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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梅小鸟依人般地靠在徐立新肩上,静静地听徐立新讲话:你说我自己有技术,干什么让爹给我找饭吃。有这个机会就要试试。我就不相信,农民出身就不能管好工厂。再说我成功了,你脸上不也光彩吗?
李梅梅一直很崇拜徐立新,对他的话也很迷信,听到徐立新的豪言,顺从地跟着徐立新话音鼓劲:二哥,你能从一个农民靠自己勤学苦练成为全市有名的工程师,也能从不懂管理到精通管理,把工厂办的有模有样。然后撒娇地说:只是我听说现在那些什么老总、经理的,一有点钱就出去乱搞,你可别和他们一样啊。
徐立新叹口气说: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哪有心思啊?我接管工厂都两个星期了,工厂依然一片混乱。今天我又把李区长借的十万元钱给工人发工资,剩下的一点钱也让我借给一个工人给他母亲治病。现在我是身无分文,真正的无产者了。话说的挺仗义,任谁都能听出失落和无奈。
你真傻,干什么把钱都给工人开资啊。李梅梅埋怨着。
徐立新抱着李梅梅,煽情地说:当你看到你的工人没钱买菜,去菜市场捡菜叶,你会怎么想?无动于衷?梅梅,我从小也吃过苦,也挨过饿。进城后衣食无忧,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买不起菜,更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去菜市场捡菜叶维持生计。我真不忍心,也许我太善良了,可是我不后悔,真的,即使我工厂办不下去,也不后悔今天的举动。
对徐立新的举动,李梅梅开始是惊异,即惊徐立新做事不顾后果,又惊竟然会有人家买不起菜;续次是感动,感觉徐立新的侠肝义胆并没因这些年困苦而被磨灭,在关键时候依然能做出让人瞠目结舌又刮目相看的事;接着是内疚,二哥办厂内外交困,承受巨大的压力,自己不理解不支持,还和他发脾气;最后是担心,二哥能走出困境吗?
二哥。李梅梅感情繁杂地叫了一声。
徐立新感情已经很脆弱了,不想再听李梅梅的煽情话,温柔地拍拍她肩说:梅梅,咱们不说了,吃饭去。
二哥,你等等。李梅梅明白,现在最好的态度是用行动支持徐立新,叫停徐立新后回到卧室,不一会手里拿着一个存折走到徐立新身边:二哥,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你拿去用吧。
徐立新看着存折十二万的数字,吃惊地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们俩工资、奖金,有两万多元。剩下的都是从我妈那儿弄的。李梅梅看到徐立新用异样眼神看她,不好意思说:我不弄点,也都让李豪花了。然后委曲地说:我舍不得花钱,也舍不得给老人钱,还不是想给徐悦攒点钱吗。小心眼,这点事还骂我。有了刚才教训,李梅梅真不敢太过分,简单撒娇似的埋怨几句后,把存折交给徐立新:你、你先用吧。
徐立新听完李梅梅的话,感觉自己心胸有点狭窄,错怪媳妇,不好意思说:我把钱花了,将来孩子怎么办?
李梅梅神秘地说:我那天看到妈给徐悦存二十万。这钱你先应急吧。再说我也相信,你能把工厂办好,到时候还缺孩子这点钱啊。
有时候真弄不明白,李梅梅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人,一会风一会雨。徐立新只好在心里苦笑一声,接过存折。
李梅梅看徐立新开心的样子,又神秘地说:要是这钱还不够,哪天我把妈给徐悦存的钱哄出来。
别,别,别。徐立新听说李梅梅要私自动用岳母给自己女儿存的钱,像触电一样拒绝:这钱是咱们自己的,收不回来只有我们自己心疼。妈给孩子存的钱真要血本无归,她还不得和我拼命啊!再说她现在还和爹叫劲呢,能给你存折?
瞧你的胆,还当经理呢。李梅梅看到丈夫的样子,真为丈夫委曲,这混爷们什么时候怕过人啊?被妈欺负成这样,如果再不让他创业,真把一个好爷们给毁了:你放心吧,我有办法。明天我哄妈说存折放在她家让李豪发现非得被逼着取出来,放我这儿保管稳妥。这几天李豪和妈要钱把家折腾够戗,妈肯定听我的。
徐立新真的渴望这笔钱。昨天李刚正来电话说,银行只能给解决三十万元货款,自己怎么算都差三四十万元,有家里的十二万,在加这二十万,工厂基本能运转起来。想到这里,只好默认。
吃过晚饭后,徐立新脑子依然没休息,仍然在想工厂的事,想到烦处,在屋里转来转去。李梅梅不知道徐立新心里在想什么,只好紧张地看着他。徐立新感觉到自己行为吓着李梅梅了,给她一个笑脸说:陪我出去转一转。
自从进城以来,这是徐立新头一次提出和李梅梅出去散步。李梅梅非常高兴的接受,套件衣服出了门。挎着徐立新胳膊,心满意足地在街道的林荫路上漫步。
妻子的温柔,让徐立新感觉到温暖。然而脑子却没在心上,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拟定的创业理念“信誉、管理、质量、资金、人脉”。理念好形成,落实就难了。徐立新反复想这十个字,并且一条一条地理顺。
人脉没问题,有岳父这座山靠着,谁都会给我点面子。
资金?现在有着落的钱是四十二万,岳父答应帮忙贷款三十万,估计这几天就能到位。问题也不大。
质量更没问题,师傅和我的水平,在本市还没有几个人敢叫板的,就是在省内我们也没服过谁啊。
管理?哎呀,有点头疼。在原来工厂只管技术,生产销售这些乱事根本不沾边。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做当家人才知道领导不是好当的。好在厂里几个副厂长还比较懂行,全力依靠他们,让他们有职有权,只要他们努力帮我,这个问题也不大,至少不会出现大的纰漏。再说管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在干中学呗。
最重要的是信誉,一个工厂没有信誉,其它的努力都是零。然而这个工厂让前几任厂长弄的早就名声扫地,何谈信誉。现在敢到工厂来的都是债主,根本没有客户。
今天上午的事件又出现在徐立新眼前。姜厂长接待南方来的客户小宁,这小子其实就是来出气的,进屋就骂:你这个缺德工厂,害苦我了,生产的零件竟然用废旧钢材,差点把我们工厂机械弄坏,老总扣我全年奖金。你们就缺德吧。然后对几个好不容易请来的客户说:你们可别信他们,他们竟骗人。做产品质量极差,你们不信我的话,后悔去吧。结果几个客户以各种借口离开。想到这里,徐立新不由叹息一声。
李梅梅看到徐立新依然愁眉不展,关心地问:二哥,还在想工厂的事啊?
嗯。徐立新心烦意乱地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眨着眼睛,似乎在问:怎么样?乡巴佬,知道难了?
徐立新气愤地想喊:破星星,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笑话我?凭什么瞧不起我?然而理智让他清楚,这是自己心境做怪,与星星无关。
这情景,不由让他回忆起当年追李梅梅的心情,在被拒绝后,也看星星,总觉得星星在骂:大癞蛤蟆,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气的徐立新大骂:臭星星,你也笑话我,我把你们打下来。捡起地上的土块,盲目地往高扔。有一次,差点让石头打着自己的脑袋。
后来和李梅梅好上后,再看星星,似乎看到星星在羡慕自己,也在祝福自己。
想到当时的幼稚行为,徐立新不觉地笑出声。
李梅梅正在担忧丈夫的心情,突然听到丈夫笑,诧异地问:二哥,你怎么了?
徐立新笑着说:我想起来当年用土块打星星的事。
当时徐立新和李梅梅讲这个故事,李梅梅都笑弯了腰,今天重提依然好笑:呵呵,看你和人精似,也会做傻事。
徐立新刚想调侃,马路上急促的刹车声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见一辆小汽车为了躲避一个乱窜马路的行人,一个轱辘已经冲上马路牙子上才停住车。那个行人也吓坏了,跑过马路跌坐在人行路上。
轿车停住后,驾驶员打开车门跳出车,手指着那个行人怒骂道:**的找死啊。
后座位下来一个女人,愤怒指点那个行人:给我打,使劲打。打伤了给他治,打残了养他。
后下车的男人,拉住那个女人,声音虽然很低,但口气很严厉:还嫌事小啊,赶紧闭嘴。然后又大声对司机下令:回车里呆着。
司机看一眼那个女人,见她没有反驳男人的话,只好低着看车况,心里不忿地上了车,将车位调正。
正在看热闹的徐立新和李梅梅看到那个男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是老三。夫妻急忙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