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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织初自一人留在书房内,司空瑶身子不大好,午时喝完药又回到房内小憩。
独她一人,便托腮想了一下午。
她没偷到凤弦琴,甚至那晚提出借琴,戚凉争亦没同意借给她,怎么司空瑶便如此笃定她可以拿到凤弦琴呢?
莫非他二人,以前认识……
司空家,鹰卫,伏蝎,他们三者真的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么?
倘若沐先生所言都是真的,那两年前的青柳县暗杀凶手,是不是直指鹰卫甚至是……
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他真的是仇人?”
青葱玉指抚过丝弦,压得指尖微微疼痛,轻声嘲弄,“呵,他若知梁家人没死绝,必要想方设法追杀于我。”
“可怜,司空瑶只知情意深重,复仇心切,并未留意到我的身世可能对整个司空家是一种危险。”
她手指交叠抵着下巴,秀眉轻挑,轻啧转语,“细下想想,真是危险呢,不过怕什么。”
片刻后,手指抚过琴弦,却换了首曲子。
将进酒——旋律轻快起伏,似青山泻瀑,卷着狂风肆意震响,意气风发。
夜间——
应织初回到了城南的宅子中,墨笔借着油灯亮光,在宣纸上淋漓写下簪花小字。
她入神书写,并未留意到窸窣脚步声。
直到房门轻响,她才皱眉抬头,手下的纸张瞬间被揉作一团,扔到桌脚旁。
她微微顺气,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起身开门。
月色皎洁,夜风礼入室内,衬着惊尘面容清俊不凡。
“看!”他提起手里的油纸包,眉眼间都是高兴,“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说罢便将四个油纸包塞到她手中,不顾她嫌弃皱眉的模样。
豪放抬步入内,一点也不见外。
手中提的酒壶置在桌上,惊尘冲着愣神的身影喊道,“过来坐啊,你客气啥呢!”
“这是烧鸡吗?”她凑近嗅了嗅,疑惑道。
“这可是我从九知味打包回来的,酒杯呢?”他打开柜子四处翻找,嘴里嘟囔,“怎么找不到呢,你过来一块找呀!”
应织初将吃食放在桌上,取出手帕细细擦拭沾上油腻的手指,手心已有微微红印,应是被烫着了。
她瞥他一眼,无奈拿起茶碗,“这不是有茶碗吗,你将就一下不行么!”
“我是在给你找酒杯好么,茶碗那么大一碗你能喝吗?”
“我能啊!”对上男子惊异的目光,应织初施然坐下,“可我为什么要喝?”
他关上柜子,过来坐在她对桌,眉眼狐疑问她,“你为什么能喝酒?”
“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千金小姐么,为什么会喝酒?”
“……”
“难道梁尚书真的用你笼络朝中……”他止声未全说完。
油灯黄晕微弱,借着窗口泄进月色,映着她小脸清冷动人。
她再启口,已有些生分,“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只是……我只当那些人是胡说的!我就说嘛,你明明连个玩笑都开不得,怎么会……我,算我失言了!”
他打开酒塞,先替自己斟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
凉酒入喉,才觉脸上有些发烫,他看着女子面容,支吾两声,“我,我今个高兴昏头了,就想找人喝两杯。”
“你人缘混得这么差么,连个酒友都没有?”
纤指解开纸包勒绳,讥笑声轻飘飘入耳。
“我有件高兴事想跟你说,便头脑一热就来了。”
她却不买账,凉意印在唇上,“你想说,我便要听?”
“你怎么这样说话?”惊尘眉毛一皱,心里怪怪的。
她歪头看他,对上他疑惑目光,冷声解释,“你大晚上想来就来,想胡说八道我便要听,是你厚颜无耻了,还是我看着好欺负了?”
放到往日,她只当他孩子气,不想计较。
可今日,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她却是心知肚明。
因她从前听得太多....
惊尘凝着眸子瞧她,突然起身凑近,对上她嫌弃目光他也不恼,只笑着轻问,“你真生气啦?我还以为你是糖人做的,只会皱眉撅嘴,没想到你嘴皮子这般厉害!”
她微恼地侧头,瞪他一眼,“多管闲事,你才是糖人做的。”
“别生气嘛,我就是好奇你个小姑娘家的,怎么会喝酒嘛,本想给你找个小盅,陪我意思意思,没想到哈哈哈哈,今晚可以喝个痛快!!”
他捧着酒壶,为二人各斟了一碗。
“别生气了,就是想告诉你,三哥快回来了,怎么样,高兴吧?”嘴角隐去一丝失落,惊尘端起酒碗饮尽。
应织初满脸都是惊讶,怒气微散,“付追?他要回来了?”
“啧啧,你瞧你,我一提他你立马没事,先同我喝一杯,我们再说!”
他倒了一碗,等着同她碰杯。
她蹙眉,捧着碗同他轻轻一碰,见他眼睛不眨一饮而尽,便轻叹一声,小口喝完。
惊尘托腮惊讶看她,忍不住赞叹,“可以啊你,头晕不晕?”
“这算什么,不过是普通的清酒罢了,比这更烈的酒我都喝过。”
“你……为什么喝过烈酒,梁尚书威严正直,家教甚严,他是不会允许你饮酒的吧?”
“自然是偷着喝,不让他知道。”她眉眼微弯,故不说透。
“你该不是……和付追偷偷幽会,花前月下,推杯换盏?”他语气透着怪异,骤然一疼。
“付追大哥快回来了?”她忽视他的戏词,眯眼问他。
虽是说酒量好,但灯火夜下,惊尘却瞧着她小脸微红娇羞,他别扭开口,“是啊,他护送离国公主和亲,此时正在回都路上。”
“原来,他是为此事离都呀。”
她解开油纸包,取出两双干净筷子,递予他之后,便小口吃菜,再不多嘴。
“好不好吃?”他舍去失落,扬着笑问她。
她点点头,“很好吃呢,我……很少吃外面的吃食,果然跟家里的不一样。”
“好吃便都吃了,也没人跟你抢。不过,吃之前还有第二件高兴事,你得再同我喝一杯。”
她夹着筷子的手微紧,下意识问出口,“什么事?”
他替二人倒酒,慢慢道来,“前阵子我跟踪戚凉争,你不是见了吗?”
“是啊,杀个人都不利索,他,他还好好活着呢。”
“我并不是真要杀他。”他唇角一扬,眉眼间皆是磊落,“只是通知他,他便知其中用意。”
“……”
“你放心吧,不用一个月,戚凉争便大祸临头。”
嘴里的藕片嚼的有些微微发苦,她喝口酒漱嘴,辛辣入喉,烧得嗓子忍不住出声,“什么祸事?”
惊尘看她一眼,高兴道:“保密,哈哈哈!!到时你便知道了。”
“……”
这顿饭如何吃完,她便有些忘了,只记得心头并未因此松弦。
……
应织初在司空府,练了两日琴,她痴迷一件事便认真极了,甚至饿肚子了也未察觉。
柔水端着饭菜凉了又热,热过等凉,看着少年忘怀于琴声,只能皱眉叹气。
九月十七的下午,应织初实在练得乏累,便去庭院舒展筋骨,顺便换口清气。
她扭着腰身,老远瞥见柔水抱着锦盒而来。
“柔水,你拿的是什么?”
“啊?”柔水小脸一红,微怒道:“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只是按照小姐吩咐做事罢了。”
“哦。”她也不怒,微微侧身让柔水经过,心里纳闷自己又怎么得罪这小丫头了。
柔水怀抱锦盒进屋没多久,又碎步走到应织初身前。
她蹙眉看着少年,一时张不开嘴,只等他发现自己。
应织初未留意到她,甩甩手臂,踢踢腿,跳来跳去踩着影子玩。
“你!哼~”柔水莫名瞧他瞧出一肚子气,转了身子背对她。
应织初轻咦一声,回头询问,“柔水,你在等我吗?”
小姑娘霎时扭过身子,脸上一白一红,“谁要等你!你别瞎说,我,是我家小姐要找你!”说完便跟阵风似的气鼓鼓离开院子。
“这丫头是不是中午没吃饱?”她觉得柔水是饿肚子了,去厨房找吃食才走得这般急。
轻笑一声,径自走向书房。
司空瑶坐在琴案旁,斜晖撒落脸上,如晚秋黄花,憔悴怜人。
“什么事?”应织初坐在她身旁,将衣袍褶皱抚平。
司空瑶抬眸,眸光微微镀上金晕,“你看这琴,如何?”
应织初顺着话音望去,琴案上果然换了张琴。
银白琴穗垂在案角,整个琴身如窈窕淑女,琴弦细亮如光。
她眼里闪过讶色,轻轻启口,“这便是凤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