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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姐来了癸水,又加上肚子疼,自然是不能下厨了,而替代招娣的戴娣,在厨艺上跟招娣是没发比的,因此一起搭伙做饭的吉祥,得以发挥小小的主观能动性,说话做主的事情变多了,而且可以开始踩着板凳上灶炒菜了,这让之前只能看不能做的吉祥,有了更多尝试的机会。而家里人觉得伙食水平不降反升的反馈,让吉祥也小小的骄傲了一把。
这一天,吉祥他们刚吃过午饭,正在收拾桌子,就听大门口有人叫门,声音十分的陌生。吉祥抬头望向大门口,自家这地方在河塘边上,实在是比较偏僻,平日里不会有谁来啊,就连路过的行人进来讨碗水喝的都几乎没有,最近一次来人,就是自家二姑,可那也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这回叫门的又是谁呢?
吉祥抻着脖子向外看去的时候,一个青年男子在也门外张望着,神色间十分的焦急。这人是谁呢,吉祥心里合计着,却见到自家爹爹他们,纷纷走出堂屋,却不是去应门,而是一个个的叉着腰站在了门口,脸色不豫的样子,自家的哥哥们甚至是招娣姐她们,也都是面色不善,跟在后面,连平日里笑容最多的招娣姐,这时候脸也是板的紧紧地。吉祥见到这阵仗,心里若有所悟,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呦,是二妹夫啊,不是去南方做生意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吉祥大伯开口说道,语气不善。那二姑夫听了这话,陪着笑说道,“是啊,大哥您说的对,前些日子去了趟南边卖粮食,不过这一出家门啊,心里就惦记的慌,想要回家。正好赶上路上遇到了好主顾直接把粮食卖了,我就着急忙慌的往回赶了,这不刚从南边回来么,一到家听说雅妹回了娘家,我连饭都没吃就赶紧赶过来了,大哥,您看看是不是让我先进去?”吉祥冷眼瞧着这是自己二姑夫的人,见他说话说得还挺溜,倒是像被亲戚相中帮忙一起做买卖的料。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二姑夫的态度这么好,倒是让吉祥一家子有火没地方发,吉祥大伯皱皱眉头,犹豫了好半晌,这才点点头让孩子们开了门,只是不管是吉祥大伯他们那些长辈,还是吉祥这些小孩儿,对吉祥二姑夫的态度都不算好,吉祥二姑夫魏胜近进了院门以后,大家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要把他往屋里让的。而魏胜近就真的这么站在那,一边跟吉祥大伯他们找话聊,一边不住的往屋里看,从家里往这边赶的时候,魏胜近就有感觉,这次雅儿是受了委屈了,所以吉祥大伯他们给他摆脸色,他心中虽然不乐意,但知道自己理亏,陪着笑脸应对着。
吉祥趁着这功夫,仔细的观察了下这个二姑夫,他面白无须,长得很清秀身,看起来身体也挺结实的样子,头上挽了个发髻,只是已经变得十分凌乱了,身上穿一件细棉的长袍,看起来质量不错的样子,此时却是灰尘满布,以至于整个下摆上,基本都是黄土的颜色,脚上穿的一双布鞋,上面也布满了灰尘,甚至在大脚趾的地方已经破了洞,隐隐能够看到袜子,再加上他满脸的憔悴神色还有眼睛里边的红血丝,倒是真像应了刚才他说的那些话。
“胜近啊,不是二哥说你,你们家这回,把雅儿可欺负狠了啊!”过了许久,一直就只有魏胜近一个人说话,不管说什么,其他人都不搭茬,气氛尴尬的不行,眼见着不能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吉祥爹爹开口了,语气语调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却给了吉祥二姑夫一个台阶。
“我……唉……说来惭愧,我没有照顾好雅妹,昨天夜里赶到家的时候,听说雅妹回了娘家,我就直接赶来了,想把雅妹接回去。”魏胜近感激的看了吉祥爹爹一眼,说到没有照顾好淑雅的时候皱着眉头,十分悔恨的样子,再加上他现在一身尘土,嘴唇都已经干的裂口了的样子,吉祥爹爹他们看着有些不忍了。毕竟打了雅儿的是魏胜近的娘亲,又不是他本人,而且他当时根本不在场,也就不再说什么,把他让到了堂屋里头。
魏胜近进了堂屋,见到了吉祥爷爷奶奶,顾不上坐着,先是上去给两个老人磕了两个头算是请安,也算是谢罪。按说磕头在古代不算什么新鲜事,见个官还得磕一个呢,吉祥却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真实的磕头,那么高一个大个子扑通一下就跪倒了,这种落差让吉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魏胜近磕过头,原本怒火很旺的吉祥爷爷和吉祥奶奶的火气,似乎就没有那么足了,只是脸色都还不算好,魏胜近说了不少话,却是连淑雅的面都没见着。“娘,你看我都回来了,要不,让雅儿出来,跟我回去吧。”魏胜近开口说道,脸上陪着笑,语气里也满是讨好。
“想把人接回去,这可没门。”堂屋里头,坐着的吉祥奶奶发话了,“我们家雅儿从小到大娇养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你们家,如今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竟然因为男人不在家,就被婆婆追着打,实在忍不了了回到娘家来,哪能让你说个三两句就领回去!我跟你说,雅儿现在在我们老刘家过得好着呢,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你还有你那老娘就放心吧,她就这么一直住在娘家了!”吉祥奶奶在家里硬气,当着女婿的面也硬气的很,一席话说出来,把魏胜近给说愣了。
“娘,你说,雅妹又怀孕了?”魏胜近听了这话有些呆呆的笑,嘴都已经合不拢了,“雅妹又怀上了,真是太好了!”他乐得跟什么似的,“娘,让我见见雅妹吧,我带她回去以后,肯定好好待她的。”
“不行,不让你见,你要是不回家把你老娘给梳理清楚了,我们家雅儿跟你回去了,岂不是还要被打?不光我们家雅儿,我可怜的外孙女花儿,都被你母亲打得遍体鳞伤的,发烧烧了整整三天才好,你说说,这帐怎么算!”吉祥奶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听到了媳妇和闺女被亲娘打了,明显有些退缩的二姑爷,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二姑爷人品相貌都是好的,只是过于老实听自己娘亲的话,要不是这样,当初这门婚事自己也不至于反对,自己要是不反对,雅儿那丫头,也不至于成婚了五六年也不敢回家,在婆家受了那么多气,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真是气死她了。
“娘,您别生气,是不是有误会啊……”魏胜近的声音没什么底气,有些喏喏的说道,被吉祥奶奶的眼睛一瞪,立马不敢说话了。
“误会,我亲闺女怀着孩子,带着满身的伤,还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拉着一个,走了几十里的路回娘家,这叫误会?行啊你,我今天就让你瞧瞧,误会是怎么来的!”吉祥奶奶越想越气,“她魏家老婆子打我闺女,我今天就打她儿子,看看什么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吉祥奶奶从墙上摘下了个鸡毛掸子,就往魏胜近身上抽,“让你母亲打我闺女……让你说误会……让你娶了媳妇不好好护着……”啪啪啪几下子下去,鸡毛掸子抽到肉的声音,让吉祥觉得后背直发凉,而那被打的魏胜近,更是疼的只抽气,却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被吉祥娘打。
“娘!近哥!快住手!”本来在里面听墙根的吉祥二姑看到事情不好,连忙出来拦着,看到自己的丈夫被鸡毛掸子抽的直抽抽,吉祥二姑啥都顾不上的就要扑上去。
“你个死丫头,起开!”看着二女儿扑在姑爷身上,吉祥奶奶的鸡毛掸子说啥都打不下去了,自己这女儿是从小宠到大的,一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吉祥奶奶拿着鸡毛掸子在旁边吼了半晌,淑雅却抱着魏胜近哭得不撒手,吉祥奶奶无法,只好扔下鸡毛掸子,“行啦行啦,娘不打了还不行么,儿大不由娘啊!”
吉祥奶奶一妥协,这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再那么紧张了,不过因为吉祥二姑的加入,大家又得注意她的身体,又得商量事情,再加上花儿跑出来找爹爹,一时之间气氛比原先好了不少,至少大家都能静下心来说话了。
“娘,要是您说的都是真的,今天我就见见雅儿,并不带她回去了,她怀着的日子尚浅,别动了胎气。”吉祥奶奶把自家闺女回来时候的惨状跟魏胜近一说,魏胜近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以后,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岳家没有理由撒谎,自己的娘亲对雅儿的态度不好,自己在家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明显了,自己一离开家,娘亲就打雅儿的事情,还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雅儿,你好好养着身子,这是我贩粮挣到的分红,拿给你收着,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明白了以后,再接你回家。”魏胜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来,递到吉祥二姑的手里,转身要走,却被吉祥二姑拉住,“近哥,你风尘仆仆走了这么远,还是歇一宿再走吧。”说完,眼神满是期待的望着他。
魏胜近看着娘子如此挽留,也不想这么快分开,咬咬牙点头答应了,两人回屋叙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