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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饿绿眼的狼见了鲜肉、就像大烟鬼憋了三天看见烧好的烟泡、就像拉肚子好不容易找见个没人的地,杨棒子毫不含糊一个箭步蹿过去,把枪套一把搂在怀里。
“干什么!”一声惊呼后,小梁子直扑过去,拽住杨棒子怀里的枪套的背带。
杨棒子也不说话,使劲地抱着枪套就往门口挪,小梁子也不言语,双手拉着背带两只脚抠着地面,绷着脸咬着牙向后拉。
“小梁子,小梁子!你撒手,我同意借他用几天的。”司令员轻轻地唤着自己的警卫员。
“不行!不行!借谁都不能借他!吃鸡不拔毛的主!”小梁子都快带出哭腔了,到底是个子小,力气不如杨棒子大,被拉着一点一点的向门口蹭去。
“梁子!梁子!撒手!听话!”司令员看着两人跟拔河一样的场面,有点无奈的喊着小梁子。
“不撒手!就不撒手!给了他,司令员用什么啊!马上就打仗了!”小梁子也是真急了,看拽不过杨棒子,干脆一伸右腿,来个盘丝腿,整个人贴到杨棒子身上,两只手探到棒子怀里,攥住了枪套,绷紧了脖子,用脑袋去顶杨棒子的下巴。
“哎呦!哎呦!这他妈混小子,怎么和狼一样!”
小梁子顶着顶着,正好看见嘴边上是杨棒子的黑手爪子,毫不迟疑,一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就这么连咬带顶的,杨棒子除了“哎呦”了两声,骂了一句,就是不撒手。
眼看着杨棒子拖着小梁子,两人就快到了门边,突然,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下还是踩到了东西,这撕扯在一起的两人晃了几晃,趔趄了两下,“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荡起一团团的尘土。
“撒手!”
“就不!”
“兔崽子你属狗的!哎呦!哎呦!”
地上两团黑影滚来滚去,时不时的还蹦出两句对骂,司令员也不管,干脆卷了颗大炮筒子旱烟,“?臧桑?臧伞钡某榈幕雇γ馈?p>厢房里踢里噗咙的动静,外间屋子的人都听见了,胆大的凑到门跟前扒着门框子偷瞅瞅,胆小的站在凳子上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够着瞧。
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爷,谁也不敢上去拉架,再说,人家司令员盘着个腿,坐在炕头,笑呵呵的都看热闹呢,谁傻啊上去碍那个眼。
再说,两人都不是好货,杨棒子老兵油子仗着司令员的偏爱,飞扬跋扈的,都烦他!小梁子拿个鸡毛当令箭,跟在老虎屁股后面假仗势,也没几个不烦他的。
今正好开开眼,看看这两牛皮哄哄的家伙谁能干过谁!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外面,低沉但却惊耳的嗓音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给来人闪开了条路。
“起来!像什么样子!娘们赛的!”
风尘仆仆刚从东边前线赶回来的分区王政委,一进门,水还没喝上一口呢,就先瞧了这么一出好戏,训了地上的二位,见没有起来的意思,偏过头冷眼瞅着炕上的司令员。
司令员正被一口吐出的浓烟辣了眼睛,呛的用手直揉,又被手里的半截子卷烟飘下的火星星烫了手掌心,疼的想甩手又怕甩掉没抽完的烟,呲牙咧嘴的正闹心呢。
王政委一步跨上去,伸手一巴掌就把司令员手里的烟打落在了地上。
“哪个狗日的?老子的烟!”
冷不防烟被打掉,眼睛还火辣辣的刺挠,闹着心的司令员骂了一嗓子,抬起头来,看谁这么大胆!
“呀!政委啊!啥时候回来的!吃了没?”看清是政委,司令员笑嘻嘻的转了腔调说完从炕上一蹁腿下来。
“挺悠闲啊!老黄同志,这怎么回事,一个你的老部下,一个你的警卫员,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撕扯,你当自己是敲锣耍猴的呢!”
王政委用手里的马鞭子狠狠地敲着炕桌子,严肃地对着司令员字正腔圆的说。
“政委就是政委,就是理论有水平!一下子就看出俺是耍猴的出身了。”
司令员一脸的坏笑,两手上前一把拉住政委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按在炕上坐下,夺下政委手里的马鞭子,转身走到门口,一鞭子抽在了门框上,扑扑地掉下来一堆土面面,好几个扒那看热闹的长着大眼睛的当时就被眯了眼。
“看够没!都给老子滚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一鞭子加一声吼,像一把大扫帚似的,一下子就把几十号瞧稀罕的人扫的一干二净。
门外没了人影,司令员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盯着地上的两个还在较劲的瓜蛋子,手里的马鞭子的鞭梢轻微的颤动着。
“啪!啪!”两声清脆的鞭响声回荡在四处漏风的破屋子里,外屋忙碌的人们心里都是一惊,伸伸舌头,都不用猜就知道屋里那两掐架的主挨鞭子了。
杨棒子两手够着够着的去摸后背,小梁子捂着屁股蛋子满地乱跳,枪套子丢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在一团团的尘土中从刚才的你争我夺的炙手可热,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冷货了。
“老黄,你怎么又违反纪律!”坐在炕沿上怒气未消的王政委,冲过来一把抢下司令员手里再次举起的鞭子。
司令员看都不看政委一眼,坐到炕沿上,又卷上一颗大炮筒子,抽了一口说:“你觉悟高,你处理吧!”
司令员姓黄,自打红军时期当上团长的时候,就和委派的政委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好不容易来了个好酒量、脾气大、枪法好的陈政委搭了伙计,事事称了心。
不上一年,湘江南岸阻击桂军的五天五夜,齐装满员1400人的团,900人和陈政委一起牺牲在了阵地上。
一直到了六分区当副司令员,和当时的一把手又彼此看不顺眼。
你想,黄司令这样提着刺刀领着战士玩命,敌人的肠子、人头掉脚面上都不带眨眼的主,能看上搞政工出身,手榴弹都甩不出去10米远的上级吗?
对着别扭了多半年,到底官司打到聂总那,考虑到六分区肩负的重担,这才把王政委派来,让黄司令扶了正。
起初司令员也不拿正眼瞧白面皮的王政委,一次又拿鞭子教训分区直属营没吃掉鬼子炮楼,反倒让增援的鬼子咬了几十条战士性命的营长,被政委一把夺过鞭子丢到墙外去了。
黄司令鼻子一哼,说了句:“哪来的老鸹吵人烦呢?”,抬手一飞石正中墙外老杨树上的老鸹窝,窝里的老鸹怪叫着吓得飞起来,喳舞着在树顶盘旋。
王政委一猫腰,捡起个碎碗片,瞧了一眼乱飞的老鸹,说了句:“嗓门高不叫本事!”也是一抬手,“哇哇”叫的老鸹被碗片击中,羽毛残落的掉了下来。
黄司令瞅见这一手,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伙计他见识过。
二打娄山关的时候,眼看着自己冒雨仰攻的战士被压制在敌人阵地前,缩编后任营长的黄司令员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这时候不远处土崖下的兄弟部队中如闪电般跃起一个身影,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中闪展腾挪,每一次俯下身子再次跃起时,一扬手,坡上探出身子射击的白狗子准有一个惨叫着倒下。
很快这个人就接近了敌人战壕,连续的匍匐前进后,猛地跃起就跳进了敌人工事,一把大刀片子上下翻飞,瞬间就劈翻了七、八个敌人,借着这个空档,后面的部队一拥而上,终于拿下来天险娄山关。
这个有一手飞石绝技的人就是王政委,黄司令员认出了娄山关建功的这位,彻底服了气,这回能尿到一个壶里了,狗脾气也就收敛多了。
今这是他先回西王庄主持突围会议的,政委领着分区直属部队去东线增援和接应地方机关去了,刚才没在场,要是王政委在,杨棒子也不敢这么胡做做。
政委探身拾起地上的枪套,拍拍土,慢悠悠地走到土炕前,把枪套轻轻地放在炕桌上。
“说说怎么回事?”
“报告政委!司令员说这枪给我更换旧枪,执行任务用,小梁子霸着不让俺拿走,还咬人!”
杨棒子一点都不傻,这会逮到理了!先告上状了。
政委听完,看了看闷不做声抽着烟卷子的老黄,心里估计杨棒子说的十有八九是实情。
“小梁子,杨达业同志说的是实情吗?”
“报告政委,是,是,是这么回事,但这枪是老总配给司令员的,俺舍不得!”小梁子毕竟年龄还不大,说完后自己先委屈地掉了眼泪。
“哭什么!眼泪蛋蛋是八路军战士掉的吗!参军三年了,条令条例哪条有咬自己同志这一条!说说!这是革命同志,不是小鬼子,有这么大仇恨吗?”
一番话,小梁子不抽泣了,低着脑袋不吭气。
“枪是干什么用的?小梁子说说看。”政委说完伸手把司令员装烟丝的烟荷包拿过来,也卷了颗大炮,在炕沿上墩了墩,就着老黄的半截子烟对了火。
“是,是,打鬼子的。”小梁子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那你用这枪打了几个鬼子啊?”
“没,没有打过,就司令员打过6个鬼子。”
“杨达业同志,报一下你今年上报团部,消灭的鬼子、汉奸、伪军数目。”政委弹了下烟灰,冲着正揉着被小梁子咬的红肿的手,吸溜凉气的杨棒子说。
杨棒子听见政委问他呢,甩了甩手,挺直了腰杆,斜眼瞅着小梁子说:“报告政委!上报核实的歼敌数目为,鬼子23名,汉奸6名,伪军45名,顽军和反动民团没计算。”
说完,得意地扬扬嘴角,冲抬起头瞧他的小梁子,做了个鬼脸。
“你听见了没有,一把枪如果不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待在枪套子里,挂在你的腰上,有什么用,当摆设就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了吗?”
司令员冲政委悄悄地伸出个大拇指,政委假装没看见,接着说:“杨达业同志是组织上正式任命,要去执行特殊的任务,司令员把这两把枪配属给他,那是为了他能圆满完成任务的需要,你不给,这是什么思想问题?”
高帽子一压,本来委屈的要命的小梁子,眼泪珠珠一串接一串的滚落了下来。
“你和杨达业同志的分工不同,但都是为一个目的,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还拦着不给,我看你该关禁闭了!”说完,政委把手里抽完剩个烂纸片的烟头按灭在炕脚下。
王政委走到肩膀头一抽一抽的小梁子身边,拍拍他的后背,语气和缓地说:“好了,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去吧,找政治部的梁主任去再领把枪。”说完半推把拥的把小梁子领出了屋。
司令员看着杨棒子,努努嘴,杨棒子这下和得了圣旨一样,扑上来,把枪套子抱在怀里,这个摸啊这个看啊,欢喜的就像过年得了炮仗的孩子一样。
正稀罕个没够呢,王政委又进来了,背着手,站在正摆弄二十响的杨棒子身前,把背着的手伸出来,司令员和杨棒子的眼神一下子就被政委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呀!甜瓜手雷!好东西啊!”
“嘿!政委有存货啊!连我都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