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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山门就能看到静月庵全貌。四周是围墙,墙边都是很粗的古松。院正中是一个大殿,再往后就是配殿,可能是尼姑起居的地方。
此时正值接待香客时间,大殿门广开,殿内陈设一览无余。殿正中供奉的是观世音坐佛像,她慈祥地端坐在莲花座下,身边是善财童子和龙女。佛像前是一个大供桌,供桌上已经摆满供品,供桌前是一个大香炉,香炉前面铺着一条黄色的锦被。供桌左侧有一个小条桌,后面坐着两个尼姑,一个负责给香客发香,一个负责给叩首的香客敲磬。供桌右侧是一个功德箱,里面已经有不少花花绿绿的票子。
今天来拜佛的人还真不少,等着敬香的信徒规规矩矩地在那儿排队。排到门口的人,如果不上供品,就直接到尼姑那儿取一柱香,先恭敬地站拜一下,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跪下双手合十,在心中祈求所求之事,然后三叩首。
香客每拜一下,尼姑就敲一下磬,将信徒所求之事通知佛主,至于能不能得到解决,得看你的造化。所求之事应验的人,一般都会再来还愿。叩拜后,起身来到功德箱前,留下自己善捐。
徐力争名义上来考察,其实也有求佛之意。然而看到长长的敬香队伍,他真不好意思当着王主任面拿一把香在那儿排队,所以放弃求佛想法,饶有兴趣地参观这个古庵。
真如王主任介绍那样,这个小庙根本没有观光价值。徐力争只花几分钟把正殿看好几遍,好奇心驱使他绕过正殿往后面去。后院其实也没什么看的,几间破旧的房屋,在古松掩映下,很像经历沧桑无欲无求的老人静立在那儿。
徐力争扫几眼陈旧的禅房,再无游兴,也感觉花钱维修这么小的庙没价值。正当他转身想往回走,禅房西面杂物处劈木柴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一眼。
徐力争只这么轻轻一眼,神情立即大变。那是从小到大就司空见惯的身影和动作,是一种心灵相通的熟悉。玲子!?想到这里,几乎小跑般地朝着披柴的尼姑走过去。
急促的脚步,惊动正在专心干活的尼姑,她不禁抬起来头,当她的目光与来人相对时候,整个人都呆住,手里的斧子“当啷”的一声掉在地上。
“三哥”“玲子”。二人几乎同时喊出来。
徐玲喊一声三哥,脸色马上苍白起来,眼泪也立即流出来,起身跑回禅房,把门紧紧的关上。
玲子,玲子,你跑什么。徐力争赶到门口时候,房门已经关上。他对着房门喊:玲子,你开门。有什么事说出来,躲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不知道这几年我们找你找的多苦,爹妈为了你都老了很多。
三哥,我没脸见你们,我给你们丢人了,你走吧。回家告诉爹妈,玲子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静寂。透风的禅门传来凄苦的声音。
禅房门已经很破旧,徐力争只要一用力就会把门弄碎。然而深知徐玲脾气的徐力争没敢这样做,只好以退为进的软语相求:好,好。那你把门打开,把话说清楚,我就走。
房门终于慢慢的打开,徐玲看到三哥也一脸泪水,心里感觉一热。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低头走到床前。
徐力争看了徐玲一会才说话:说吧,怎么跑这儿来的?
徐家五兄妹,徐玲最佩服的是徐力争,从小也和徐力争最亲。看到亲人,虽然身在空门,依然没做到心静如水,含泪讲述她如何负气离家,漫无目的地来到这儿,感觉自己没有活的理由,抱着一死之心跳崖。
正当徐玲说的关键的地方,一个尼姑从外面跑进来喊:静寂师妹,师傅叫你。进屋看到师妹和一个男人在禅房说话当时一愣,惊异地问徐玲:师妹,他是?
徐玲怕误会,急忙解释:五师姐,这是我三哥,来这儿游玩碰巧遇到。然后问半信半疑的五师姐:师傅找我有什么事吗?
五师姐仔细看几眼徐力争,感觉和徐玲有相像的地方,也就认可徐玲的话:有一个大施主来还愿,师傅要亲自接待,让我们几个徒弟也参加接待。传达完师傅指示,看一眼徐力争,犹豫一下说:师妹,既然你哥哥来了,就陪你哥哥多呆一会。我和师傅说一声,让别人做吧。
不用,这是我的事,我必须做。徐玲收起眼泪,转身就走,要出禅房门时又停下,转过身对徐力争说:三哥,你要是不急着走,等我一会。
徐力争不敢强迫徐玲,只好顺着她,对徐玲点一下头说:你忙吧,我也去看看。
出家人虽然讲清修,太清苦也受不了。今天静月庵迎来大施主,从师傅到弟子都高兴。
今天来还愿的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大老板,当然也是改革开放冒出来的暴发户。可以用这样一个时髦话形容,他穷的只剩下钱了。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膝下无子,这对于重男轻女的他,真是最大的遗憾。他开始做法是找女人生孩子,明的暗的女人找了不少,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少,都是清一色女孩子。无奈的他只好求神拜佛,只要听说哪个庙灵验,肯定虔诚地去求佛主赐子。也不知道真是佛主显灵,还是他勤奋的播种,估计后一种原因最主要,秘密夫人小五终于给他生一儿子。在感谢小五的基础上,没忘记许下的愿。孩子满月后,带着原配老大到处还愿,静月庵是他还愿第五站,也是最后一站,在他心中也是最灵的庙。
静月庵以最高级别迎接贵宾,红地毯虽然陈旧,从山门铺到大殿也很气魄。这个阔佬许愿那天就布施一万元,现在来还愿,布施钱物肯定更多。静月庵能不重视吗?
富商也很虔诚,携原配夫人,从进山门开始就一步一叩首拜进大殿。
庵内尼姑按照事先分工,各司其职。老师太带四个弟子分坐在观世音佛像两侧,双手合十的诵经。五师姐和徐玲分别在殿两侧,一个敲磬一个撞钟。富商每一叩首,五师姐就敲一下磬。富商起来,徐玲就撞一下钟。
刹那间,庵内钟磬声音交错响起。宗教的庄严也许就是这单调却森严的声音显现出来的,富商夫妻按照音响的节奏不徐不即的向前拜着,一直拜到大殿。
徐力争站在禅房前,远远的看着徐玲有节奏的撞钟的身影,看不出她高兴,也看不出她悲哀,平平淡淡在那儿行使宗教仪式。
对于徐玲来说,每声钟响,都消减一分罪孽,净化一分灵魂,心灵的枷锁松绑一点。她在钟声中,学会忘记,渐渐地忘却尘世间的烦恼。
徐力争看到徐玲那种无欲无求的敲钟动作,知道徐玲已经跨过生死这道了。望着同胞小妹,真不知道是为她悲哀还是为她庆幸。
如果没有昨天哥俩个聚会,要不是昨天徐立新喝多,要不是徐立新觉得徐玲已经死了,他不会和弟弟说徐玲的过去,包括他为了寻找徐玲后来知道的一切。那么今天的偶遇,也许是另外一种局面。徐力争会因为妹妹耍小性子离家出走训斥她,训斥她不顾父母的感觉,训斥她不懂事,害得全家都为她担心。
当徐力争知道徐玲的全部经历,他也和徐立新一样痛苦的流出眼泪。悲伤的是当哥哥的不能保护妹妹,悲哀的是妹妹经历如此苦难,自己竟然还责怪她。现在看到徐玲,内心的自责让他觉得无颜面对徐玲,他不想干涉她什么,只是想知道她的过去,回家给父母一个交待。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权力也没脸教育妹妹怎么做。
在徐力争的泪水中,还愿仪式已经结束。徐玲并没有如徐力争想像那样立即回来,而是去接受富商的布施。徐力争没有着急,虽然他事情很多,但他还是耐下心来等。原定下午回去要开例会,他用手机通知副组长主持,并告诉他们调查结束后带团回省城,他直接回去。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私事而放弃公事,但是他觉得能原谅自己,自己不能错过和妹妹交流的机会,如果能把她带走,当然更好。不能带走,也要知道她的想法。所以必须等,等到妹妹有时间接待自己。
前院的忙碌,徐力争不愿意去看,呆在后院又觉得无聊,看到徐玲劈木材的活没干完,拿起刚才徐玲扔在地上的斧子用力劈起来。
徐力争虽然是农村孩子,因从小就读书,真没干过什么重活,忙活一会就见汗。感觉斧子特别沉重,劈一会觉得胳膊有点酸痛。想放弃,想起妹妹劳作身影,为了偿还欠妹妹的良心账,徐力争使尽全力劈木材。等把木材劈完,又堆起来。徐力争已经满头大汗,直起身,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掏出面巾纸擦擦脸,露出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