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24

晓芳格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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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研利用下午上自习的时间,到““十里香豆腐串”儿”的店里去做了学徒工。

    在长,提起“十里香豆腐串”儿,大人小孩没有不知道的。

    人们也立刻就会想起掌柜的“十里香”:

    他头戴一顶干净的白帽子,推着一个小车子,上面放着一个不大的玻璃箱子,里面摆着熏鸡和豆腐串儿,在下午的3点到5点,出现在同志街和红街一带的市场……

    他的豆腐串儿,往往是先调好老汤,汤内放好料,将汤煮开,然后把切成条的干豆腐用小竹签串起来,放进锅里用老汤蒸煮。

    等老汤里的味道都煮进豆腐串儿里,捞出来控干水分,再刷上一些香油。

    于是他的豆腐串儿又香又软乎,一闻就香,一看就馋,又能当饭又能当下酒菜,成了人们生活中离不开的一道美味。

    60年代,长人都记得这样的景。

    那往往是傍晚的五点钟左右,小巷胡同口,便传来十里香那人的吆喝声……

    “熏鸡——豆腐串儿一一”

    这声音,就像“勾魂棒”,大人小孩们饭碗停在嘴边,嘴里的饭有时也会忘了咽下一一似乎怕响声破坏了这美妙的吆喝声。

    十里香卖豆腐串儿,有固定的时间和地点,他每天只卖3—4个小时,就一车子,卖完就走。他这是讲究经商的“德”,剩下的时间让别人去卖。

    他不来,别人都不卖。

    别的卖烧鸡豆腐串儿的小伙子们先在一起打扑克玩,等十里香来了,卖完了,他们才开卖。不然别人都等十里香的,不买他们的,所以十里香也依据道德,给别人留点“活”,这一点,所有卖烧鸡豆腐串儿的都服气。

    有时,他的小车子还没到,人们已经在那里排队等候了。

    50年代初,他在红旗街时,有时离老远就能看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人在那里排队等着他到,那是长影著名喜剧演员田田。

    每次来买烧鸡,田田都买鸡的一部分,或脯,或大腿。

    十里香往往说:

    “买一只吧。就凭你们演员……”

    田田说:

    “也不行,多了吃不起!”

    “真的吗?”

    “嗯。”

    这件事,十里香记得最深。

    平时人们称呼谁“老头子”。

    “老头儿”,往往不好听,也不是一种尊敬的称呼,可是叫“十里香”却例外,这是一种尊敬的美称,这样叫起来又亲切,又贴切,人们几乎把他的真名都忘了。

    十里香今年快八十岁,小名叫“老顺子”。

    其实是“老顺子”,是指他父亲到老了才得了他这么个儿子。

    据说生他的那年他父亲已经41岁,所以就叫他“老b子”。

    在农安附近的小合隆落脚,专门开了一家牛铺维持生活。

    那时开牛铺,都要自己去北荒买牛,自己赶回来,屠宰、扒皮,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煮卖,生活是十分艰辛和动的。

    从前长往北往西,都是无边的荒原。

    自从明朝以后,大约在顺治十年朝廷颁发了《辽东招民开垦例》,于是华北一带的破产农人,就携家带口相继来到东北。

    他们有的种地占荒,有的养牛养马。

    可由于东北地广人稀,大面积的地方还是人烟稀少,特别是松花江中下游的郭尔罗斯一带,碱地多,水草旺盛,但荒凉。

    许多蒙古族人居住在这里,养牛养羊。所以开牛铺的人家,每年一两次,到郭尔罗斯、通榆、干其卡,以及更远的乌兰塔拉、巴彦诺尔和查干等一带去赶牛。

    赶牛去北荒,十分辛苦,路很荒凉,又很危险。每次出发都是提心吊胆,不知是否能安全返回。

    因到北荒路途遥远,途中处处是狼群,有时还会遇到土匪、马贼的抢劫,弄不好如果住到了“黑店”,就会把你的钱财洗劫一空。

    常常有的贩牛人去北荒一去没音信,连尸首都无影无踪了。

    掌柜的爹每次去北荒赶牛,家人都流泪送他,他们往往是三五个人一齐走,把买牛的钱紧紧地缠在腰带里,带上牛耳尖刀,有时背上一杆老枪,就连夜出发。

    十里香的师父在给他讲的尽是北荒赶牛的惊险故事,告诉他处事为人一定要时时留心,不可大意。

    师父告诉他,有一年秋天,他们几个开牛铺的,来到前郭尔罗斯王爷属地一个叫乌兰塔拉的地方。

    当时那儿正赶上牛马大会,各地贩牛卖牛的都集中到这儿来了。

    来了得先住下呀,他就四处寻找店铺。这时,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说:

    兄弟是不是找旅店?来先到屋,我给你联系!保管便宜方便……”

    十里香师父老实厚道,再说初来乍到一下子见到这么心的人,就抹不开面,跟人家进了屋。

    进屋一看,这屋大的一铺炕,炕梢躺着一个老头,可能是生病了,直哼哼。

    炕沿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还冒着气。

    领他进来的那个人说:

    “你先等一下,我去找房主人。你看这大炕多宽绰,还乎……”说完,那人往外要走。

    他寻思先坐下歇会儿吧。谁知股刚一碰炕沿,“哗啦”一声,那炕沿一下子掉下来,炕沿上那碗药也一下子翻在地上,碗碎药洒。

    他正在愣神儿,领他进来的那个人抹头又回来了,说:

    “你看你坐就好好坐,咋把人家的炕沿给坐下来了呢你看咋办吧?”

    他说:“什么咋办?”

    “药哇?”

    “什么药?”

    “你没看人家老爷子生病了吗?那碗刚熬好的药,还没等吃,就叫你给弄洒了!”

    他一下子吓傻了,这不是惹大祸了吗?果然那人说

    :“炕沿坏了就坏了吧,谁让它不结实了,可这碗药你得赔!”

    “赔多少?”

    “不多,这是‘龙凤珍珠汤’,花七千大洋在关里买的,你一个来买牛的,也不会带多少,就给个三千吧!”

    “三千大洋!”

    这简直是讹诈,可是不给又不行。

    吃亏上当这一回!

    当时他没招儿,把兜里买牛的一千五百大洋,都给了人家,还叫人打了一顿,于是含泪离开了草原,—路上要饭,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