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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热闹不已的清草堂,此时静的落针可闻。
徐隃的闯入让众人都愣在了那里,有的面露惊讶,像郭氏,有的则冷若冰霜,像丁姨奶奶,也有的,则平静不已,像槿娘。
从刚刚看到徐隃,槿娘心里已经有了谱,如今槿娘转过头来,就看到徐老夫人渐渐眯起眼睛,似乎有几分无奈,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唯有桂氏扯着嗓子喊道,“徐隃,你在做什么?”
徐隃没有回答,乔月珍已经激动的拉住了徐老夫人的手,“祖母!祖母!你要给月珍做主啊!那个小贱人怎么敢拉三爷下水?她一定是胡编的,她怕二嫂撵她出府,所以胡编出来的!”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三奶奶惊着了,快把她扶回去歇着!”事情已经发生,乔氏哪怕是哭上一哭她也不会说什么,可非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让下人们听到成何体统?
丁姨奶奶冷冷的插了句嘴,“三奶奶,您刚刚不是说要大度要贤惠么?”
刚刚还在义正辞严的教训别人,轮到自己头上就受不了了,乔月珍果然是被惯坏了,性子跋扈的很。
偏乔氏已经慌的不行,竟是连忍耐都忘了,她回过头去,冲着丁姨奶奶呵道,“主子说话,你个老奴才插什么嘴?”
转而又冲着桂氏嚷道,“婆婆,不能让那个小贱人生下孩子!不,不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会是三爷的,肯定不是的……”
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季妈妈带了人拉下去,随即口鼻被人用帕子掩了,片刻就昏了过去。
凑上来的胡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乔月珍被人抬着出来,很是吓了一跳,但看到季妈妈冷冷的脸,却也不敢发一言,只偷偷记下,准备回头给乔家送消息,自家小姐平日没有晕厥的毛病,这才刚进门几天,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丁姨奶奶交待季妈妈,“三奶奶刚刚不舒服晕了过去,送回院子好好将养,老太太已经免了她的定省,没什么事情暂时不要出来!”
敢这样骂她的,在徐府里还真没有别人,就连桂氏恐怕都得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姨奶奶!”丁姨奶奶根本没有注意胡妈妈,面无表情的看了乔氏一眼,便不发一言的回了花厅,站到了徐老夫人身后。
“还没闹够吗?都给我回去吧!月华暂时先住在杏红院,由槿娘照看!月珍那边,瑞琴多费费心!”
众人皆退了下去,只有桂氏被留下来,从刚刚的愤怒,到如今的沉默,槿娘担心的看了一眼过去,却是扶着月华出了屋子。
刚出院子就看到秋暮的影子一闪而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绿柳道,“你先回去,把秋暮带到花厅,我要亲自审她!”
徐隃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冲着槿娘施礼,“二嫂,都是徐隃的不是,害您受委屈了,你放心,回头我定然会让乔氏同意,等祖母点了头,把月华抬了姨娘就接过去!”
那边月华却是躲在槿娘的身后轻轻抹泪,心里百感交集。
“三弟别着急,回去还是好好安慰月珍,她一个小姑娘刚嫁进府就遇到这样大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可能的!”
将月华送到西厢,自有冷砌扶了进去服伺不提。
槿娘直接进了花厅,就看到秋暮低了头跪在那里,绿柳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见到槿娘进来,秋暮便冲着其道,“二奶奶,奴婢冤枉啊,翠珍当日的确问过我那山药糕是谁的,奴婢只说不知道,没有说别的!”
原来这山药糕的事儿也是她做的,槿娘心中冷笑,径自坐到了卧榻上。
绿柳上前倒了茶水递过来,槿娘接过来喝了,却并不搭理她,只是手里把玩着粉彩的茶碗,由着秋暮跪着。
秋暮见了心里有几分发虚,她低了头道,“奶奶,您赏东西给冷砌奴婢的确在跟前,可奴婢以为冷砌不吃,这才把东西放到了小厨房……”
果然是她挑拨的,槿娘瞥了一眼过去,仍旧不说话,绿柳已经瞪起了眼睛,“果然是你做的!说,你还做了什么?”
秋暮眼睛一红,就要哭出来,她趴下给槿娘磕头,“二奶奶,奴婢知错了,翠珍平日里跋扈的很,奴婢也是不想得罪她,这才推说不知的!”
槿娘一抬手,重重的把茶碗放到了炕桌上,“我说的是月华的事情!”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秋暮却还是抱了几分侥幸,她连忙摇头,“奶奶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绿柳冷笑,“清影来的时候,你把冷砌支使出去做什么?若不是你,月华又怎么会自己跑出去?你不用急着否认,把冷砌叫过来一切都明白了!我劝你还是自己说的好,二奶奶慈悲,不会用私刑,可丁姨奶奶却不一样,若是落到了她手里,恐怕你就不会只是跪着这么简单了!”
把丁姨奶奶抬出来,秋暮果然心里有几分害怕。
丁姨奶奶虽说出身举人之家,却是跟随其母亲从小习武的,老侯爷死后,她陪着徐老夫人打理起家中庶务,徐老夫人不便出手的事儿便交给她。偏徐老夫人的嫁妆南北皆有铺子、庄子,统统交给她打理,她也不在乎抛头露面,常年在外行走,颇有些江湖人的手段,清草堂平日里松散的很,但小丫鬟们都是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逾越,与这位老太太也颇有些缘故。
秋暮的眉头轻蹙,然后便咬了咬牙,挺直脊背,“奶奶,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应该乱嚼舌头,惹得月华出了院子!”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事情说出来。
“你还敢狡辩!你找借口去支开冷砌,不止这一回,你到底想做什么?”绿柳已经忍不住上前质问。
槿娘却是摆了摆手,让她稍安匆燥,“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明明把药粉下到了月华的碗里,而冷砌也拿了一只空碗出来,怎么偏偏就没有出事?”
话音一落,秋暮果然冷了脸,刚刚那一脸的委屈也消逝不见。
“我也不想问别的,只说那药粉是谁给你的?”槿娘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秋暮的跟前,低了头看向秋暮。
秋暮只觉得有几分窒息,她狠狠吸了口气,却是反问道,“难道月华没有把药喝了?”
槿娘淡笑不语,转过身去,绿柳笑着上前,“也都是冷砌这小蹄子太懒,那药碗竟是过了一夜才收,月华好性子,由着那碗放在屋里!”
也就是说,冷砌端出来的空碗,是月华前一日留下的!
秋暮有几分失望,但她转眼又看向槿娘,“奶奶,奴婢不知道您说什么,那一日奴婢不过是碰巧也起的晚了,拿了几个窝头给冷砌,谁知道吃坏了肚子,还连累了她,至于她当日端的药碗是空的还是满的,奴婢并不知晓!”
“其实那碗药冬桃还是稳稳的端到了月华的跟前,不过……”槿娘故意不语。
秋暮按捺不住,“不过什么?”
“不过什么?你很想知道么?”绿柳捉住了秋暮话里的破绽,
秋暮低了头,再不言语。
见槿娘点头,绿柳继续道,“不过,也是我们二奶奶聪慧,她早有吩咐,不是冷砌亲自端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能碰!就在冷砌把那药碗交给冬桃之时,就打算好了要去再煎一碗!她本想着把药碗随便放到哪儿,只是一时无处可放,又不能把药碗随手丢在地上,这才叫了冬桃送过去!可惜了,你算的再好却注定了不能成功!”
也就是说,自己哪一点都没有做成!秋暮的脊背转眼垮了下去,她颓废的跪坐在那里,脸上挂满了失望。
“不用问她了,把她送到丁姨奶奶那里吧,无论她说或者不说,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槿娘叹息着摆了摆手,人已经捉到,至于幕后的黑后,无论是郭氏还是桂氏,亦或是其它人,都不是她能力所及。查案子的事情,丁姨奶奶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她有几分疲累,连真相都懒的再问了,也不知道徐陵的计划什么时候可以完成,让自己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到了清草堂,季妈妈把秋暮关到了柴房。
槿娘跟丁姨奶奶说起秋暮,“药粉是她下的,是红花,晒干以后磨的细细的,几乎看不出来,这东西外头也不好买!”
丁姨奶奶点头,“我让人查过了,她有个哥哥在外头,欠了赌债,前些日子,让人帮着给捎了些银子过去,这一回应该也是因为这,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替谁办差!”
槿娘答道,“有个申婆子,似乎跟她有几分来往,不过人前总是吵架!”
丁姨奶奶叹了口气,却是请了徐老夫人出来,又禀退了丫鬟。
待关了门,丁姨奶奶才道,“你可知道为何老夫人这样着急月华的肚子?又为何非要保这一胎?”
槿娘不由吓了一跳,显然这是两位老太太要跟她说些她不知道的事儿了,她犹豫了一下,眼里透过几分拒绝。
徐老夫人抬起手,槿娘过去握住了,只觉得老太太的手柔软而有力,“祖母,槿娘……”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知道家族的秘密,进入权力的核心,总要付出代价的。
“你别怕,这事儿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却也算不上什么秘辛!”徐老夫人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却又带了几分轻松,好像那千般的压力都会随这个秘密的出口而消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