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死神在召唤

红海无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武林中文网 www.50zw.so,最快更新飞向远方的柳絮最新章节!

    徐玲对乘务员的关心无动于衷,只是点点头接过钱放在口袋里,眼睛依然望着车窗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很长时间,也许就是一会功夫。徐玲的大脑始终一片空白,双眼始终呆呆的看着窗外。这就是受过极大刺激人经常表现出来的反应,别看眼睛盯着物景看,其实双眼并没成像,外面景色的刺激都没在大脑中形成反射。

    直到售票员站在徐玲面前,大声提醒:姑娘,终点站到了。徐玲才机械地走下车。

    售票员看着徐玲的神态,很是担心,关心地问一句:姑娘,你没事吧,你去哪啊,用不用我们送一送你啊?

    徐玲心里空空,嘴上却机械地回答:谢谢姐,我没事。

    徐玲下了车,随着人流,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南山旅游区,五元一票,上车就走。”

    徐玲如同神鬼催着似地上了车,虽然喊是上车就走,人不坐满,肯定不走,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汽车才向旅游区开去。不多时,汽车开进风景区。

    绵延起伏的山峰,如同巨龙伸向远方。满山葱绿,时有飞鸟掠过。排落有序的人工林,呈现无限生机。一架人渡槽把泉水送到远方,也送去绿色。

    大自然的美景刺激徐玲的大脑慢慢活动起来。徐玲空旷的心一下子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父亲怒骂,乡亲们的鄙视。刚才意识凝固,也没烦恼,只有麻木。现在思维活动起来,立即悲从心生。从高考落榜到现在,所经历一幕幕,如同幻灯一样,一件件的闪现在眼前。那件事都足以让徐玲痛不欲生,哪件事都足以让徐玲心里流血,哪件事都足以让徐玲彻底崩溃。

    徐玲不愿意回忆过去,可一件件往事如同冬季夜空的冷风,从无法擦觉的孔隙中钻进来,进入徐玲的大脑里突然扩大,变成一只恶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徐玲的灵魂。

    感觉从心里往外寒冷的徐玲,感觉孤独无助的徐玲,她想喊,她想骂,一丝理智让她对司机大喊:“停车,我要下车。”

    喊声把司机吓一跳,也把车里人吓一跳,售票员说:姑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下什么车?

    停车,我要下车。徐玲也没心解释,只想早点逃离这个移动的牢笼。

    司机放缓车速,回头狐疑的看了一眼徐玲,当时吓一跳。只见徐玲灰白脸色透出悲戚,目光飘移不定,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天哪,这姑娘不会想自杀吧?司机本想劝几句,又一想万一判断不准呢,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车门刚打开,徐玲逃一般的跳下车。

    待汽车远去,徐玲歇斯底里的狂喊“老天,为什么这样对我?”“老天,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狂喊一阵,徐玲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可绝望的情绪马上充满头脑,心里不停地问:徐玲,你怎么还有脸活着?自己的儿子在那儿遭罪,管不了。现在谁都知道自己那点事,父母以你为耻辱,兄弟以你为耻辱,亲戚以你为耻辱。你这个人还活着干什么,只有一条路。去死,去死。死了,都干净。自己干净,别人也眼不见心不烦。死了,彻底解脱。解脱,解脱,呜呜,哈哈。呜呜,哈哈。呜呜,哈哈。我解脱了,我解脱了。

    徐玲悲泣地狂笑着,怒吼地狂笑着往山上跑,跌跌撞撞地往面前的山峰上爬。

    正在微风中快乐舞蹈的荆棘,看到跌跌撞撞徐玲跑过来,他们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却知道她即将做什么事。停止欢笑,死死地拉住她的衣服,似乎在劝:姑娘,人生本来就短暂,干什么那么急着离去。停一停,再想一想。你还年青,别急着走不归路。

    徐玲没能体谅到荆棘的善意,只气他们妨碍自己去归途,用力挣脱荆棘的挽留,毫无留恋地向既定目标狂奔。

    荆棘惋惜地扬起徐玲留下的衣服碎片,伤感的摇摇头。

    正在说悄悄话的灌木,被意外闯入者吓一跳,看到面带死灰的徐玲,他们知道这又是一个失去生活勇气的人在走不归路,他们伸出腿,轻轻地把徐玲伴倒,似乎在和徐玲耳语:姑娘,休息一会,再想一想。除了去死,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你解脱吗?求求你,再想一想。

    徐玲拒绝灌木好意,爬起来连跌伤的腿都没看一眼,继续往山跑。

    灌木叹息一声,飘下片片伤心的落叶。有两片落叶不甘心劝说失败,紧跟她去劝说,也被徐玲无情地摔在山坡上。

    掩藏在深草中的小山沟,正在低头愉快地和溪水和游鱼玩耍。看到游鱼突然烦躁地躲闪,知道有陌生者闯入领地。抬头望一眼痴迷的女人要蛮横地从自己身体上跨越,急忙扩展身躯,徐玲重重地跌在沟里,看着挣扎起来的徐玲,好心地劝说:你不是就是想跳涯吗?这儿也一样,体会一下就得了,别太任性,山上那个山涯会摔死人的。

    徐玲哪有心思理会小山沟的好意,几下爬出山沟,又向山顶冲去。

    小山沟叹息一声,又合上茅草,呆呆地望着徐玲远去的背景,叹息声和着溪水向远方传去。

    从山下到山顶,徐玲觉得路太漫长,太漫长。我什么命啊,死都这么困难。到了,到了,山顶,我的终点,我的归途。跳下去,我就解脱了,快点,快点。

    一只无形手仿佛牵引着徐玲向前,向前。一只无形的声音仿佛在催促,跳啊,快跳啊。跳下去,没有烦恼,不为前生后世所累。轻风吹过,徐玲的灵与肉,随着轻盈身体跌落,如同流星般从红尘中消失。

    山的对面传来钟声,这是寺院招集弟子做晚课的钟声,洪亮悠扬的钟声是传授佛主的旨意,也许在说:有一个圣女升天,教徒们为她祈祷吧。

    夕阳感知神佛的圣意,撒出万丝七彩霞光,为急速下落的徐玲披上霞衣。

    轻风感知神佛的圣意,扬起红花绿叶,为徐玲送行。

    这不是人间第一个悲剧,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悲剧,但的的确确是人间的悲剧。不,是人性的悲剧。

    然而徐家人不知道徐玲去处,却在为徐玲是是非非在辨别。

    徐立新让李梅梅把徐玲带走已经想好骗父亲的话,按住想追徐玲的徐福顺,与其是对父亲说,不如说对窗外看热闹的村民说:爹,你别听那混蛋埋汰我老妹。我老妹一直做生意,她的钱都是清白的。开始她的生意还不错,后来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让人骗了。她心灰意冷才在小区开一个卖店,又在这个混蛋失意时候嫁给他。没想到这小子不学好,伙同他妈妈埋汰我老妹,说我老妹钱来路不正,逼着老妹和他离婚,还霸占老妹开的店。也不知道他得罪谁了,一天晚上,来一伙人把他霸占我妹妹的店砸个稀巴烂,还把这混蛋和那个混蛋妈妈腿打折。他怀疑是老妹找人干的,才到处的找老妹。本来老妹在外受了气,回家后,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骂她,她能受得了吗?消消气,自己女儿不相信,听别人乱嚼舌头。

    “砸的好,解恨。”这徐福顺第一反应,然后又一想,依徐玲的脾气,这事肯定是她找人干的。想到这里不由为女儿命运担忧,面子上当然会问一句:这是真的?

    徐立新假话真说,让人不得不相信:这话是梁峰刚才亲口对我说的,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徐福顺心里想“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你的话,要是反过来想还差不多少”,嘴上却说:那是我错怪她了?

    徐立新没正面回答,反而对外面看热闹人说:都回家吧,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李梅梅回来了。

    徐立新问:你怎么回来了?玲子呢?

    李梅梅没好气的说:到镇子非得让我停车,我劝她还被一顿斥。我只好停车,她下车就坐公汽走了。

    你?徐立新本来对李梅梅发火,一想妹妹的脾气,自己都兴许拦不住,只好作罢。

    方娟不安地问:你没问她又去哪儿了?

    李梅梅耐着性子说:妈,我问了,你的宝贝女儿理都没理我。

    方娟突然脸色一变,第一次大声训斥李梅梅:你这嫂子是怎么当的,把人往道边一扔就不管了,玲儿要是出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方娟这一声,几乎把全屋人都吓一跳,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母亲发火,也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训人,而且是训斥她一直小心维护的李梅梅。

    李梅梅即吃惊,更委曲。看到全家的气氛,不敢辩解,只有偷偷的流泪。

    徐芳知道母亲太在意徐玲,才做出这样异常举动,坐在母亲身边说:妈,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怪梅梅。我老妹的脾气谁不知道,梅梅根本就管不了她。

    方娟也知道错怪李梅梅,心里难过的哭泣起来:可别出什么事啊?这孩子性子大,呜呜。

    全家人看到方娟哭泣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