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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一切不言而喻。
应织初自顾垂眸翻书,不再多问。
整整一日,二人未就此事多说半句。
待到天色不早,她便起身离开。
走出庭院还未有十步,柔水就小跑追了上来。
“先生!”
小丫头满脑袋的珠钗翠环,跑起来格外灵动清脆。
应织初转身,瞧着她白嫩脸蛋挂满急切,不解道:“柔水,有事么?”
柔水瞥了眼四下无人,将她拉到竹林一角,先是蹲身赔礼,“柔水今个儿话多了,给先生赔不是。”
“你哪天话不多。”应织初一脸无所谓道。
放到往常,柔水早一个眼风扫回去,可今个儿只绞着帕子,一副欲说不说的小模样。
“想说什么便说,省得晚上睡不着觉。”应织初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
“今个儿送信的是……是那个杨先生。”柔水咬着唇,眼里都是不甘,“那书生一看便是个无底洞,偏偏小姐……”
应织初看她小脸气得通红,心下郁结微散,故意打趣,“你不是说司空家有的是银子,只要你家小姐开心,便什么都不值一提么?”
这般酸语听到柔水耳中,她也未恼,只轻轻摇头,“先生有所不知,我打小就被爹娘卖进府里做丫鬟,本以为此生是个命‘贱之人,可小姐待我如亲姐妹一般要好,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赏给我用了,先生也是见过我家小姐的,明明司空家什么都不缺,可她自己最不喜打扮……”
应织初指尖滑过衣摆,却未出声打断。
“我家小姐打小并不是这样,她小时候特喜欢穿戴鲜艳衣物,可每每出门……那些小孩子们最是童言无忌,说出来的难听话如刀子一般扎心,还有富家千金们,总是背后偷偷笑话她……说什么,她只是投胎好罢了,哪里配得上……”
“因此,你们家小姐性情大变,也不喜出门,还请了先生来家里。”
柔水点点头,而后又摇头,“先生你是男子,又是读书人,以后前途无量,是体会不到我家小姐心里的苦。”
应织初眼敛轻垂,心里叹息道:我怎会不懂呢?
小的时候因着这张皮囊还有性子,什么狐媚祸水的难听话都挨了个遍。
那些贵家子弟,少时眼光也不大好,每逢她被先生罚站便托了小厮学童送果子点心,再不济就是挨到她下学亲自送些字帖玩物。
为此,她没少受那些千金们嗤笑,去先生面前告个小状还算小事,偏偏还集体孤立,欺负她。
趁着她祸水的名声,又多传了十里。
父亲管教越发严厉,而母亲和仆人,对她更避之若远。
那种来到这世上,便被所有人厌弃的感觉,她怎会不懂?
“你家小姐心里孤闷,若有个念想也是好的。”应织初轻叹一声。
“柔水只是个丫鬟,本不该逾规去管小姐,可是……”她说到此处,泪珠子自滑了下来,小脸满是坚定,“那书生不值!”
应织初唇角微勾,“你怎知人家不值?你个小丫鬟怎知情字何意?”
柔水拿帕子蹭掉泪痕,轻轻说:“我虽没读过书,但也知银子贵重,若不贵重,爹娘也不会为了银子舍了我。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扔进水里都能听个响,可扔在那书生身上,小姐只能成日以泪洗面……”
“……”
柔水见应织初蹙眉不语,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忙软声哀求:“先生莫嫌我多嘴,您跟那书生不一样,我能看出来您不是个好色贪财之人,小姐跟你念书我才放心,若您因这事气走了,那……”
应织初眉间闪过讶色,意外这心直口快的小丫头心思如此细腻,竟看出了她恼怒之事。
可,为了这种货色,便诓骗她去寺里,为的是什么?
“柔水,你家小姐有你,才是福气。若初九那日,那书生真随了你家小姐私奔,你觉得与你家小姐有约的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应织初说完,便转身离开。
唯留吓坏的柔水呆愣原地。
——
打那天之后,她便不再去司空府教书,那边也配合着没来请,想来是得了主人吩咐。
与柔水把话说开了,她必会原封不动说给司空瑶听,那样也好。
若真是他二人两情相悦天理不容,让她当个替罪羔羊她都尚且不愿,更何况是那种人……
她是真恼了。
此事过后,整整挨了三天,惊尘才来找她。
她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浑身没事,活蹦乱跳的样子,心下微松,也不多问,只默默替他倒了碗凉茶。
“真不去司空府了?”他转着茶杯,仔细观她面色,“伏蝎这条线索,你不查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些事越急越没用。”应织初轻叩桌案,若有所思。
她不是没想过这层关系,可司空府太过于风平浪静了。
司空老爷常年不在家中,司空夫人吃斋信佛也闭门谢客,唯有一个司空小姐还犯了灯笼都打不着的相思病。
伏蝎若真与司空家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那去府上教书的她,还能安稳活到今日吗?
或者说,平湖之下便是深渊漩涡,那危险总会找到她头上,她等着就是了。
惊尘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故意抬嗓笑道:“别去想那些不开心,今晚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应织初瞟他一眼,张口拒绝:“免了吧,你眼光一向不大好。”
“你怎知我眼光不好?”惊尘剑眉一挑,一脸不服。
“看你穿的衣服便知。”应织初提起茶壶,起身添水。
惊尘瞅了瞅自己这身暗纹锦袍,反驳道:“很好啊,明明衬得小爷我英俊帅气,潇洒不羁!”
“有么?”她歪头,不太赞同。
“今晚你真不跟我去?”惊尘不死心问道。
“你又杀不了他,我跟着去做什么。”
“你怎知我杀不了?”惊尘张口就来,转而蹙眉,“我什么时候说杀人的事了,不是说了不要再提那一茬儿了吗?”
应织初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是你先提的好吗?”她微微撇嘴,又道:“怪事,那天你明明怕得要命,怎么今个愿意带我这个拖油瓶了?”
惊尘用手蹭蹭鼻子,压下心里真实想法,玩世不恭笑道:“我想了想,你既已湿鞋,倒不如拖你下水,再者……”
“嗯?”
他咬咬牙,硬是把话说完,“我觉得你那个美男计的想法不错,只不过……”
“不过什么……”隐约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