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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上,白云之端,
一个青年人正骑着一只仙鹤风驰电掣匆匆向西方飞去。
此刻,
青年剑眉紧皱,脸色苍白,身子微颤,衣衫汗透,眼神闪烁着惊恐的光芒,神色颇有一些慌乱。
此人正是渭流门的门主,天守奄冲的弟子渭宁。
“孽徒!”
随着一声厉喝,一道无形的爆裂的真气凌空劈下,击打在渭宁的身上。
渭宁闷哼一声,喷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歪,就跌下了仙鹤的后背。
嘭的一声。
渭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加之,刚才中了一掌,身受重伤,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一时晕晕乎乎,身子酸软,竟站不起来。
虚空蠕动,灰影一闪,转瞬,奄冲就站在了渭宁的面前。
奄冲瞅着躺在了地上嘴角溢血,身子抽搐的渭宁,他面上虽然冷厉,心中怒极,但那一刻,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怜悯来。
这也难怪,奄冲教务繁忙,没空授徒,亲传弟子不多,几个徒弟学艺不精,难成气候,唯有一个得意的弟子裴铮也在当年的仙魔大战之时,陨落在跌马坡上,让他好生遗憾,后来,他遇上了资质不错的渭宁,收其为徒,本欲悉心栽培,传其衣钵,那知渭宁却私练禁术,居心不良,令他深受震撼,大失所望!
奄冲瞪着渭宁,沉声问道:“孽徒,你还要逃到哪里去呀?”
渭宁缓过劲来,登时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跪伏于地,冲着奄冲磕头如蒜,声音颤抖,哀求着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
“饶命!”
奄冲哼了一声,道:“嘿嘿!孽徒,时至今日,为师难道还要留着你将来危害天下,危害宗门,为让师父师门蒙羞吗?”
渭宁身子颤抖,汗出如浆,颤声说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弟子只是一时好奇,翻看了一下而已,弟子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奄冲嘿嘿一声,呵斥道:“嘿嘿!翻看了而已,你可知你翻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吗?那是本门的禁术,禁神塔里面的那些书籍,不是自魔门缴获的邪术,就是本门技法不纯的残章,擅自修炼,容易扰乱心智,走火入魔,噬血狂悖,堕入魔道,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此刻,多说无益,渭宁只能继续磕头认错,苦苦哀求:“师父,我错了,我错了,请饶过弟子吧!”
奄冲思忖一下,缓缓说道:“渭宁,承平时期,也就是本门的阡乘与玲珑二位贤人历世之时,本门就曾经出了一个不肖之徒,私自修炼魔门禁术,走火入魔,差点覆灭了宗门,乃至整个天下,此事记录于本门的历史慨要之中,想必你在听课的时候,也曾听说过了吗?”
渭宁见奄冲虽然面无表情,语气平和,但是听得这番话,却是心惊肉跳,连连叫苦,他不由得心生警惕,表面上唯唯诺诺,连连点头,颤声称是,手上却暗蓄内力,以防不测。
奄冲思忖一下,许久,叹息一声,便瞅向了渭宁,定定地凝视着,脸色数变,闪烁不定,眼神起始是温柔的,慈善的,渐渐地却变得冷冽寒凉了起来,他嘴角撇了一撇,冷冷地道:“渭宁,我念在师徒的情分上,本想饶过你,可是你心术不正,堕入魔道,野心勃勃,罪不可赦,为了防止昔日的悲剧在天守再次上演,为了防止你将来危害宗门,危害天下,让师父师门蒙羞,所以,为师今日只能大义灭亲,斩草除根,你休要怪我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奄冲说罢,心肠一硬,眼中闪烁一丝寒芒,杀心顿起,突地手臂一轮,手掌夹着断铁碎石之力,亦向渭宁的天灵劈了下来。
啵的一声巨响。
双掌相击,真气激荡,在四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涟漪,罡风飞过,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渭宁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来,脸色愈发苍白,只是这回他却站在了山岗上的一块巨石上,身子挺拔,腰直如松,握紧拳头,瞪着奄冲,眉头一皱,一脸的倔犟与不屈。
奄冲虽然将渭宁击得飞出老远,但自己也被爆裂的真气逼得退出了几十丈,他待得站稳了脚跟,一时瞪着渭宁,又是震惊,又是恼怒,震惊的是渭宁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能够轻松挡住他五成的功力,恼怒的是对方居然还敢反抗。
奄冲嘴角抽搐一下,面色一寒,沉声呵斥:“孽徒,你居然胆敢忤逆于我?”
渭宁见奄冲居然动手杀人,完全不念师徒之情,他的心里一阵哀伤,冰凉透底,对奄冲的感情瞬间就变淡了,既然已经翻脸,事情无法挽回,再去哀求,实在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了。
渭宁瞪着奄冲,凄然一笑,愤懑地道:“师父,我不躲闪,难道真的等着你来杀我吗?”
奄冲哼了一声,冷酷地道:“小子,你欺师灭祖,偷炼禁术,居心不良,堕入魔道,乃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渭宁哈哈一笑,声音哀伤,笑声骤止,愤懑地道:“师父,一个人有没有罪,应该源于他有没有作奸犯科,残害无辜,我私练禁术,虽然不妥,但却没有伤害他人,何来的罪孽,凭什么你要杀我?凭什么我要任人宰割?”
奄冲怒道:“你修炼禁术,居心不良,丧德败行,堕入邪道,我是你的师父,也是天守的代掌门,我有维护宗门与天下安危的责任,所以,今日灭了你这个祸患,乃是我的分内之事,你休要刮躁!”
渭宁挥挥手,不屈地叫道:“师父,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难处,其实,我也不想偷练禁术,以身犯险,但是,凡此种种,说到底,这还不是被你给逼的。”
奄冲一愣,念头一闪,哼的一声,讥讽地反问:“哦!真是好笑,小子,自从你来到天守,为师一直对你关怀有加,无论生活还是修行,从无疏忽,自认为对你不错,怎么,如今你做了错事,临了,反倒歪派起我的不是来,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廉耻!”
渭宁登时神色缓和了一些,苦涩一笑,柔声说道:“师父,不可否认,你老人家对我的确不错,但是,你老人家平时太忙,根本没有时间仔细地传授弟子法术,弟子要想有所长进,就不得不另辟蹊径,自学长才了!”
奄冲嗤的一声,瞪着渭宁,一脸怨恨,恼怒地斥责道:“所以,你就自甘堕落,偷练禁术,不惜以身犯险,哪怕会走火入魔!”
渭宁愣了一下,思忖一下,无奈苦笑,喃喃说道:“师父,弟子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弟子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弟子这也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因为弟子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弟子要报仇雪恨,弟子重建渭门,因为弟子在天守等不起,也耗不起,所以……,所以还望你老人家心怀怜悯,体谅一二,今日就大慈大悲放过徒儿一马吧!”
奄冲思忖一下,冷冷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渭宁气苦,也是急了,又是憋屈,又是愤懑,不由大声叫道:“师父,其实你也是一个讲道理讲情义的人,难道你真的不念师徒之情,非要将徒儿逼上绝路,赶尽杀绝吗?”
奄冲定定地瞅着渭宁,心情复杂,思忖一下,叹息一声,说道:“渭宁,念在师徒一场,我也不愿将事情做绝,这样吧,你自废武功,跟我回去,自今往后,就呆在天守,做一个闲散的人,平安度日吧!”
渭宁听了奄冲的建议,登时身子凉了半截,没了功夫,就是废人,没了功夫,怎么报仇雪恨,怎么重建家园,如此活着,与死何异。
奄冲见渭宁目光闪烁,神色数变,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知其不甘,他登时耐心耗尽,面色一寒,冷哼一声,沉声威逼:“怎么,你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渭宁思忖一下,突地叹息一声,神色松弛,一脸的认命,他点了点头,凄然一笑,朗声说道:“师父,弟子答应你自废武功,跟你回去,但是,你能答应弟子一个要求吗?”
奄冲一愣,淡淡地道:“你说吧?”
渭宁哭道:“师父,弟子深受魔门残害,家破人亡,等我……,希望师父念在昔日的情份上,替我灭了魔门圣教,为我渭流门报仇雪恨!”
奄冲心里突然有些哀伤,他盯着渭宁缓缓地点点头:“好!为师答应你!”
渭宁又叹息一声,一脸的释然,他的右臂缓缓高举过顶,仰头望着天空之中自己的铁掌,犹豫一下,手掌就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奄冲心中不忍,心头一颤,在那一刹那,不由得别过脸去,但是,几息时间,待得反应过来,转过头来,一瞥,眼前那里还有渭宁的影子。
可怜都是装的,是障眼法,是骗人的,还是想逃跑啊!
“孽徒!”
奄冲的咆哮之声,响彻云霄,他被渭宁戏耍了,脸色大变,勃然大怒,这回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身子一旋,化成了旋风就向渭宁追去,眨眼功夫就追上了渭宁。
奄冲瞪着渭宁,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双臂一轮,一道暴烈的仙力凌空劈下,快如闪电,凶恶残暴斩向渭宁的后脑勺。
渭宁心惊胆颤,亡命逃窜,但转眼被奄冲追上,他深知跑不过奄冲,再跑无益,眼见奄冲杀气腾腾,凌空杀向了他,只得回身硬抗。
渭宁停下了脚步,回身仰望,只是一道赤红色的光球自头顶击向了他,火花四溅,呼啸有声。
渭宁晓得厉害,自知以己之力,根本无法抗击,一时魂飞魄散,脸色灰白,他突地哀叹一声,万念俱灰,于是,凝聚于双掌的真气登时一卸,手臂软绳一样垂了下来,顿时仰起脖子,闭上眼睛。
渭宁放弃挣扎,引@受戳,只是,在那一刹那,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安然山,想起渭流门,想起了亲人,父亲、严瑞、怜儿,韩老太婆、萌萌等人,一时悲自中来,情难自己。
贪色叛亲之耻,失去至爱之苦,破门失宝之恨,丧亡亲人之痛,还有报仇雪恨之心,重建家园之志,此刻,难道尽皆化作一梦,就要烟消云散了啊!
憋屈、悲伤、愤怒、不甘啊!
渭宁突地睁开眼睛,泪流满面,仰天一声长啸,声震云霄,声音甚是悲切,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