一起发配出去!”
“这话听着顺耳,不过……”李允堂瞅他一眼,问,“怎么没见你跟我一起走?”
金湛“嘿嘿”一笑,摸摸脑袋说:“我爹跟我说,西北没肉吃。”
李允堂翻了个白眼,酒肉兄弟说的就是他么?
不过今天他找这俩家伙来不是为了叙旧,而是诉苦来了。
“你们知道太后给我指婚了不?”李允堂终于开口了。
林崇玉跟金湛互相看了一眼,这消息那么轰动,谁人不知啊?
“你们知道太后把谁指给我了么?”李允堂又问。
林崇玉跟金湛都不说话,这又能有谁不知道呢?
“你俩这是什么表情啊?”李允堂很不高兴。
林崇玉无奈地说:“您这点破事……哦不,您的婚事……大家都知道了。”
金湛啃完了猪脚,用湿布擦了擦自己油腻腻的手,说:“九爷,其实卫家大姑娘还不错了。”
“怎么个不错法?”李允堂语气冷得快掉进冰窟窿了。
“嗯……至少长得好看。”金湛陪笑。
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本就交往密切,今儿你家儿子结婚,明儿他家孙子满月,总是能碰头的,所以这些个少爷小姐们,自然是从小相识的。
李允堂冷哼了一声,要说卫望舒的长相,确实整个京城都挑不出几个来能跟她比的,只是那性子,也是全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的!
外人都道她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但李允堂知道她阴险犀利,凶残记仇!若不是自己身强力壮又身份尊贵,早被她弄死多少次都不知道了!
林崇玉笑道:“九爷,其实你也不要那么丧气,老婆娶回家,喜不喜欢都没事,不过是多一个人吃饭,你还能养不起么?不喜欢就不去看呗,有的是小妾伺候您。”
“我就不能不娶么?!”李允堂咽不下这口气。
金湛说了句关键的话:“要抗旨么?”
李允堂瞬间就蔫了。
想当年他怀着一肚子的憋屈跑去西峪关那个猫都不拉屎的地方,由于皇上早有“关照”,他没有受到一丁点儿优待也就算了,真是连个肉都没有吃啊!这是人过的日子嘛?!是以刚到的那会儿,他怨气冲天,周围几十米连只苍蝇都不愿意靠近。
但是慢慢的,凭着天生比蟑螂还要顽强的性子,他在军营那种清苦的地儿找到了乐趣,仗着机智和冲动劲儿,竟也立不少功,待到二十岁时边关大战告捷,他接到圣旨回京,俨然已是英雄人物。
英雄人物不都是大肚量的,也有小心眼,比如李允堂。
如今李允堂二十,卫望舒十八了,一般姑娘十五定亲十六、十七成亲,他本以为这会儿回来卫望舒孩子都该有了吧,谁想还没有,不但没有,还被皇宫里那闲不住的老太后乱点鸳鸯谱了!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李允堂不是没在家闹过,可他娘一听他要抗婚,那个眼泪哗啦啦啊,只差没有当场哭晕过去。
这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李允堂酒量还算不错,前儿晚上喝了不少,第二天一早就神清气爽地站在卫府门口了。再来此地,心里多少有些感慨的,卫府看门的老头儿已经换成了年轻人,原本门口一直挂着的圆筒型灯笼也换成了现在流行的八面型。
卫家是太后的娘家,卫望舒的哥哥卫羲和是太子的陪读,李允堂也是由着这层关系认识了卫羲和。
太子爷该喊李允堂一声叔叔,但其实年纪比李允堂还要大上三岁。小时候李允堂在抓麻雀的时候,太子爷在读书;李允堂在打架的时候,太子爷在读书;李允堂在祖宗牌位前罚跪的时候,太子爷还是在读书。
那会儿皇帝教训李允堂时提到自己家懂事的太子,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哪想李允堂来了一句:当太子多可怜啊!直把皇帝给气笑了。
所以李允堂跟太子玩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反倒跟卫羲和比较熟悉了。有一次,李允堂受邀去卫家玩,见到了卫家的跑马场,一时间为之惊叹!当下就说,不愧是将领世家,自由一套御马之术,虽比不得皇家的大气,但术业有专精啊!
自此,李允堂没事就往卫家跑,还缠着卫羲和的小叔学马术。
这样一来二去,见到卫望舒的机会也就不算少了。
“怎么,站门口不进去?”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李允堂的思绪。他回头,便见到一顶软轿停在门口,轿门口的纱帘被一只青葱般的玉手掀起,露出了里面的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记忆中,卫望舒对别人总是轻轻浅浅地笑,而对自己,倒是从不装贤良淑德,该怎么挑刺就怎么挑刺!
如今五年过去了,那个漂亮的女娃也亭亭玉立,一对清澈的眸子亮得让人心动。
李允堂看了她一眼,隐隐觉得脸上发烫,有些懊恼,扭头进门。
卫羲和听说九王爷来了,亲自跑来迎接。两人小时候就经常厮混在一起,这会儿更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卫羲和找来一坛好酒,在湖中亭摆了一桌,开始叙旧。
李允堂说起了这些年来他在边关的经历,卫羲和听得无比向往,再过一年,他儿子三岁的时候,也该轮到他进军营了。卫家男儿总是要在战场上立一番功勋的。
再然后,就说到了李允堂跟卫望舒的婚事。
李允堂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心里也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来,只问:“你妹妹都十八了,怎么就一直没有定亲呢?”
卫羲和若有深意地望着他说:“前两年我家的门槛可是差点没被求亲的人踏破啊,可惜我妹妹眼光高,一般人她看不上。”
“那现在可不是得后悔了,到了我的门上了。”李允堂挑眉,口气酸溜溜的。
卫羲和拍拍他的肩,笑道:“妹夫啊,不管怎样,你俩斗了那么多年,如今也算修成了正果。”
李允堂冷笑,“正果也得看是大苹果还是小酸梨,你是不知道我们的梁子结了多大。”
五年啊!整整五年!青春年华中最美好的五年!
卫羲和笑着摇摇头,说:“我能不知道么?望舒都告诉我了。”
李允堂怀疑道:“你真知道?”
“嗯,那次你捉了蛇放首饰盒里,本来想拿去吓唬望舒,结果望舒动也没动,就以你的名义把那盒子给了北越国公主,吓得人家公主从坡上滚下来,还划伤了脸。”卫羲和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亏得公主脸上的伤不深,要不然留了疤,皇上可得把你打发过去当驸马了。”
说起这事李允堂可是憋了一肚子气,“你说你妹是不是很过分?!”
当时北越国出访大晋,来谈两国的边境贸易,出了这档子事,皇上可不要怒了么!放在平时,皇上怒了李允堂会挨板子,但这会儿已经不是打个板子就能解决问题的了。公主受伤,让本来要进行的签约暂停了,北越国使团代表——他们的太子殿下就一直陪着公主以安抚她的情绪。太医说,公主脸上的伤不深,未必不能痊愈。然而能不能治好是一回事,对李允堂的责罚是另一回事,这次若不对肇事者重罚,皇帝自己也觉得不能给北越国交代了。
于是最后,李允堂被发配去西峪关历练,皇帝又在两国协议中答应了对方的好几个条件,这事才这么过去。
其实,李允堂真的很冤枉,还被皇上说是个扶不起的小混蛋!明明卫望舒才是混蛋得令人发指好不好!
可憋屈的是他根本无从辩解啊!他就是看他娘桌上那盒子挺好看的,随手就拿来用了,哪想到竟是先帝御赐之物,独一无二的,这下耍赖皮都不成。事发后,他也总不能说这是他用来吓卫望舒的而不是吓唬那群娘们儿的吧?就算说了,也没差,总跑不了一个挨罚的结果。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便是了。李允堂真是一口老血往肚里吞,他自己挖了个坑想坑卫望舒来着,结果把自己坑进去了!
李允堂满心怨念,“你说,你妹是不是把我坑大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竹林后面插了进来,“我这回可不是把自己也坑了进去了么。”
卫望舒站在夕阳下,袅袅娉娉,着一袭栀子色的烟罗长裙,头发只简单地用丝带挽起,看起来清新的如同夏日里清晨的荷花,还带着露水的那种。
李允堂眯了下眼,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些,反应有点慢,但语气很冲,“你什么意思?”
“你当我想嫁你?九爷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卫望舒似笑非笑,缓缓走了过来,“你说,嫁给你我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话一点不假,凭卫家现在的地位,谁娶了卫望舒不都得跟菩萨一样供着?唯独李允堂,卫望舒嫁给他,是别想得到什么好脸色看的!而女人后半辈子过得好不好不都取决于夫君对她好不好么?
李允堂这么一想,豁然开朗,笑了起来。
“你傻了?”卫羲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允堂拍掉他的手,说:“君子报仇真是十年不晚啊!”说完,他抑不住得意之情,打量了卫望舒一眼,心情畅快地大步离开,脚步轻快得能飘起来,只觉心中拨云见日,有种一朝沉冤得雪的畅快感。
卫羲和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好笑,问卫望舒:“你干嘛跟他说这个?让他觉得你嫁过去他就可以欺负你了?”
卫望舒抬手把胸前的头发弹到肩后,笑道:“他这么闹着不肯娶我,不是没事给人添堵么,我就算了,卫家也跟着没脸。点化他一下,让他想到了娶我的好处,他就不闹了。”
卫羲和被她笑得有点发毛,他这个妹妹从来就比他聪明、懂事、稳重,也从来让人看不明白,“那你为什么就是想嫁他呢?”
卫望舒嫣然一笑,转了个身施施然往回走,说:“因为他可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