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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廷尉署,萧琳坐上了马车,手肘支撑着马车的窗棂,不知想起什么,萧琳时而皱眉,时而轻笑。
陪伴萧琳一起来的瑛姑轻声问道:“女郎?”
萧琳回道:“我没事。”
像李炫奕身世的事情,除了萧居士和萧琳知道之外,仆从们只是听命行事,并不知道具体的详情。
“秦王世子能平安出廷尉署吗?”
“你想说什么?”萧琳反问瑛姑。
“奴婢是怕秦王世子有个好歹...女郎为此事伤心。”
瑛姑一直不看好秦王世子,对萧琳同李炫奕亲近莫可奈何,原本还想着萧居士会提醒女郎,可现在看只要是女郎决定的事情,萧居士不会拦着。
将温茶递给萧琳,瑛姑仔细的凝视萧琳,见她眉宇间多了几许郁色,瑛姑劝道:“秦王世子救下女郎,奴婢也是感激的,可他不管不顾的烈火一般的性子,奴婢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提心吊胆。”
“你是说他同太子殿下的冲突?”
“奴婢始终以为救了您,何必再伤到太子殿下?您清醒后还能容忍太子殿下?到时候再算账不是更稳妥?”
瑛姑每说一个字都会仔细的观察萧琳的情绪波动,萧琳只是捧着茶杯,看不出不悦来,瑛姑壮着胆子接续说“奴婢看亲秦王世子就是太冲动了。”
袅袅升起的白雾模糊了视线,萧琳眼睫眨了眨的,笑道:“有时候冲动点反而更好些,若是没有他冲动之举,秘密也不会这么快被揭穿。我随姑祖母研读医术,病症越早医治越好,脓疮越早清除越好。”
瑛姑摸不到头脑“您的意思是秦王世子身上有病症?”
“嗯。”萧琳弯弯着眼睛“他有霸道的病症,你看似他冲动鲁莽,岂不知谋而后动是一种谋略,临危反击争取最大的好处,一样是一种谋略。”
司徒九郎就太沉稳,在危机关头思考太多,也许背后所谋是很好,但也有可能丧失先机。
“他怒闯东宫,阉了太子。”萧琳长长的叹息一声“你看他连太子说废就废了,你以为在京城,不,在大夏帝国还有敢算计我,敢靠近我的郎君吗?”
除了司徒九郎!其他人会离着萧琳远远的,他们再想算计萧琳的时候,也会掂量能不能承担得起煞神的报复。太子都像是宰小鸡子似的,大夏帝国还有李炫奕不敢碰的人?
瑛姑愤愤不平“秦王世子也太霸道了,这不是...这不是逼着女郎做选择吗?”
萧琳喝了一大口菊hua茶,笑道:“他没有勉强我,算不上对我霸道。那些被他警告就不敢靠近我的人,我是真看不上的,一个个拒绝太麻烦,太浪费时间,他一剑省了很多的烦恼。我还记得他在东宫说过,只要我选择的人,他会接受。”
因为这句话,萧琳才会原谅李炫奕的霸道。
马车急速的行使,京城的景色飞过萧琳的眼帘,因为地震天灾后很多建筑都修缮重建了,不得不提一句京城百姓的热情,在灾难过后,他们很快的恢复了平常的生活。
祁阳侯提出的以工代赈这项主张获得了不错的功效,解决了很多青壮劳动力的温饱问题,他们用劳动获得粮食,因此京城的恢复速度非常之快。
当然三清道观香火比地震前更胜一筹,丹阳真人调集了三清道观往日得到的银子运往京城。丹阳真人并没以自己的名义,直接献给了孝穆皇帝。
萧琳知道娘不会在此时明摆着同孝穆皇帝争抢民心,可京城每一个人都知道陛下以工代赈的粮饷是丹阳真人和三清道统贡献的,作为提出这项措施的祁阳侯反倒没有几个人记得,百姓识字的不多,他们有着最朴素的心思,给饭吃的才是好人!
“您又笑了。”
“我在想我娘好聪明,好聪明的。”萧琳最好勾出好看的弧度“她不过捐献给了陛下五十万两银子,可你知道陛下用于以工代赈的指出是多少?”
瑛姑摇摇头“奴婢哪会知道?”
“少说也有三百万两,是我娘和三清道统捐献得六倍。陛下付出良多,可惜得是百姓感激最多得还是我娘——丹阳真人,最信奉得是三清道统。”
萧琳敬佩的说道:“我从我娘身上看到了一点,那就是怎样才能用银子创造出最大好处,俗称得会hua钱,不是我娘使了个心眼,别说捐献五十万两,就是捐献五百万两也是白搭,哪会有今日三清道观香火鼎盛。当今陛下太着急了,中了我娘的圈套,不过也难怪,陛下最近烦心事太多,难免顾虑不周全。”
“皇帝其实不好做。束缚多,考虑多,敌人多,算计他的人多,你说,做皇帝有啥好处?后宫那么多的女子,可到底是谁侍寝?啧啧,傻蛋还是挺聪明的嘛。”
萧琳手指轻轻点着柔软粉嫩的嘴唇,李炫奕拒绝了淑妃的补偿,萧琳深深的以为是明智之举。
在士族振奋的今日,皇帝的位置真心不好做,万一还要像孝穆皇帝那样陪睡士族女郎,卖身什么的...李炫奕那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住?
在皇帝和士族共治天下的时代,皇帝好做,也难做。做个昏庸一点的皇帝,皇位没准会被谁废了,做个精明一点的皇帝,士族不会高兴,做个像当今这样的皇帝...萧琳摇了摇头“没有比当今陛下更苦闷的了,从他登基后,就没有一人是真心实意的对他,总是利用旁人,难免被旁人利用。”
评判皇帝,指正帝王的得失,在大夏帝国不算过错。曾经有一位狂生以骂皇帝闻名天下,好像听说还娶了高门士族的女郎为妻。
萧琳从现在就要思考怎么问责帝王的问题了,从第一句话到最后一句话得环环相扣,要不然气势会弱。
“秦王...是秦王殿下...”
萧琳听见外面百姓惊呼,连忙撩起帘栊,一壮汉骑着乌骓马疾驰而过,看骏马行进的方向是皇宫。
虽然萧琳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她相信那人就是秦王,他真如李炫奕所料回京城请罪来了。
“秦王殿下。”萧琳的语气里充满了酸涩,瑛姑频频注视着她,心惊胆颤的说道:“女郎。”
虽然瑛姑不喜欢李炫奕,但她更怕萧琳看上秦王!
“再酸下去,许是娘都会误会的。”
萧琳笑着摇头,她对秦王没有一点点的爱慕,作为父亲,作为臣子,他是合格的,但作为丈夫....也怪他没碰到好妻子,没有娶到倾心相恋的女子为妻。
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对待秦王?萧琳摇了摇头,叹道:“秦王入京了。”
“是啊,您刚才不是看过了?”
“那不就是我娘...我娘也应该进京了!”
萧琳不再想着秦王,催促道:“快,快一点回三清道观,快一点。”
马车重新疾驰,萧琳笑容满面“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若是知道萧菀进京,她就不去...不行,还得去,但可以少同李炫奕磨叽一会。
秦王单人单骑赴京,还没等他到宫门口,孝穆皇帝就知道了消息。
孝穆皇帝今日罢朝,他一直陪着司徒贵妃,两人相依相偎在一处,孝穆皇帝的手指缠着司徒贵妃的头发,一圈一圈的,时不时的亲吻怀里的司徒贵妃。
“卿卿的头发怎会如此的柔软?怎会如此的韧儿?”
司徒贵妃的心像是抹了蜜糖一样的甜蜜,一层一层的心波荡漾起来,仿佛以前爱郎对她的伤害,给她的痛苦冷落全是不存在的。
“爱郎这话对谁说过?”司徒贵妃眼波能柔出水,偏偏不肯让孝穆皇帝,故意嗔道:“一定同别人说过。”
孝穆皇帝揽住她的肩头,低头凑到她耳边,轻轻的含!了一下她珍珠般的耳垂“你还不相信朕?卿卿的头发任谁都比不上的。”
司徒贵妃身子酥软了,娇嗔:“你是我的魔星,爱郎,我如何都...只要你对我好一点点,我就...我就像是得到了一切。”
若不是你这么愚蠢,朕还会留在此处?士族之首的司徒家养出这样的嫡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孝穆皇帝忍住不耐烦,深情款款的说道:“朕不会只给你一点点,朕会将一切都给你,朕的性命,朕的一切都给你。”
孝穆皇帝将一瓷瓶交到司徒贵妃手中,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卿卿,朕把性命给你了。”
“皇上。”司徒贵妃泪眼朦胧,可再浓郁的泪水也遮挡不住她的痴恋。
孝穆皇帝看准时机“朕可以给你最高的尊荣,可以将性命给你,可朕...朕不能没脸见祖宗,卿卿,朕不想成为李家的不孝子。”
“皇上,您是怎么了?”司徒贵妃搂住孝穆皇帝,摸索着他冰凉的脑门“不舒服?”
“大夏江山是李家的,卿卿,只要朕活着一日,朕就必须坐在皇帝位置上。若是被人废了帝位,朕以前的付出又算什么?”
孝穆皇帝将脸埋入司徒贵妃肩窝,他呼出灼热的气息让司徒贵妃身上发烫。
“朕给了卿卿这么多年的委屈,想宠卿卿却...却畏惧士族的压力不敢多看卿卿,只能用淑妃给卿卿当靶子,你可知道朕每次看到卿卿有多心痛,多后悔?卿卿啊,你为何姓司徒?先帝的交代朕不敢忘,也不能忘。”
孝穆皇帝显得极为痛苦,司徒贵妃眼泪横流“陛下,别再说了。”
“当年父皇...父皇让朕...朕不舍你,朕舍不得啊。”
司徒贵妃轻声说道:“我给九郎送书信去,九郎的心肠比父亲软,我又是他姑姑,你是他姑父,九郎不会再逼你的,爱郎的皇位谁都抢不去。”
司徒贵妃轻吻孝穆皇帝的手指,喃喃的自语:“我也不想姓司徒,爱郎不知,司徒祖宅像是坟墓般的寂静落寞,在那生活我会死的,不是...不是师傅...我不能离开祖宅,可是师傅不明白什么是情爱,她不理解我,她骂我,她不要我了。”
孝穆皇帝眯起了眼睛,诱惑般的问道:“你师傅?”
“没有,我没有师傅!”司徒贵妃频频摇头,眼角的泪水飞溅流淌,抱住孝穆皇帝失声痛哭“爱郎,我就剩下你了。”
“放心,放心,朕不会放弃卿卿。”
孝穆皇帝爱抚着司徒贵妃,不远处香炉里冒出一屡屡的香烟,孝穆皇帝眉宇间的忧愁少了许多,没想到香料还有额外的作用,不是小路子帮忙寻找香料,孝穆皇帝也无法取得这么圆满的成果。
司徒九郎再高的算计,牛不喝水,还能抢按着头?
二皇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若是他联合司徒九郎的话,孝穆皇帝也没有必要留着他了。
孝穆皇帝悲伤又落寞的问道;“朕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我们是夫妻,我盼着你好。”司徒贵妃轻轻抚摸孝穆皇帝脸庞“我不喜欢看你皱眉,不喜欢看你抿嘴,我想让你每一天都开心。”
孝穆皇帝略有几许的动容,这样爱慕着自己的女人应该是珍惜的,可只要一想到她出自司徒家,孝穆皇帝微微松动的心重新僵硬起来“卿卿陪着朕,朕每一日都是开心的。”
本打算就此滚到床上去的两人,听见外面的有人禀告:“秦王殿下回京了。”
孝穆皇帝握住司徒贵妃的手,眸光深幽中透出丝丝的冷意,若不是秦王养出个混账儿子,他也不至于取悦司徒贵妃!
“让他跪着。”
“喏。”
“等一等。”司徒贵妃吻了吻孝穆皇帝的嘴角,轻声建议:“他毕竟是您的亲弟弟,为大夏帝国戍边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秦王若是在外面跪着太久,臣妾怕他心里不舒服。”
“他敢?”孝穆皇帝脸色冰冷“他有今日的地位依靠得是朕,若不是朕,他早就死了!他若敢领兵造反,朕剥了他的皮!”
司徒贵妃道:“您消消气,让堂堂秦王跪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顾兄弟之情了呢,况且就算是您生秦王的气,想要他不好过,也不能亲自动手啊。”
孝穆皇帝抿紧嘴唇,司徒贵妃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司徒贵妃趴在孝穆皇帝怀里,柔声劝道:“不是还有淑妃的吗?您以前可是没少当着旁人面说她聪慧。”
“吃味了?”
“去。”
司徒贵妃打掉孝穆皇帝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身体却向他怀里靠得更近“我想没有人比淑妃更恨秦王世子了。”
“淑妃和秦王..”孝穆皇帝摇头道:“卿卿想得有点多,他们之间不会有牵扯,朕的皇弟,朕清楚,再借他几个胆子,他都无法在女人面前口齿清晰。”
“陛下。”司徒贵妃扭动着身体“你就宠着淑妃吧,臣妾说什么您都不肯听,臣妾是为了谁?您到现在还怀疑臣妾?”
孝穆皇帝怀里一空,司徒贵妃后背朝着他“陛下自行去吧,臣妾这得庙小,容不下陛下。”
被拿捏一把是人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是皇帝?
孝穆皇帝最恨得就是有人威胁他!换做以往,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可眼下...眼下他得忍着,孝穆皇帝重新将不停挣扎的司徒贵妃搂进怀里,好脾气的说道:“好,朕这次听你的,朕试探试探秦王和淑妃。”
司徒贵妃撅嘴,孝穆皇帝对门外吩咐:“命秦王去见淑妃,传朕的命令给淑妃,朕要秦王手中的戍边军,他的儿子伤了太子,朕要秦王这一辈子再也走不了路。”
“遵旨。”门外的人将快速的离去。
孝穆皇帝捏起司徒贵妃的下颚“这回满意了?卿卿?”
“陛下,臣妾还不是为了您?臣妾早知道您不满意秦王的。”
“卿卿,现在你只需要想着朕。”
嬉笑声从寝宫外传出,女子的娇吟,男子的喘息交错成一曲和谐的乐章。
广华宫,淑妃笑盈盈的送走了小路子,转身扔掉了手中的暖炉,每一次来月事儿,淑妃都用手炉取暖。
长眉倒竖,淑妃踢了一脚破碎的手炉“你该死。”
“主子。”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觉得愧对的人!傻蛋,白痴,蠢货!”淑妃气得胃疼,坐下闷闷的说道:“从没见过你比你更蠢的人!”
孝穆皇帝不仅想要奕儿命,还想毁了秦王!
淑妃不是不恨秦王,可再恨他,淑妃也无法下手毁掉他。
“主子,这是廷尉署送过来的,说是秦王世子呈现给陛下的血书。”
仆从高举着染血的白绢,淑妃撑着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对蠢才!”
淑妃对秦王多了一分的无奈,你到底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血书,当他血元充分?淑妃想到廷尉署的状况,心疼儿子啊,他们两个不是父子,谁是?
当她看到展开的血书后,淑妃对此印象更深了,气极反笑:“好,好,好得很,不做秦王世子...不配做秦王世子,本宫看看谁配。”
“主子,秦王殿下到。”
一对讨债鬼,淑妃下意识的整理了衣裙,下意识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她比当年显得华贵,也比当年成熟艳丽,他还会不会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
她脸上满是疱疹,他亲吻自己,说着别怕,可她恢复容颜之后,不管她怎么诱惑他,他碰都不碰她。
淑妃咬牙道:“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