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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柳副将从大帐之中钻出,对着关秀擐了招手,只是眼神颇有些怪异,关秀秀立刻低头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忍不住问道:“可是哪里不妥?”
柳副将欲言又止,长叹一声,亲手打起了帐帘,示意关秀秀进去。
关秀秀狐疑的走了进去,入目却是一个十六扇的锦绣山河大屏风,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关秀秀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柳副将方才奇怪的表情因何而起了。
关秀秀一阵失落,同时又想到,皇家天颜,本就不能轻易冒犯,所以挡个屏风才是正常。
她一边宽慰自己,一边习惯了帐中的气息,那是一股混合了无数美味的味道,各种气味自成一体,却又彼此交错,铺天盖地的向她席来,仿佛这大帐之中,本就是个饭馆。
许是世子殿下在此宴客了吧。
关秀秀模糊的想着,双膝已然屈了下去,恭声道:“民女关秀秀拜见世子殿下。”
屏风后沉默半晌,一阵低低的笑声传了来,男子的声音比起当初的少年低沉了许多,也更富有魅力了:“起来吧,你也有这么老实的一天。”
关秀秀应了,站了起来,一时之间,却嗫嗫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仿佛这一道屏风隔开了二人,也隔开了昔日的亲密。
还是世子先开了口:“你当掉玉佩来寻我,有什么事情么?”
关秀秀略一踌躇,张口道:“近日本应是麦收的时节——”
她聪明的住了口·军士们强割麦子的事情,朱高炽不可能不知情。
朱高炽专心致志的听到一半,却没了下文,眉毛扬起,暗骂了声小女还是那么多狡,提高了声音道:“到了麦收时节又怎样,怎么不说了关秀秀低下头,“世子殿下明察秋毫。”
朱高炽笑了:“战事吃紧,为了剿灭奸佞·大军远征千里,尔等小民,为前线的将士们捐出些许米粮,又算得了什么!”
朱高炽的握住玉佩的手逐渐收紧,接下来,外面的那丫头怕是要利用他许下的诺言来要挟他了吧!
真是无趣啊,当年那个伶俐可爱的小丫头怎么就不见了呢,朱高炽看了一眼自己,人终究都会变的么?
朱高炽唇角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皇族的许诺·想承认的时候,就是君无戏言,不想承认的时候,那就是一句空话。
垂下双目,朱高炽静静的等待着关秀秀的要求,半晌,屏风对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告别声:“那民女就先退下了,世子大人还请多保重。“朱高炽一阵恍惚,追问道:“你不要求我收回军令么?”
关秀秀背对着屏风,一脚已经快要踏出帐外·低声道:“您教过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顿了下,关秀秀平静的道:“秀秀告退了。
朱高炽低低的呢喃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教的东西,那丫头倒是还没忘呢。”
略一踌躇·朱高炽抬头看向身旁的柳副将·命令道:“下令农人自行收割,赋税提高三成!”
柳副将一怔·“王爷那里?”
朱高炽哼了一声,伸手捉过一大片卤牛肉·狠狠的咬了一口:“反正军粮数目筹划够了,父王也不会说什么!”
柳副愣了下,莫名的想到,莫非世子殿下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先断了所有人的活路,再给他们一点希望,这样增加赋税就不会引起反弹。
发愣间,朱高炽又唤住他,擦了擦手,把身旁的玉佩递了过去:“给那小丫头送去,告诉她,本殿下还欠她一个愿望。”
柳副将无言的接过了玉佩,转身要走,却又被朱高炽唤住:“那丫头,长成什么样子了?”
柳副将怔了下,恭敬的答道:“高了,也,也漂亮了。”
他偷看了朱高炽一眼,把那个犯忌讳的字生生的咽了下去,柳副将很想问上一句,既然您这么好奇,为什么不亲自看上一眼。
终究还是忍住了,这几年王爷看世子越来越不顺眼,世子在王爷面前也越来越恭谨,私下里却变的喜怒无常起来。
候了片刻,见世子没有其他吩咐了,柳副将弯腰退了出去。
朱高炽又扫了一眼自己,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随手捉起了一块桂花糕,心不在焉的吃着,高了,漂亮了,那是说,也瘦了?
他把满口的桂花糕吞咽了下去,这样很好。
关秀秀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看着外面的一片昏暗,下了马车,对着柳副将躬身一礼,轻声道谢:“这次麻烦您了。”
柳副将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凑近了她,低声道:“回去吧,明天就有好消息了。”
关秀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却见柳副将一双眼又黑又亮,对着她眨了眨眼,关秀秀大喜过望,推门进了自己家,连声叫道:“姆妈,爹爹,我回来了!”
吴氏和关家老爹正担心着,见到关秀秀,不由松了一口气,吴氏欢喜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下次老大家再有什么事情,她是坚决不管了,竟然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出面,吴氏等关秀秀的这一日内,心中一直后怕,悔的不行,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管老大家的事情。
柳副将看着院子里投射出的昏黄的烛光,听着关家母女的叽叽喳喳,心中一阵温暖,他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世子殿下会在意这小丫头了。
能够说动世子殿下改了军令的,这还是头一份。
因昨天回来的晚了,关秀秀第二日便起的有些晚·在她端起吴氏煮的米粥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欢呼之声,关秀秀手一顿,面露喜色,看来世子殿下真的改变主意了。
未几,关家老爹推门而入,满脸喜色:“那些被军士们强收的庄稼都退了回来,你大伯也回家了,余下的麦子许我们自行收割。”
吴氏和关秀秀欢喜的对望了一眼·问道:“真的?”
关家老爹笑眯了眼:“自然是真的,只是——”
他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只是赋税提高三成。”
吴氏一怔,欢喜之色褪掉了许多,也幸好今年收成好,不然三成的田税依然会逼死很多人。
不过,和先前颗粒无收的情况相比,却是好了许多,至少勉强还可以糊口了,也莫怪村人弹冠相庆了。
粮食入仓·没几日,便有军士上门,挨家挨户的收着粮草,眼见粮仓中的麦子少了一大半,一家人却终于安下心来,好歹日子还有个盼送走几名军士,院门再次被叫响,关家老爹和吴氏对望一眼,狐疑的起身,开了院门·却见关大宝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外,看到父母,眼睛瞬间湿润:“爹爹·姆妈!”
吴氏手一松,门旋即大开,她迈出一步,一把抱住了比自己还高了半头大儿子,直接就哭了出来:“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关家老爹看着母子二人,连声催促:“快进屋,进屋再说!”
吴氏抽了两下鼻子拥着关大宝进了门只一双眼不断的在儿子身上巡视,看看哪里瘦了。
听到响动关秀秀也迎了出来,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不像是小时候一般,直接投入哥哥的怀中,傍在了门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关大宝,欢喜的唤了句:“哥哥!”
关大宝痛快的应了,紧走两步,把妹妹好一番打量,伸出手,摸了摸妹子的头,在怀里摸出了一包麻糖,塞入了妹妹手中,便看着妹妹只是笑。
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坐定了,关秀秀打开糖包,取了一块麻糖,先往吴氏口中塞了一块,才又捡起一块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
关家老爹到底是一家之主,咳了两声问道:“你怎回来了?”
战事虽起,城内倒是还好,没什么大的波折,有一些学子回家了,还有一些却还坚持着,关大宝便一直在书院里读书。
关大宝脸上现出一片迷茫,他从十一岁开始读书,到今年,也有六七个年头了,本想着下场考个举人进士回来,光宗耀祖孝敬父母,谁知道却一再耽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今年本应举行乡试,就为了这个,书院里才有好多同学没有离开,大家都抱着一线希望,万一燕王和皇上和解了呢——“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关家老爹和吴氏大眼瞪小眼,关秀秀却是听明白了,她追问道:“可是旁的地方已经考过了,却独独漏了我们这边?“关大宝艰难的点了点头:“只要是燕王的地盘——”
关大宝低下头去,他今年已经十七了,错过这科,意味着下次再考要等到三年后,那个时候,他都二十了。
现在兵荒马乱的,三年后什么情况,谁又能说的清楚。
而且,一家人供他读书不易,他能读到十七,还能再读到二十么?!
关大宝只觉得对不起父母,花了那么多心思供他读书,最后却一事无成。
吴氏和关家老爹面面相觑,只是关家老爹生性淳朴,吴氏又一片慈母胸怀,见儿子自责成这样,哪里还会多说什么,吴氏先温和的开了口:“读了这么多年也蛮辛苦了,不如在家休息段日子,再作打算。”
关家老爹更是直白:“跟爹种地去,家里有田,饿不死。”
关大宝抬起头,看着父母,眼眶泛红,“爹,姆妈!”
爹娘都不责怪他,他却不能原谅自己,总觉得,若就此放弃,心中实在不甘。
关秀秀含着麻糖,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沁到了心里,她心中却是另外一番盘算。
记忆中,关大宝在洪武末年中了举人考进士落榜,然后经过了四年战乱,学业也荒芜了下来。
在永乐时埋首苦读,又考了两次,才考了个同进士出身,也为一般的正途晋身的同僚所不耻。
现在和上一次却截然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郭家,郭浩儒尚在家中,而不是像是上一世一般直到燕王登基,才回到家中。
关秀秀打定主意,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口中麻糖,插口问道:“哥哥,郭家也回来了么?”
书院既然已经没有了学生,郭浩儒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关大宝愣愣的点了点头,“回来了,郭先生说,现在在城里还不如乡下好活。”
关秀秀点了点头,毅然道:“反正现在农忙已经过了哥哥不妨继续跟郭先生读书。”
父母兄长齐齐向着她望来,关秀秀慢条斯理的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考不出来,多学点东西,将来也可当个坐馆先生。”
吴氏眼睛一亮,坐馆先生,那可是大户人家请了在家里教导子弟的,待遇好,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可比在地里刨食体面多了。
她二话不说,拍了板:“好就听你妹妹的!”
关大宝哭笑不得,自己长年不在家,看样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十一岁的妹子在做主了。
只是他心中,到底也是想继续读书的,家人替他拿了主意,关大宝顿时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吴氏行事向来干净利落,当下捉了两只鸡,又担了些米粮蔬菜,唤着关秀秀一起:“走跟我去看看你李家婶婶。”
关秀秀一怔想起上次和郭志彬的不欢而散,直觉的就要反驳只是到底大了几岁,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任性了想了想,还是应了。
母女二人走在前面,关大宝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母子三人很快到了郭家门口,刚一叫门,李氏便迎了出来,看到吴氏,顿时亲的不行:“嫂嫂,我请你帮忙照看房子,你还给我屋前都种了菜,这下可好了,回来正愁着呢。”
关秀秀诧异的看了吴氏一眼,关家老爹和吴氏心疼她,地里的活计不让她碰上半分,没想到姆妈做了这么多事。
若是单单照看房子,只要隔上一段时日看看门户即可,若是种上了菜,却是要天天浇水的。
转念一想,姆妈也真是煞费了苦心了,只为了郭浩儒能够尽心尽力的教导哥哥。
李氏打趣道:“早知道我连那笼鸡也留下了,让嫂嫂一起给我养了好了。”
吴氏笑了,仲手一指关大宝手上的两只鸡:“这是拿给你的,都是下蛋鸡,你好好养着,一天两个蛋呢。”
李氏甚是高兴,见家中鸡笼亦是完好,上面带了修补痕迹,知道都是关家做的,心中越发感激。
关大宝把两只鸡放入了鸡笼里,跟在妇人们身后进了堂屋。
李氏待吴氏坐定后,便把两个儿子唤出来见礼,关秀秀的手缩在袖子里,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暗道,来了。
片刻之后,郭家兄弟一起走了出来,吴氏定睛看去,却见前面的郭志礼已经长开了身条,斯文白净,满身书卷气却是和父亲郭浩儒有八分相像。
后面的郭志彬却是随了母亲李氏,脸生的还要好些,俊眉修目,俊俏的让人挪不开眼。
兄弟二人规规矩矩的给吴氏请了安,吴氏笑的合不拢嘴,她最是喜欢郭家的气派,关家村里,旁人家谁家串门子还特意叫了孩子出来请安也就是郭家,做出来理所当然,换了旁人家,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从那兄弟二人出来,关秀秀便垂着眼皮,宛如老僧坐定,听到那人平静的声音,心中方起了些许微澜,终是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却见郭志彬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一坐禅的僧人。
关秀秀心中莫名的怅然若失,以往他日日痴缠,她还觉得烦腻,等他终于转过了身,又觉得不自在了。
李氏看着吴氏笑道:“你我多日未见,不如让孩子们自行玩耍去吧。”哥哥,聪明,哥哥。”
到了后来却是细如蚊蝇,郭志礼大笑出声,拍了拍郭志彬的肩膀,“有句老话叫做痴女怕缠郎ˉ——”
郭志彬立刻出言打断他,满脸不服:“我都缠了她几年了!”
郭志礼马上还击:“那她现在对你,和最初对你,态度可有改观?!”
郭志彬一怔,想起幼年时,他若是说上一句,秀秀,我喜欢你,我要娶你做媳妇,关秀秀定然是张牙舞爪的扑上来,狠狠的揍他一顿才肯罢休。
现在却不过是瞪他两眼,这么一说,的确是大有改观啊。
郭志彬瞬间满血复活,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凑近了自家大哥,讨好的叫道:“好哥哥!再教教我嘛!”
郭志礼装模作样的看了郭志彬一眼,手指把桌子上的空茶杯往前顶了顶,郭志彬立刻伶俐的给他斟满了茶水,双手举了起来,奉到兄长面前。
郭志礼心满意足的接了过去,怪不得爹爹老是算计姆妈,这被人伺候着,的确舒服啊。
郭志礼吃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讲了起来:“你眼中只有关秀秀,便只对她一人献殷勤,这点却是大大的不好。”
郭志彬一愣,满是委屈的道:“可是我只喜欢关秀秀啊!”
郭志礼气的在他脑门上一弹:“那你喜欢不喜欢姆妈,喜欢爹爹么,喜欢哥哥么?”
郭志礼说上一句,郭志彬就点上一下头,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犹豫半晌,在哥哥恶狠狠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
郭志礼大是不爽,捉住弟弟在怀里揉搓半天,边掐着郭志彬光滑水嫩的脸蛋,边道:“你喜欢你的父母家人,关秀秀自然也喜欢她的父母家人,若是她家人异口同声的说着你的好处,她又会怎样?”
郭志彬迅速的学会了换位思考,马上应道:“自然也是觉得我好了郭志礼松开弟弟这小子倒是没傻到家,他语重心长的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她父母都认为你是难得的乘龙快婿,她再不乐意,也得嫁给你了。”
郭志彬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我想要秀秀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郭志礼实在忍不住,捉起了桌上的一本策论,照着弟弟的脑门砸了下去,“你个蠢货,若是我们还在京中婚配的对象婚前连面都见不到,哪里来的这般挑三拣四,你且生米煮成熟饭,再生下两个孩儿,她自然心甘情愿了。”
郭志彬双手摸着脑袋,傻傻的看着自家哥哥,是这样的么?
没等郭志彬消化掉兄长的谆谆教导,郭家便热闹了起来,关家村里的族人们听说郭浩儒回来了,纷纷把家中幼子送了来因是非常时期,只求孩子们不要到处乱跑。
郭志彬看着一群小萝卜头,其中有三五人和自己同龄却也和院子中大部分孩童一样,身上衣裳满是灰尘,两只手伸出,指甲里满是泥垢。
郭志彬突然之间福至心灵,明白了郭志礼话中的意思——无需他多做什么,只要他比这满院子的孩童都强,关秀秀的父母就一定会选择他!
因了外面兵荒马乱,关秀秀整日里闭门不出给几个小外甥绣绣东西又或者帮吴氏做做家务,因知晓年纪也大了偶有外人来,便乖觉的避开。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红色肚兜这是给关莲莲的儿子柳风做的,上面绣了几只黄色的小鸭子,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已经绣完大半,还差几只鸭脚就要完工。
关秀秀寻找着颜色深一些的配线,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姆妈的说话声,她皱起眉头向外看去,见郭志彬把手里提着的物什叫到了吴氏手里,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甚是讨喜。
吴氏接过东西,便把郭志彬往屋子里让,郭志彬摇头拒绝,笑呵呵的往外走去,一双眼正经无比,丁点也没有斜视。
关秀秀转过身子,怅然片刻,便即放到了一边,现在两家依然是通家之好,做不成儿女亲家也算不得什么,没看到郭家隔三差五的送东西,姆妈也热情的还礼么。
郭志彬虽然时常来去,却半步也不往屋子里进,半句话也不多说,半只眼也不多看,让关秀秀逐渐放下了心,只当郭志彬小儿终于长大,再不提幼时的荒唐之语,却没有注意到关家老爹和吴氏对郭志彬渐渐看重。
郭志彬回得家来,便向李氏邀功:“姆妈,东西已经给关家送去了。”
李氏把饭碗放到了桌子上,笑道:“你关家伯伯一家素来照顾咱们,现在咱们不缺吃食,倒是要经常回助一二。”
郭志彬轻笑着应了,郭志礼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怔,老二最近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了,不知为何,总有眼熟之感。
郭志礼皱着眉头低头思索,无意间瞥到李氏放置一旁的镜子,他脑中灵光一闪,捉起镜子,对着镜中的儒雅少年展颜一笑,那笑容浅淡,礼貌周到。
可不就和郭志彬方才的笑容一模一样!
郭志礼恍然大悟,这傻弟弟居然在模仿自己!
郭志礼心里有了计较,注意起了郭志彬的一举一动,见他行止之间进退有度,不若往日总给人跳脱之感,少年老成的样子却是像极了自己,登时无语,同时又有点沾沾自喜,看来自己那日的话起了作用,二弟把他当成了丈母娘们心中最理想的乘龙快婿。
乃至到了晚上,兄弟二人就寝时,郭志礼抱着被子挪到了郭志彬床上,在郭志彬年幼时,二人常常这样挤在一张床上,为的是郭志彬睡觉不老实,几次滚到地上,郭志礼睡在外面,便挡他一挡。
郭志彬乖觉的往里让了一让,郭志礼挨着弟弟躺下,笑呵呵的道:“最近去关家怎么样,秀秀对你的态度好了没有?”
郭志彬平静的应道:“没有见到她。”
郭志礼愣了一下:“那你每次去都做什么了?”
“去看我丈母娘。”郭志彬眉毛上扬,言笑晏晏间,眼波流转,居然出现了一股风流之态,便是亲哥哥郭志礼也看傻了眼去,他伸手掐住了郭志彬的脸颊:“忒,何方妖精!敢冒充我弟弟!”
郭志彬被他拽的生疼,瞬间流下泪来,可怜兮兮的叫了句“哥~”,郭志礼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点了点头,这才是他家弟弟。
这家伙居然连欲擒故纵也学会了,郭志礼眸光闪烁,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说!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在学我?”
朱棣非常讨厌朱高炽吃东西,有一个宫女给朱高炽偷偷送东西吃,被朱棣下令砍成肉酱了,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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