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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不敢,既然是为萧然接风,大家一起举杯,萧然先干为敬。”风萧然很自然化解了与风嶙单独饮酒的尴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着满桌珍馐,凤倾歌暗自唏嘘,单说眼前的‘凤舞九天’,纵是越宫御膳房也很难用豆腐腐竹做到这种程度。所谓‘凤舞九天’本该以乌鸡拨皮,沥水去味后,用银针刺透,再以香料清蒸,之后配以各色辅料雕琢而成,可经此调和,这道菜的营养价值减半。眼前这道却不同,以豆腐腐竹精雕之后,再以高汤烹蒸,以素为主,荤为辅,营养价值无减反增。单单是高汤的调和便要花上百两银子,不得不说,风庄的财力当真让人无语。
酒过三旬,饭桌上闲淡的不过是些零碎锁事,凤倾歌暗自观察桌上每个人的神情动作,心底对众人颇有印象。尤其是六房周氏,由始至终不曾开口说话,夹菜的动作亦畏首畏尾,时不时用眼瞥向秦氏,似极度惧怕。常言道光脚不怕穿鞋的,六房周氏膝下无子无女,孑然一身,就算在地位上受些委屈,也不该惧怕秦氏到如此程度,这其中必有端倪,凤倾歌如是想。
“二房的,不是我说你,萧然才回来,你怎的就跑到清雅居去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能放一放,非要扰的萧然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秦氏轻声谴责,颇有大夫人的威严气势。
“呃……”郑氏暗惊,自己已经很小心了,竟还让秦氏抓了把柄。
“这事儿母亲不对,若不是母亲急着给大哥做大婚用的礼服,也不会那会儿去打扰大哥,虽说没扰了大哥休息,倒是扰了大哥与倾歌姑娘说悄悄话了。”未等郑氏接茬,一侧的风敏先一步开口,轻描淡写将此事遮掩过去。原本秦氏意在引起风嶙注意,却没想到让风敏这丫头大事化小。
“倾歌,那会儿你也在?”秦氏转眸看向凤倾歌,狐疑问道。
“回大夫人话,倾歌也在。”凤倾歌柔声浅笑,似有深意看向二房郑氏,正迎上二夫人感激的目光。
菜过五味,一个时辰的时间,凤倾歌足以将所有人牢牢记在心里,散席后,风萧然挽着凤倾歌离开正堂,各房亦作鸟兽散。
风庄的夜色别有一番景致,风起,树摇,花香四溢,林林丛丛的房间在月光的掩映下给人一种复古的感觉,尤其是房顶上的琉璃瓦片,反射着月光,使得整个风庄置于一片朦胧的淡色光晕中,平添一股神秘色彩。
“这每间房上的瓦片,足够数百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凤倾歌感慨道。
“感觉如何?”风萧然垂眸看向凤倾歌,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席上众人千姿百态,倒是让倾歌大开眼界。”凤倾歌清楚风萧然言外之意,淡声道,以风萧然的武功,她相信十米之外,必无人跟踪。于是凤倾歌压低了声音,将音调控制在风萧然可以听到的范围。
“说说看。”风萧然饶有兴致的看向凤倾歌。
“秦氏,身为当家主母,自有一股雷厉风行的作派,只是在老庄主面前,她刻意掩饰自己的锋芒,目的无非是为两个子女,尤其是为风傲天着想,若有一个精明干练的母亲,他日就算风傲天继承风庄,也会以母意为先,这绝非老庄主所希望的。也正因此,风傲天与风曼雪在她的耳濡目染下有了些许心思,却未有秦氏的火候。”凤倾歌樱唇轻抿,细细评判。
“何以见得?”风萧然略有诧异看向凤倾歌,眼中隐隐透着赞赏。
“在风曼雪提及你的位置时,风傲天眼睛可是很冷的,一个言语间带着酸味,一个眼睛里含着愤恨,你觉得他们可比得上秦氏?”凤倾歌不以为然。风萧然微微点头,示意凤倾歌继续。
“郑氏,脑子虽不灵光,亏得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她能受宠到现在,该是托了风敏的福。所以和风傲天,风曼雪比起来,风敏要睿智的多。季氏,沉着内敛,处事淡然,她若出口,每字必先经脑,和季氏一样,风啸玉亦沉静如玉,绝非锋芒毕露之人,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要小心,她不出手还好,若出手,必是杀招,根本不会给人回击的机会。吴氏么,胆小怕事的成分居多,否则身为母亲,哪个不对自己的孩子如珠如宝,偏偏她怕得罪区区管家,竟不敢为女儿到庄外求医,足以证明她畏首畏尾的性格。至于周氏,没有子嗣,无需为子女费心,所以她的心思,便是自己,不过有一点,她该是有把柄落在秦氏手里,相信日子也不好过。七房孙氏自恃年轻貌美,又有子在身,傲了些也是人之常情,幸而灵犀还小,否则她该是七房中最先倒霉的。”凤倾歌细细道来,仅仅一顿饭的时间,她已将每个人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
“果然厉害!”风萧然诚心赞叹道。
“经历过生死的人,若再看不透这些,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凤倾歌樱唇浅笑,眼底弥漫着滔天的恨意,在风萧然面前,她无需掩饰。
“你在意满门抄折?”风萧然微有一怔,心,忽有一种淡淡的情愫划过。彼时听到市井的流言蜚语,风萧然对凤倾歌的过往多少有些了解。
“谁会不在意?”凤倾歌失声笑道,原来在世人眼里,自己已经是这般没心没肺之人了?
“原本听到你欲被封妃的消息,所以……是萧然误会了。”清明如风萧然,自然明白凤倾歌言外之意,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凤倾歌为何要答应嫁给自己,为何要演这一出戏,看着那抹柔弱的身影,风萧然突然有些心疼,身负血仇,却又被世人唾弃,她该是承受怎样的彻骨之痛呵。
“已经习惯了。你打算从哪里入手?”凤倾歌敛了眼底的幽寒,淡淡问道。
“你说过,风卓宇并非死于重病,这该是个入口点,有阴谋就一定有凶手,即便过去这么些年,萧然依旧可以断定,当年害死母亲的,定然是庄内之人。”风萧然冷冷道。
“看似平静的风庄,实则激流暗涌,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真想这些矛盾浮出水面么?真相大白一刻,倾歌怕老庄主会承受不住呵。”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永远挡不住。
“糊涂了这么些年,他也是时候清醒了。”风萧然眉间幽静,素雅淡然,似孑立风中的素芯兰,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看着风萧然与凤倾歌的身影渐渐远去,暗处,风傲天一袭蓝裳走了出来。
“还真是命大,居然连寒毒都拿他没办法。”风傲天冷声道,眸底阴蛰如潭。
“二少爷,现在怎么办?老庄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定要将风庄交给大少爷打理。”赵管家屈恭在风傲天身侧,忧心问道。
“怎么?想倒戈向着那个孽种?赵管家,别忘了,你可收了我娘不少银子,而且找人害那孽种你也有份,现在想清白了跟着他?”风傲天侧眸睨向赵管家,声音冷如冰锥。
“二少爷误会,老奴受了大夫人那么多恩惠,又岂会背叛二少爷,只是现在大少爷身在风庄,我们不好下手啊。”赵管家唯诺道。
“这件事不急,等本少爷跟母亲商量后再作定夺,倒是你,心思放正了,若是有不忠的地方,你是知道后果的!”风傲天冷声警告,旋即甩袖走向蔷薇院。看着风傲天走远,赵管家不禁抹汗,当初若不是自己一时贪念,也不会有把柄落在大夫人手里,现在倒好,自己想抽身事外,怕是不可能了。
蔷薇院
“娘,现在怎么办?那孽种回来了,父亲眼见着就要把风庄事务交给他,我们得想办法阻止啊?”风傲天急切开口,在提及孽种二字,恨的咬牙切齿。
“孽种孽种,为娘告诉你多少次,别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哪天说露了嘴,后果你想过没有。”紫檀竹椅上,秦氏一袭绛紫色华衣裹身,飞云髻上别着六叶簪花和镶着碧绿猫眼石的玲珑珠钿,轻声细语间,珠花坠下的流苏微微晃动,衬的秦氏风韵犹存。
“就是,你没看到父亲疼他跟什么似的,若是你突然来了句孽种,信不信父亲打落你的门牙!”一侧,风曼雪悻悻道,手里正把玩着刚刚差人送过来的七色凤尾簪。
“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不是说寒毒天下无人能解吗?那为何风萧然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就知道摆弄这些玩意,有什么用!”风傲天猛的自风曼雪手里抽出凤尾簪扔到地上,怒不可遏道。
“娘,你看二哥,自己不中用,偏拿女儿撒气,那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冯大夫说的,要算账你找他去!”风曼雪狠瞪了眼风傲天,旋即委屈看向秦氏。
“都少说两句,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在这里吵嘴!”秦氏眸色骤寒,喝的风傲天和风曼雪怔在一处,不敢多言。
“这件事怪不得谁,只能说风萧然命大,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是你们的终归会是你们的,谁也夺不走!这两天先别搞太多动作,免得被风萧然发现了。”秦氏眸色幽冷,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