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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劲回抱他,逗道:“今夜我们就这样睡了?”
卫玠将她往后一推,两人齐齐滚到了榻上。他支起脑袋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山阴,一双眸子如春日里的溪流般亮晶晶的:“阿阴留我过夜?”
此刻,他白皙的面容,因动情泛着粉粉的红,头上束冠已落,一头墨头顺着脸颊倾泻而下。极致的黑,衬着极致的粉,人面桃花,妖艳异常。山阴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心道,不如就滚了吧?早早拿下也好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思及此,她双手果断齐出,一个翻身化被动为主动,将卫玠压在了身下:“你敢不敢?”
这一句气势十足的宣战还真的难倒了卫玠。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失笑道:“阿阴当真对我放心至此?”
她一时没听出他的意思,放心什么?放心他一定不会碰她还是他一定会碰她?
她甩甩头:“你大半夜地摸进我的房间,难不成是来当君子的?”
这一句话挑逗意味既大胆又明显,她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从他身上翻下。
“卿卿盛情相邀,卫玠岂敢不从?”
床榻上的少年起身将裳服除去,真的躺到了她的身边:“卿卿还不过来?夜已深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仿佛在说,怎地如你所愿留下了,你反倒没动静了?
山阴大窘,她趁着酒兴一时冲动开了这口,可下面的步骤她也不会呀。
她迟疑着爬过去,这一刻,以往在电视上看到的亲热镜头突然都跳了出来。以她青涩的经历与理论上的经验……
豁出去了!
她将自己的衣服一拉一扯。裳服下滑,露出了半个锁骨分明的香肩。昏黄的灯光下,它泛着羊奶般香甜细润的光泽。她闭上眼睛。一把搂住卫玠的脖子:“来就来!”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沉沉的压抑的低笑声,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夹着一丝不可思议。他将她反手一搂,置于胸前:“酒之一物,还真是神奇。以后切不可随意多饮了。”
山阴手脚并用,还想奋力搏一搏。
“睡吧。”他一语双关道,“阿阴不必心急,等提了亲便不再克制你饮酒。”
哪儿跟哪儿?他以为她喝醉了不省人事才如此?山阴闷闷地想,她这酒劲都快消得差不多了。
奇怪的是他这话一说出。她竟全身松懈了下来,脖子一歪,窝在他怀里真的沉沉睡去。
她不曾抬头。以致错过了罗纱帐里那噙淡淡笑意下如水般温和的目光。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睁眼时,身边已空空如也。
她看看日头,忙唤了婢女进来梳洗打扮。
摸摸仍是作痛的脑袋,她张口便想问。卫玠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料想婢女不知,又改口道:“昨日卫洗马何时来的?”
婢女心知她牵挂,抿嘴笑道:“戌时刚过便来了,一直等到小郎回来。”
等了那么长时间?难怪她刚进屋时,感觉他怒气隐隐的。
“我吐的时候,他看见了?”
“这……”婢女聪明地回道。“当时忙着给小郎清理,奴没有注意,问问大奇应是知道的。昨夜。便是他带着小郎回来的。”
大奇呀!她嘴角一抽,恍惚中,她抓了个人狂吐,这人就是他吧。
“让他进来。”
“是。”
很快,一阵脚步声靠近。大奇大步走至她面前:“小郎。”
“听说昨夜我吐了你一身?”
大奇看看自己新换的一身裳服。眼睛一亮,小郎这是要给补偿啊。当下。他带点委屈地大力点了点头。
山阴眯起了眼睛:“样子一定很丑吧?”
这……大奇犹豫了一下,一时捉摸不定山阴的用意。要说呕吐,谁能吐得那么超凡脱俗?秽物从胃中倒腾出来时,不都是一样恶心的吗?再说,被秽物溅了一身的是他,又不是小郎。转眼,他想到了卫玠。昨夜郎君在此,小郎连睡觉打个呼都不愿意被他瞧见的,如今被他看到了这副样子,岂肯善罢甘休?
一思及此,他的冷汗涔涔就下来了:“小郎吐的时候,郎君不曾看见。”
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
山阴的声音愈发温柔可亲:“大奇的神力,从我第一次被扛进卫玠的住处,便已经领教过了。旁人不知道我是姑子,你却是知道的。你将我这么扛来扛去的,害得我在人前现了丑,你说怎么办呢?”
这语气,极挫败,极无奈,重要的是,它还带了点商量的味道。它让大奇感觉,自己的郎君正在为此事苦恼,因为在心爱的人面前出了丑,不知如何弥补是好。
当下,他的心头一松,献宝般上前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小郎,其实你多虑了。”
哦?山阴挑挑眉,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下文。
果然,大奇嘿嘿干笑了两声:“郎君喜欢你,看着你什么都是好的。否则,昨日夜里不会这么生猛,令得小郎起不了床了。”
唰得一声,山阴的脸从脑门上开始泛红,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眼前恬不知耻的某人:“你……你……”
某人犹不知死活,继续太岁头上动土:“这有什么?一看郎君早上起来的那个样,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郎君于女色一事上,看得极淡,小郎有福,”他扔了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这也是郎君的第一次。”
无耻啊无耻!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吗?
忽然间,山阴无比想念那个看到女人就两脚发软的大奇,让他在风月一事上开窍,她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她无力地抚上自己的额头,挥挥手:“下去吧。”
啊?这就下去了?
没有赏也不用罚了?
大奇乐呵呵地想,果然只要抬出郎君的**来,小郎便会动容呀。连带这顿鞭子都省了。他应了声“是”,开心地转身就走。
“自己去领罚吧。五十鞭。”
身后,传来山阴不冷不热的声音。
“小郎--”大奇连忙转身。
“去吧。让二奇送我去宫里。”
大奇只好蔫蔫地应了声“是”。
等她整理妥当前往太子府时,已是下午了。
东宫中,因昨日发生的事沉寂不少。
她刚进殿,便看到了杜锡。他朝着她一拱手:“山舍人来得正好。我正需要舍人解惑。”
山阴忙道:“不敢。杜舍人请问。”
杜锡问的正是关于太子妃一事。昨天他连夜向小桃问供,情急之下,她什么都招了。
原来贾美人担心太子妃受孕生下孩子,便暗地里买通了小桃,令小桃偷偷将太子妃下了春药送到青和殿中。只等二人上了榻便让太子来捉奸。当然小桃言辞凿凿的香囊,也是偷龙转凤调换的。
杜锡一席话,令得山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居然还下了春药?难怪她提出验身之时,贾美人纹丝不动。她是料到太子妃与自己必会颠龙倒凤吧。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出自己居然是个女的。根本不可能与太子妃行男女之事。
然而杜舍人问讯的要点皆不在此。本以为昨日不过虚惊一场,哪知太子妃晕厥后不知是因为喝下了那碗春药还是惊吓过度,竟真的小产了。
离传出喜讯到现在,前后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太子盼子心切,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郁愤可想而知。
“舍人想问什么呢?”山阴敏感地觉察出杜锡话中有话,直接问道。
“那就恕杜锡无礼了。”杜锡一拱手,“贾美人身边的婢女阿碧,一口咬定她在酒中也放了催情药,她疑心李嬷嬷在验身时作了假。”
阿碧?贾后身边的老宫女?清河派她做贾代的军师,真是不错啊。
死都死了,还执意要拉着她当垫背。
她这一计若是成了,真真不负清河所托了。
“一个宫女的话,舍人也相信?”山阴不答反问。
“太子妃若是安好无恙,杜锡自然充耳不闻。可是阿碧闯至太子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若是不查,恐太子心中有疙瘩,反对舍人不利。舍人看看,有何办法,消除太子疑虑?”
“杜舍人一片好意,山阴领受了。”山阴沉吟了一下,“可这证,该如何取?如今再验身,只怕也做不得准。倒是将我难住了。”
她在原地踱了两步:“太子打算如何处置贾美人?”
“贾美人意图谋害龙孙,其罪昭然若揭,太子本意将其送往廷尉。”
一旦送往廷尉定罪,预示着将昭告天下,打不了贾后一巴掌,也算令贾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山阴奇道:“贾美人不曾反抗?”
“证据确凿,容不得她反抗。”
“阿碧呢?可否容我一见?”
“这……”杜锡犹豫了片刻,“舍人可是想出妙招了?”
“试试吧。”她袖袍一甩,“且看阿碧神通如何。”
待到二人从关押贾代与阿碧的浮云宫出来,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浮云浮云,一朝恩爱,终成浮云。
跨出浮云宫门的那一刻,山阴回首,静静扫过那积灰已深,久无人清扫打理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