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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遇到二哥,如果不是被黄哥追杀。我能不能洗手?也许能。吃青春饭的人,早晚都得脱离这一行。可我为什么这么痛苦啊?难道我心中还残存不想做平庸人的幻想?想来想去,真是这个想法害的。如果我甘于平庸,也许在农村生活下去,嫁个农民,生一个孩子。这种田园生活虽然平凡,烦恼会少很多。为了显示自己不平凡,为了快速实现自己的理想,走捷径才落到这一步。
春风轻轻的抚摸着徐玲的秀发,似乎安慰她:孩子,人都有误入歧路的时候,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要真心悔改,上天肯定还你一个公平。你如同这春天里的小树小草一样,生活才开始,从今往后把握好自己,用辛勤劳动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徐玲感悟到春的善意,接住飞来的柳絮,用手把玩会,轻轻用嘴一吹,柳絮又飞起来。擦擦眼泪,抬起头,向马路走去。
这不是徐玲吗?
徐玲在这陌生地方听到熟悉的喊声,惊喜地看着喊话之人:李姐,你怎么在这儿?
李姐也跑过来,拉着徐玲手,热情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问完,相视一笑,李姐大度地说:我先说吧。我在对面开个超市,刚才我出来透气,看到一个人在河边呆着,我怕有想不开的,就过来看看,原来是你。借着路灯看着徐玲笑容中带着泪痕,关心地问:玲子,怎么了?和姐姐说。
徐玲可算看到亲人了,又哭起来。
李姐听完徐玲的哭述,默然:玲子,今晚你哪也别去,到姐家住,正好你姐夫去外地进货。
秉烛夜谈一般都用于形容研究军国大略,用在徐玲和李姐身上,也许有人觉得可惜。其实她们所谈之事也非常重要,那是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大事。
有李姐的经历可借鉴,在李姐的推荐下,徐玲决定离开岁月场所,到社区里开个食品超市。
在一阵鞭炮声中,“徐玲食品超市”正式开业。
徐玲坐在清洁的柜台后面,心情非常好。总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职业,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和家人亲戚说假话。
历史详细记载每个城市起源、发展和变迁,却没明确记载,城市的每个市民的来源。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城市人口主要来源于农村,也许就是你这代,也许是上一代,也许上两代。可是一旦成为市里人,骨子里马上瞧不起农民。张嘴农村人,闭口农民。“庄稼佬进城,腰系麻绳,先进饭店,后逛连营,先买花布,后买趟戎。”尽情挖苦的讽刺本是同根的农民。
徐玲遭遇的歧视却是另一种形式。小区人一看是一个农民到这儿开店,公开的或者半公开的告诉孩子:“别去那个店买食品,那个人是农村来的。”“农村人可脏了,他们上厕所都不洗手,全身都是虱子,可得离她远点。”有的人话更缺德:“不洗手还是好样的,他们上厕所屁股都不擦,只有稍微讲究点的人才用土块擦一下。”“他们一辈子就洗两回澡,生下来洗一次,死时候擦一擦身子。”
食杂店开业十多天,生意非常清淡。
徐玲看到小区里的人宁可出去买食品,也不到她店里买,心里挺纳闷。我的东西比别人家贵?四处问问价,基本差不多少。那是什么原因呢?后来一个小孩子无意说出原因,徐玲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知道原因后,自尊心很强的徐玲对这种莫须有的歧视非常愤怒,真想大骂小区人一顿,一想这么做只会使小区人更反感。冷静下来,想出个办法。方法很简单,注重店内卫生和个人卫生。在店门旁安一个洗手池,经常当着来买东西的人面洗手,有小孩子来买东西,让他们先洗过手后再吃东西。渐渐的人们改变这种看法,也敢在她的店里买东西,甚至当时就吃起来。
徐玲并没满足小区人认可她,开始温馨服务,遇到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就送货上门,只留孩子在家的,她就把方便面做好送到家里。慢慢的小区的人喜欢上她,也离不开她,不再认为她是农村人,将她纳入小区居民。街道干部也看中徐玲的人缘和热心,有很多社区工作,让她帮忙。
随着对小区的情况熟悉,徐玲也感到城里人的虚伪,在农村本来就没人在意的蝇头小利,在这儿也能争的面红耳赤,嘴上却直说:我争的不是这点钱,争的是这个理。还有那些男男女女风流事,让徐玲觉得自己以前所作所为并不是最下流的。
最让徐玲关注的是一个叫梁峰的男人,觉得他太可怜。知道媳妇在外面和男人乱搞,也不敢管,到后来甚至看到别的男人在他家,他会在小店里坐着,一直等男人离去才回家。饿了就买袋方便面干吃起来。
徐玲看到他噎的直流泪,当然也许是借这个机会把伤心泪流出来,常常会送过一杯热水。
梁锋这个时候常常会站起来,点头称谢。
熟悉了,徐玲会主动问:梁大哥,我把面给你煮熟吃,行吗?
梁峰客气地说:那多不好意思,你可以收二角钱加工费。
徐玲可怜地看着梁峰一眼说:看你说的,也不费什么事,还是省省你的二角钱吧。
有一天,徐玲看到梁峰在小区绿化带死死的拉着妻子,哀求说:你干什么我都不管,只求你别离开我。
女人对梁峰非常厌恶,恶狠狠的说:你还是男人,跟你过,还不如跳护城河,放手,别不要脸。
梁峰痛苦的松开手,女人头也不回的钻进旁边的轿车里,汽车一发动,一阵风似的离开小区。
看热门的人言论纷纷,都骂那个女人,当然也有劝梁峰想开点,梁峰对劝他的人摆摆手,一个人痛苦的蹲在地上,用双手抓着头发。
徐玲隔着窗户看着梁峰,非常同情他,从屋里端一杯水出来,递给梁峰面前:梁大哥,喝口水。
梁峰看是徐玲,感激的接过水,合着眼泪一口把水喝下去。
徐玲接过杯子说:梁大哥,别总在这儿蹲着,到店里呆着吧。
梁峰点点头,起身跟徐玲进了店里。心情沉重的梁峰坐在店内的凳子上,徐玲站在柜台后面,也不知道如何劝导梁峰,只好默默的看着他。
正好店内没有人,俩个人也不说话,店内十分沉寂。梁峰苦苦回忆着过去。
梁峰曾经是小型国企的技术员,收入也不错,后来工厂倒闭,他就成了下岗工人。媳妇本来没有工作,一家全靠他的收入。他一失去收入,家庭一下子陷入窘境,只好默认还算漂亮的媳妇去舞厅陪舞挣钱养家。让他没想到的是媳妇竟然干起皮肉生意,他知道后狂怒,大骂媳妇不要脸。
媳妇掏出一把钱蔑视地说:你小子有能耐挣到这些钱,我就在家守你。一个男人一分钱也挣不到,自己都靠老婆养着,还装什么清高。
望着钱,看到媳妇轻视的表情,梁峰明白,如果自己再限制她,她会狠心的离开自己和孩子,耻辱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媳妇也抱着他哭起来。也许这个女人开始还有点羞耻心,尽量回避丈夫在外面做这事,后来竟然偷偷把男人领到家里来做。在梁峰的忍让下,她最后发展到在家里打电话招人。每当梁峰听到媳妇浪笑的声音,赶紧离开家,也没什么地方去,就在徐玲小店里打发时光。也许这个女人厌倦了这种皮肉生意,竟然勾上一个小老板,情愿做他的地下妻子。
梁峰虽然感到妻子早晚得离开自己,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昨天晚上,妻子破例主动和梁峰亲热,在床上反复激战,把梁峰累的精疲力竭,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候看到媳妇已经打扮完毕,正在静静的看着他。他明白妻子想法,赶紧起来洗漱,然后就要离开家。
梁妻叫住他:梁峰,你坐下来,我和你有话说。
梁峰心中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木然地坐下来听妻子发落。
梁妻凄凉的说:有一个人愿意养我。从手包里拿出一把钱,放在茶几上:这些钱留给你,孩子送我妈家,生活费不用你管。今后你自己想法养活自己吧。
梁峰听了,马上狂喊道:我不让你走,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只要你不离我,不离开孩子。
梁妻也发狂起来:我过够这样的生活,这是人过的日子吗?邻居都什么眼神看我。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养活老婆孩子,竟然让我干这个养活你,你还是人吗?你怎么不撒泡尿把自己淹死。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梁峰随后就追出来。俩个人拉拉扯扯一直闹到小区门口,还是没留住媳妇。
梁峰越想刚才的事越闹心,站起来可惨的说:谢谢你,妹妹,这段日子那么关心大哥,我该回家了,该回家了。
后面的话,徐玲感觉到不是对她说的,像是自言自语。望着梁峰远去的背影,徐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