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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13年,西汉武帝元鼎4年,秋。
活了103岁的南越国开国国君赵佗已经死去24年。
南越国都番禺城中心主街口,矗立着一座气派牌楼,“圣武街”三个大字横立于牌楼顶端,牌楼两侧题写着“汉越修好,物阜民康”八个大字。
圣武街极度繁华,各色商旅集聚,行人如织,当朝国君赵兴及王太后樛氏,尊武王赵佗遗诏,奉行与汉修好国策,互通贸易,学习汉朝先进农耕之术,百姓丰衣足食、国泰民安。
因汉武帝推行算缗令和告缗令,汉朝大量商贾破产,生计艰难,于是大汉离南越国较近的一些郡县,便有不少商人流入南越国,经营起客栈、酒楼、瓷器、服饰、丝绸、茶楼等各色生意。
凌氏陶瓷店,是这里唯一一家汉商瓷器店,生意兴隆,店内店外早已聚集了很多顾客。
自凌氏陶瓷进入南越后,其他本地瓷器店在竞争中便处于下风,特别是原来南越本地最大的两家陶瓷店田氏陶瓷和赵氏陶瓷,生意早已江河日下。
凌氏陶瓷店内,一个少年一边拿着瓷器一边在比划着剑术招式,而其他伙计却东奔西窜的忙活着。
“封儿,你在比划什么?”
店掌柜凌云见凌封在一旁“手舞足蹈”不务正业,便责怪道:“没看到别人都在忙吗?有辱斯文!”
“哦,没什么,没什么,爹。”
少年立即停止比划,开始用心卖瓷器。
店里其他伙计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这样的情景,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二公子凌封本来打小就和大公子凌维一样,喜欢跟着凌云学习打理家族生意。
因为受汉武帝抑商国策的影响,三年前凌云决定将生意从豫章郡转移一部分到南越。
凌封跟着父亲凌云一行在翻阅阳山岭途中沾染了烟瘴,到了南越后又水土不服,加之其从小就体弱多病,于是一病不起,挂了。
现在的凌封是两千年后的一名有志青年,刚好穿越到了之前那个凌封身上。
在意外得知凌宅之中竟然藏着一位剑术高手后,凌封便整日痴迷于苦学剑术,对凌氏的生意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凌封这一转变,凌云自然是不赞成的,因为凌云对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并不关心,他更希望凌封能够和大公子凌维一样,将来一起继承自己的家业。
而大公子凌维和管家朱目此时远在汉朝老家豫章郡打理陶瓷生意,并没有跟着凌云到南越国来,可是到南越来的凌封偏偏又不专心协助凌云,所以经常被凌云责备。
其实凌封之所以要苦练剑术,是因为他了解汉朝历史未来的走向,经他推测,当下差不多已经到了汉朝使团出使南越国的时间,而南越国离灭亡也不远了,这里很快会成为大汉的疆土。
汉武帝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开疆拓土,而与匈奴开战二十多年来,靡费巨大,国库空虚,民生维艰。
于是,高昂的财产税、鼓励检举揭发隐匿财产的商贾、重赏检举揭发者,在这样的国策之下,很多商人被算缗和告缗两道诏令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汉武帝的国策短时间内并不会改变,在这样一个崇尚武力和军功的大时代,如果没有一身好的身手,生存实在不易,别说建立功勋,可能路上的游侠和盗匪就会要了你的小命。
打铁还需自身硬,磨刀不误砍柴工,凌封自然要苦练内功,坐等汉朝使团的到来,而使团中有一个为后世极为称道的人物,他以弱冠之年为后世留下了“为国请缨”的千古佳话。
突然“砰砰”两声,两个瓷器被人砸在了地上,只听一个男子道:“这是什么瓷器啊?质量也太差了吧,大家都来看看,这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掉色,掉色也就算了,还缺了一个口!”
只见三名年轻男子手里各自拿着一个瓷器,正向其他顾客展示,众人一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掌柜凌云并未慌乱,走到三人身旁道:“这几位大哥可否把手里的瓷器给我看一下。”
三名男子对视一眼,将手中瓷器递给了凌云,不悦道:“拿去吧!”。
凌云仔细瞧了瞧,敲了敲,对众人道:“这不是咱们凌氏陶瓷店卖的货,大家可以仔细对比一下,敲一敲,和我们店里的瓷器声音都不一样!”
“这明明是前些日子在你们店里买的,怎么会有错,难道你想抵赖不成?”一名男子指着凌云怒道。
“真不是我们这里卖的瓷器,大伙儿都可以过来瞧瞧,对比一下。”
凌云对着周围的人继续解释道,众人更加好奇起来,正要准备上前对比对比。
“我说老东西,以次充好还想抵赖不成?”
三名男子见众人被凌云调动了起来,气势越来越凶,其中一名男子揪着凌云的衣领吼道:“我们南越国的老百姓可不是好欺负的,马上赔钱!不然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此人这么一说,前来买瓷器的人群顿时就更乱了,纷纷上前围观。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嘛,这真不是我们店里的东西!”凌云仍是客客气气地道,显然是不想得罪这三人。
“我说你个汉朝来的老奸商,看你一把年纪,居然还这么不要脸是不是?”
揪着凌云衣领的那名男子说完一把将凌云推倒在地。
凌封急忙上前扶起凌云,几名店伙计上去劝阻那三名男子,却被三人拳打脚踢地给踹倒在地!
看三人出手的动作,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百姓买家。
凌云摔倒后又站了起来,继续上前和那三名男子评理,可那三人根本不予理会,他们本就是来找茬的,质量问题只是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一名男子抬起右手,顺势就要给凌云一记耳光,只是他手掌打到一半,突然被一人伸手抓住。
凌封愤怒地盯着三人,接着又迅疾地连踹三脚,三人未及反应,全都被踹飞出了店外。
那三人摔在地上立即爬起来,鼻子脸上全是灰,周围这么多人围观,好多客人在笑他们,丢脸至极,一名汉子顿时便破口大骂起来。
凌云吓了一大跳,做生意嘛,哪敢这么得罪客人的,他喝止了准备冲出去的凌封,自己迎出店外准备扶三名汉子,给三人赔不是。
然而,凌云却突然被吓得脸都青了。
只见这三人每人手里突然间多了一把短刀,向凌云捅了过来:“他*的,汉朝奸商,在我们南越的地盘上卖假货还敢打人!”
凌云乃一介儒生,信奉儒商之道,言行举止极为儒雅,哪见得这阵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往后退:“你们要干什么,别乱来啊!”
三人根本不理会他,当前一人刀子已向凌云小腹递了过去。
“铛”的一声,刺向凌云小腹的短刀突然被人格开,正是凌封,此刻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
不待三人反应,凌封欺身上前,一剑横扫过去,三人急忙举刀格挡,凌封飞起三脚踢出,将这三人踹到了街道中央。
三人还未爬起,凌封早已跃到三人跟前,脚踩一人小腹,长剑剑尖紧紧指着另外两人咽喉。
凌封冷冷地盯着三人:“本公子懒得跟你们三个无赖废话!道歉!然后赶紧滚蛋!”
三人见凌封功夫了得,碰到了硬茬,再扛下去根本讨不着好,凶狠地脸色一变,立刻求饶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饶命!都是我们错怪了好人!”
不过三人皆是无赖角色,心中虽然暗骂倒霉,却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后定要再叫人收拾凌封。
凌封见三人态度前倨而后恭,心中鄙视不已,收剑侧身让三人离开,在那最后一名男子屁股上又踹了一脚。
“哎呦!”
那最后一名男子子大叫了一声,推着前面两人狼狈地跑了,跑出数丈后,回头边跑边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哪天非得要你给爷几个跪地求饶不可!”
“少爷剑法进步神速啊!只出了两招,便将这三名无赖打得满地找牙!”
待那三名无赖逃走后,店里的仆役杰克立刻抓住机会上前恭维道。
一旁的威廉则是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哥哥杰克。
“滚,下次再拍马屁该换点花样了!”
凌封没好气地对杰克道:“少爷我没给你们俩讲过小猫钓鱼的故事吗?一会儿抓蜻蜓,一会儿抓蝴蝶,三心二意的能干成什么事?赶紧算账去。”
于是,杰克又老老实实到一旁和威廉算起帐来,其他几名店伙计则是暗暗偷笑。
杰克和威廉是凌氏三年前来南越的路上救济的两个少年,据说当时这两个难兄难弟饿得皮包骨头,连名字都没有,后来便一直跟在凌封身边照顾。
凌云曾给这两兄弟取的名字叫阿福和阿贵,凌封觉得这两个名字唤起来实在是扎耳朵,于是便给他们重新取了名字。
虽然两兄弟觉得这样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凌封平日里待二人很好,完全没有少爷的架子,所以凌封给这二人取了新名字,俩兄弟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对凌封非常的感激。
“爹,跟这种人讲道理,行不通的,”
凌封转身对凌云道:“只有比他们更凶、更狠,他们才会怕你!”
“唉!你呀!处理事情总是这么简单粗暴!”
凌云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这事若非你出手,倒也很难平息!”
凌封见父亲口气中虽有责备,却也有些许赞同,展颜恭维道:“还是父亲英明!”
凌云微微摇了摇头,走进店内继续安抚其他客人,又开始忙活起来。
凌封看着远处三名闹事者消失的背影,心中着实有种隐隐的不安,这三人很明显是受人指使,才会故意到店里闹事的。
看来凌氏陶瓷生意的兴旺很可能已经触动了南越某些人的利益,而他们已经开始对凌氏下手了,而且是下黑手。
在汉武帝时期,游侠势力曾发展到顶峰,长安街头遍地游侠,而这些游侠中往往藏着不少能人异士,各有神通,据说在汉军西征时还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后来很多游侠性质渐渐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尤其在常年战争,民生维艰的时代里,他们更像是江湖人士,往往混迹于黑道。
虽然他们都讲究江湖道义,但大都干的是杀手刺客一类的活,更有占山为王者,俨然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汉武帝对此也很苦恼,一直想打压游侠势力,还想办法诛杀了当时势力显赫一时的游侠郭解。
郭解死后,游侠势力虽明显削弱,但游侠阶层永远不可能凋敝,随着岁月变迁,奇人异士又会重新崛起。
在南越,也同样存在一个不可忽视的游侠阶层,他们无孔不入,常与商贾勾结,甚至渗透到朝廷中,成为干黑活的暗组织,一旦沾惹上这些瘟神,将会麻烦不断,这正是凌封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