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森森归去无望

谧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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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秦远知带着女儿,绕过蜿蜒的长廊,一路往四房的院子走。他尽可能让自己不在意她连珠炮似的提问,边走边回头看她。走走停停,眼里看着,心里还在细细打量。

    “远知。”耳边传来好像被粗砂皮研磨过的女声。

    “小姑妈?你怎么来了?”

    他匆忙上前扶住喊话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身体,眼睛半抬不抬地在言忆芝的身上扫了一下。

    “还不是你爸,一惊一乍的!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消停,非要我现在就过来看看你的丫头!就这个吗?”

    她抬起右手上的拐杖,朝言忆芝身上戳了过去,让拐杖停在距离她的身体只有两厘米的地方,抿着嘴笑。

    “是的。小姑妈,这是忆芝,今天刚回来。”他转身,拉了拉女儿。“忆芝,这是小姑奶,快喊人。”原以为应该没必要这么嘱咐,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嘱咐了。然而,言忆芝果然如他所料的,没有吭声。

    “算了吧!活了快三十年的人,头一次回家,怕是连你都叫不出口!就别勉强孩子了。我出去转转。告诉你爸,我来过了。这个糟老头子!”老太太把拐杖朝身后甩了甩,径自走了出去。

    人还没走远,言忆芝好像拔掉了耳机播放器,瞬间开始呱噪。

    “小姑奶是什么辈分?那老太看上去七老八十了吧?父亲你拽我干什么?”

    “忆芝,来,我们进去说。”他拉着她往里走,过了二道门就看见她的行李已经被放在院子里。他回头看看她,笑得自己都觉得有点假。“忆芝,这宅子有些大,你是不是已经迷路了?”

    “没有。我们先前是在中间的院子里。现在是在宅子的东北角。从长廊进到这个院子里,我们过了两道门。第一道门的两边有左三右二,一共五间小屋,每间屋子应该是在三十平米上下。院子里面东西各有三间屋子,我估计,这些屋子每间应该有四十平米左右。再……”她开始像电脑一样运转,嘴巴里连珠炮似的,仿佛在敲打键盘。

    “没有迷路就好。来,我们到堂屋里坐一会儿。”

    他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带着她朝院子北边走。来到堂屋里,在圆桌边坐下,他指了指身后。

    “这个堂屋通往后面的小厨房。两边各有两间大房间。我把西边的两间改成了洗手间。除了刚才你祖父的那个中院,我们这样的院子,在这个宅子里,一共有四个,一模一样的结构。我们这里,是四房。”

    他用手背碰了一下桌上的茶壶,温的。想必是程柏叫人来换过水。他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女儿。看着她好奇地打量着院子,他默默低头,浅笑了一下。

    “刚才那个是你祖父的妹妹,叫秦恂,你要叫她‘小姑奶’。这个宅子里,其实住着两户人家。你的祖父和秦振海叔公两家人。我和你远致伯父——就是你的二伯父,是你祖父的儿子。振海叔公已经不在了。他的两个儿子,就是你的大伯父——秦远仲,和三伯父——秦远意。我说得会不会太快,能记住吗?”

    “记不住!父亲,你说多慢我都记不住。我回头看着人脸,复习几遍就搞定啦!”她头也不抬地拿着笔,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祖父多少岁?小姑奶多少岁?他们是亲兄妹还是表的?哦,不对,一个姓,堂的?”

    他摇了摇头,接着介绍:“是亲的。忆芝,我是想告诉你,你大伯父和三伯父一家,和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她写下这行字,在下面划了波浪线。“所以,这是重点。对吗?”她抬头,眨了眨眼睛,看他。

    “对。是的。”

    “为什么没有?”

    “唔。振海叔公原本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他是解放前,跟随家里人逃难到这里的。家里人都死了。我的爷爷就收养了他。”他看着女儿,若有所思,“忆芝,你是哪一年开始上学的?”

    “八六年。”她没有抬头,看着眼前的笔记,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那一年,你多大了?”他用左手在下巴上来回滑了两下。

    “六岁啊!我妈没空管我,让何爸托了人,把我丢进学校了!”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父亲,你那时候是不是另有新欢了?我想过很多种可能,这个可能性最大!你说,你是不是陈世美!”

    她忽然站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一本正经的质问他。秦远知抬起左手,慌乱地在自己面前摇摆。

    “不,没,没有。忆芝你别乱猜啊!这些话,跟其他人就不要说了。”他放下左手,在桌上轻轻敲打,“妈妈一个人带你很辛苦。是爸爸不好,这么多年,没有去找你们。”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们?现在为什么又找我回来?”她侧着脑袋,眨着明媚的双眼,左手托着腮帮子,疑惑地看着他。

    “这个,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他停下手上的敲打,不露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对了,你的大伯母——赵英琦,就在茗大,是个教授。三伯父的大儿子——秦弥显也在茗大,化学系博士后。另外,他还是秦氏日化的总经理。等你去了茗大,如果无聊,可以去找他玩儿。不过要小心,他那里比较危险,呵呵!”他小心掩饰自己的紧张,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来的时候,柏叔说我上面有四个哥哥?父亲,如果不是你有问题,就是我妈的问题咯?”言忆芝似乎也并不在意过去的事情,放下手,低着头,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她的问题太多了,他决定有选择性的回答,以免天黑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维持现状。

    “弥显是你的二哥,他属龙。大哥呢,是你大伯父的儿子,叫秦弥璋,属兔,今年三十一了。前些年娶了朱雨娇,生了个儿子,叫念念……”

    “我见过,那个小肉球!”她嘴里说着,手里画着,顾不上抬头。

    “哦?是吗?都见过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左手继续在桌面上敲打。

    “他说自己两岁了,柏叔说他快四岁了。到底几岁?”她放下笔,抬头看他。

    “快四岁了。孩子一出生,就是交给保姆带。请的保姆文凭好像也是茗大的,研究生毕业?这孩子现在……哎!”

    “孩子的妈呢?离了?死了?啊!不对,刚才柏叔说是他妈让他学的。那大哥呢?就那个兔子,他不管吗?”她把右手食指按在用黑水笔画出的两个长长的耳朵上。

    “他们的家事,外人说不清楚了!你远意三伯父不怎么在家,家里就留了三伯母——林蓁和他们的儿子——秦弥笙。你没回来之前,他是家里孙子辈最小的,属马。你以后得叫他四哥。”他停了停,看着她在本子上画了一匹不大像马的四条腿生物。“忆芝,你在德国有男朋友了吗?”

    “什么?”她放下笔,睁圆了眼睛看他,“哎!没什么时间,而且,那里的人……不过,父亲,你知道我在临江的时候,住在何爸家里。你认识何爸的两个孩子吗?都好帅的!”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羞怯。

    “不认识。”他的心里百转千回,思忖再三,决定沿着她提起的话题,假装不经意地问下去。“忆芝,十年前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2、

    “叔父!我回来啦!”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从院门朝着堂屋里飞奔过来。言忆芝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帅气的脸上,确切的说,是集中在了剑眉下那双比常人要大一圈的桃花眼上。

    “哦,弥稔啊!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哥呢?”秦远知的话被打断了,他抬手朝那个‘大眼睛’指了指,“忆芝,这是你二伯父家的小儿子——秦弥稔,弥显的亲弟弟。比弥笙也就大了两三个月,以后叫他三哥。”

    “三哥?”

    她甩了甩头,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个人。两边铲得干净的寸头。好高啊!就这一米八多的大个头,看上去像哥,其他的吗……鼻梁高挺,鼻头微勾,两片薄唇透着自然的桃红色。走路的样子,好像路上有玻璃碎似的,怎么走都走不稳当。

    “这就是‘小五’了吧!”他走近了,一下趴到桌上,两手支着身体,两脚在桌子下面,抽风似的抖动,带动着脸上那两道剑眉轮番挑了挑。“我看看,像不像我!”

    “弥稔,别胡闹!你哥呢?”秦远知又问了一次。

    “哦,他实验室里还有事,说会尽快赶回来的。叔父,三婶是不是把林霏叫回来了?刚从三房那边过,我都闻到饭菜香了!”他除了挑眉,还有轻咬下唇的习惯,整套动作,搭配他帅气的面容,十分诱人!她看了又看,悄悄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看的——哥哥!

    “我刚才也闻到了。林霏那丫头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多久了?”秦远知抬头看向院墙,似乎是在心里默数着日子。

    “她经常回来看三婶的。有时候过年回来,有时候就这个月份回来。就是总偷偷摸摸的,不怎么跟我们碰面。上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是在大哥的婚礼上,四年多了。这次我们要托‘小五’的福了!”他说完,脸上又是一轮挑眉、咬唇。看得人心痒痒。

    “父亲,家里的几个哥哥,都是他这样的吗?”

    “一个比一个好看!怎么样?比你何爸家里的?”秦远知笑了笑。

    她眨着眼睛,翻找了一下依稀的记忆,没有回答。“三哥,你要不要先坐下?”她抬起左手,按住摇晃的桌面,“你抖得桌子都快散架了。父亲,他们会不会也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秦弥稔伸出修长的腿,从桌子下勾了一张椅子出来,侧身坐下。“哟!生气啦?有脾气好!有脾气才像我!哈哈哈!”他翘起二郎腿,继续抖动。

    她无奈地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托我什么福?我可不会做饭!”

    “不是叫你做饭。傻丫头!”他朝她面前伸了伸脑袋,抬手戳在她的笔记本上,挤了一下左眼,在喉咙里打了一个响指。“你在我和笙的名字旁边,画的什么鬼?”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忽然上升,一股无名之火正从脚底飞速向上攀爬。“噌”的一下,她站直了身子,“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她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瞪大,虽然再怎么瞪也不可能有他的大,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气得她几乎要跳脚。

    “弥稔,刚到家就开始戏弄妹妹了?”

    一个有些妩媚的女中音,刻意压低了,带着刻意的沉着,从院门外带着勾人魂魄的饭菜香,飘飞进来。她瞬间偃旗息鼓,恨不能把自己埋进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红木雕花餐盒里去。

    “三嫂来啦!让程柏送过来就好,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秦远知匆忙起身迎接。很显然,他迎接的不是人,而是那人手里的餐盒。“忆芝,这是你的三伯母,她跟你妈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后你要是想要找人聊心事,可以……”

    “哎哟,他四叔,你这是拿我玩笑呢?她才多大?哪能跟我聊得来!”林蓁把餐盒放在桌上,娇媚的凤眼上下打量着她。“恐怕跟哥哥们也没什么话说。看刚才弥稔把她气的。”

    她抬手敲掉秦弥稔伸向餐盒的手,一层、一层打开餐盒,拿出里面的饭菜,放在桌上。“去洗手,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医生的样子!”

    秦弥稔飞也似的飘进西边的洗手间,眨眼间又甩着湿漉漉的手,飘了回来。

    “三哥是医生?”言忆芝不敢相信。看他的肌肉线条,她以为他是个运动员。

    “才从实习医做起呢!就他这不着调的样子,真替病人担心。”林蓁已经把色泽诱人、香气四溢的菜摆了满满一桌。

    “三婶,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啊!那些病人看见我,病都立马好了一大半!”秦弥稔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往自己的碗里盛饭。

    “那是她们根本没病,就为了看你才挂的号!”林蓁没好气地夺了他手里的饭碗,递到言忆芝的面前。“对了,忆芝。你要是想找人说话,可以到我屋里来找林霏。她跟你能聊得来的。不像这群臭小子。你弥笙哥哥呢,一般都在外面忙,很难回来一趟。他不像弥稔这么不着调的,你放心!”

    “林霏呢?”秦弥稔捧着饭碗,朝着院子门口张望。

    “她累了,在我房里睡会儿。”

    林蓁还在说着什么,言忆芝已经没有在听了。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莫名觉得他们是很和谐的一家人。像她常常向往的那样的一家人。她有个极不好的习惯——不能揣摩超过两个人以上的人际关系,后果是会口不择言。

    “你们看上去,感觉真好,家的感觉!”她托着脑袋,开始不出盛安澜意料的,嘴上不把门,“一家人的感觉!你们应该成为一家人!多美好啊!”

    秦弥稔嘴里的饭,喷在了地上。如果不是他及时扭头,一桌子菜,恐怕都要遭殃。林蓁愣在了那里,手上的动作也停成了一格静止的画。

    秦远知匆忙解释:“忆芝啊!你二哥、三哥从小就一直和我住在一起,所以不见外的。三伯母是特意来看你的。对了,进门到现在,你叫人了吗?”

    她放下筷子,打开手边的笔记本,扫视了一下林蓁的脸。

    “三伯母!这些是你做的吗?这个绿色的圆球是什么?我以为是个果子,却是软的?很好吃!我以后可以在你家吃饭吗?”

    “那个,三嫂,别见怪啊!孩子在德国读数学系,思路跟我们有点不大一样!”秦远知尴尬一笑,抬手示意她坐下。

    林蓁也尴尬地笑了笑。“都是霏儿做的。绿色的是青团,她做的味道和我们平常做的有点不一样。说是什么中西结合?我还担心你会吃不惯。晚上你们就能见着了。你要是喜欢……”

    “别啊!‘小五’天天跑过去吃饭多麻烦啊!叫林霏到四房来陪她住在一起多好!”秦弥稔挑了挑眉毛,没有得到答复。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霏儿一个人睡着,我不大放心。”

    林蓁话没说完就转身朝外走。秦远知匆忙跟了过去,送她离开。言忆芝这才仔细打量了她的背影。如果是和母亲一起长大的,那她现在也该有五十多岁了。

    林蓁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背影看上去还是个年轻女人的样子。她说话的声音其实是很妩媚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刻意地掩饰,使劲地压低了装深沉。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十年前,最后看见的时候,母亲也已经四十岁了。样貌依旧年轻,明媚动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刚才,林蓁好像很刻意地提起了秦弥笙,还提到了‘霏儿’?

    “‘霏儿’是谁?”她失神地提问。

    “就是林霏。”

    眼前的菜盘子已经空了小半。空了!她这才回神,跳了起来,两脚踩在了椅子上,半蹲着,瞪圆了眼睛看向不着调的秦弥稔。后者依旧抖着腿,不停嘴地吃。

    “三哥,你这么吃不怕胖吗?”她恨恨地看着他,抬手抓住了他又伸出来的筷子。

    “‘小五’,哥哥四年多没吃到林霏的手艺了,你知道孔融让梨吗?”他挑了挑眉。

    “三哥,我是第一次吃。你知道尊老爱幼吗?”她瞪了瞪眼。

    秦远知送了林蓁,从外面走回来,看着已经开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慌忙上前。

    “快别闹了。弥稔,你让着点妹妹!忆芝,你下来,站在椅子上成何体统!哎呀,别坐那张了,换张没踩过的坐下。”他挠了挠头发,“你赶紧吃了去休息会儿吧。晚上,就能看见林霏了。你要是处得来,我去跟你三伯母要人过来,陪你一起住。天天给你,给你们,做好吃的!”

    “真的啊?”秦弥稔和她一起站了起来,异口同声。

    “哎呦,真的,真的!快别闹了,吵得我头疼。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就都回屋里休息。忆芝,你睡东边的房间。”

    他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动筷子。秦弥稔也忽然坐了下去。桌上刹那间没了人声,只剩下筷子敲碗或者筷子敲筷子的声音。没多久,桌上的碗盘都好像被洗过一样,泛着白光。言忆芝揉了揉涨鼓鼓的肚子,翻开笔记本。

    “父亲,林霏是谁?刚才三伯母说,不放心她一个人睡。她几岁了?就能做出这样的饭菜?”

    她的话刚落地,秦弥稔就朝后险些倒了下去。

    “几岁了?哈哈哈!跟你差不多大。你这个傻子!”

    “三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又没见过,怎么就傻了?跟我差不多大,睡觉还要人守着吗?”她下意识的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或许要依赖降压药。

    “弥稔,正紧点!”秦远知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朝堂屋东边的房间指了指。“忆芝,林霏是你三伯母的侄女。你去那边屋子里睡会儿吧。晚上家宴,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还有……”他停了停,站直了身子,扫了一眼面前两个不大靠谱的孩子。“晚上吃饭,你们可不能这样了,注意点场合。”

    秦弥稔收住笑容,点了点头,朝院子西侧,紧挨着二道门的屋子走去。

    “他这是干嘛?才吃了饭,他也要倒时差吗?”她气呼呼地说。

    “忆芝,别闹了!弥稔刚才是逗你玩儿的。他昨晚值班,没有休息就特意赶回来看你。你也赶紧休息吧,晚上……哎!去睡吧,我叫你们!”他莫名的沮丧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收好笔记本,转身朝东头的屋子走。“知道了,父亲。晚上我会尽可能注意的。”留下让人忐忑不安的话语,她坏笑了一下,蹦跳了两步,回到房间里,抬手看了看表,掏出手机。

    “喂。”电话那端传来盛安澜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爷爷呢?”

    “你找他不打他的电话,打给我干什么?”

    她几乎感受到了盛安澜喷过来的口水,撇了一下上嘴唇,为达目的忍气吞声。

    “你听我说啊,我爸那天无意间说,我是我妈从这里带走的,大概二十六年前。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要带我走吗?怎么走的?”

    “言忆芝小姐,麻烦用你那非凡的大脑思考一下,我比你大多少?按你的说法,那是80年的事,我那时候还没会说话呢!”

    她盯着电话愣了一下,虽然态度不大好,但是话糙理不糙。

    “他那天还想问我十年前怎么从临江走的。我记得就是放了个暑假没回去啊?你知道我妈后来去哪里了吗?”

    “白痴,我跟你一起回来的,我怎么知道!”

    终于,她也忍无可忍了:“我就是问一下,不是没别的人可以问吗!我要回去了,这里太没意思了。”

    “你当是去玩儿呢!”盛安澜好像在床上翻了一下身,连带着声音也天旋地转了一番。

    “你骗我,说来这里就能找到我妈,找到答案。答案没问到,这鬼地方还阴森森的,一群老头老太太。我不管,我要回去。”

    “没问到?你问谁了?”

    “秦远知——我爸。”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他支支吾吾的。”

    对话那头又窸窸窣窣了一阵。

    “你到那儿才半天吧?”

    “嗯。”

    “远的不说,你妈在临江失踪都已经十年了,你半天就想问个明白。言忆芝,你脑子被当早饭消化了吧。”

    “那我要等多久?”

    “你听好了,这是老爷子的原话,”盛安澜在电话那头深呼吸了一下,“‘叫她在那里安心呆着,找到能帮她解开谜底的人。该回来的时候,自然有人送她回来。’我拿笔记的,一字不差。”

    “找?”

    “我也问了。他的意思是,那儿有能帮你的人。我说忆芝,他们家的少爷你见到了没有?”

    “就看见了一个。大眼睛!光芒万丈!”

    “看全了再给我打电话。不,不用打电话了,拍照,发邮件。”

    “那你过来陪陪我吧!”

    “滚蛋!”

    电话被挂断了,所以,她到底是不是这家的人啊?这鬼地方有谁会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