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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新沉吟一会说:你光看到眼前的损失了,把眼光放远点。看到李梅梅不解的目光继续说:国家正在加快小城镇建设,到时候肯定大量征用城镇附近的土地。这块土地离乡政府这么近,如果被征用,地价立即成百倍千倍增值。到那时候,你这点投资立即成百倍的回报,你说值不值?
梅梅不得不佩服徐立新的远见卓识,借着车灯光欣赏着自己的丈夫。心里说:我还算有眼力,选中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就有点花心。但她依然不放心地问:那我们工厂不停产?
徐立新目视前方,感觉李梅梅头脑真的很简单,下命令似地说:停什么产?这个星期给政府抹个面,晚上生产,白天检修机器,下周正常生产。等这事件淡化了,也不会有人反应污染的事,何况地已经归我了,环保部门也就不会死追。
爹,那头怎么交待?李梅梅听到徐立新的安排,担心只去掉一半,最怕徐福顺从中作梗。
我和你回家,就是怕你说不清楚,露了馅。他都八十了,哄哄他就行了。前面错车,徐立新按下喇叭,继续说:一会我和他说,你少插嘴。老爷精着呢,你别说露馅了。
李梅梅一想到公爹就头疼。八十来岁,耳不聋,眼不花,一点也不糊涂。在他面前说假话真得有点水平,不然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大家人也就是二哥有骗过老爷子的本领。
有徐立新打头阵,李梅梅当然高兴。他们说话工夫,车已经进了村子。车到池塘边时,徐立新把车熄了火。走下汽车,望一望家乡的天空,犹豫一会,走进柳林。李梅梅不知道丈夫想干什么,跟着走进柳林。
徐立新看着茂盛的柳林,叹息着:看过无数美景,常常思念的,觉得最美的,还是家乡这片柳林。这片树种单一的柳林,有自己童年美好记忆,有自己爱情的脚步,有着无限的乡情。
徐立新漫步在这池塘边,无限感慨地说:梅梅,我们多少年没来这儿了?当年我天天送你,那个感觉真好。
徐立新与其是对李梅梅说,不如说是对着苍穹叹息。生意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还残酷。表面上称兄道弟,骨子里却是刀光剑影。红歌绿女的欢娱场面,内心深藏着利欲熏心。杯盘交错的情谊,后面处处血雨腥风。真的留恋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那个时候,虽然清苦,却很快乐。虽然贫穷,却很满足。现在是很富有,却忧心忡忡,处处设防。
荣华富贵?荣华富贵!没有的时候拼命去追逐,得到又怕失去。为了保住现在的一切,把良心出卖干净,剩下的就是不择手段的行尸走肉。
徐立新站立在池塘边,透过柳丝遥望那斑驳陆离的天空,神情非常悲戚。他在感伤失去生命里最珍贵的品格,也在悲哀自己变成一个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人。
李梅梅挽着徐立新的胳膊,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不禁想起她不愿意回忆的青春年代。想起被人歧视的情景,想起徐家人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恩德。回城后,她对徐立新始终不离不弃,有时候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因为什么。
站在这里,李梅梅终于想明白原因。在她心里始终留恋着这份纯朴的爱情,也是因为这份感情,让她始终对徐立新不离不弃。这份爱情不是建立在物欲基础上,不是建立在门第观念上。
李梅梅对徐立新的爱是建立在感恩和爱的基础上,将这份感情深深种植在脑海里,不因为时间改变而变化,不因为地位变化而忘却。也是建立在弱者被保护的基础上,这种感觉并不因为强弱易势而改变。在李梅梅心中,徐立新永远是她的保护神,是她心中的依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理性思维过后,马上进入感性思维。现在二哥的胳膊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一只隐形的手在挽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想到这里,李梅梅心里流着血,眼睛里流着泪。听到徐立新的话,心里酸楚地说:现在的二哥不再只属于我自己了!
徐立新愧疚地拍拍李梅梅的手,没言语。
李梅梅叹息一声,把头靠在徐立新的肩膀上,还是那么坚实,那么强壮,那么温暖。当年靠在这个男人的肩上,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没人再敢对她呼来喝去,自己也敢挺直腰杆做人。想起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境遇,不禁想起一直疼爱自己的婆婆。虽然有时候瞧不起她逆来顺受的性格,却始终记起她对自己的宽宏大量,不断的原谅自己的小性子,把母爱无私的给了自己:妈,妈。李梅梅小声的抽噎起来。
正在反省自己的徐立新听到哭声,吃惊地问:梅梅,你怎么了?
李梅梅抽泣地说:二哥,我、想咱妈了。
徐立新不解地说:那哭什么?想就明天回家看看。
李梅梅纠正说:不是,我是想孩子奶奶。然后语气低沉地说:二哥,自从妈去了,我就像没有家一样。妈在的时候,我特别爱回家,到家往炕上一躺,想吃什么,妈就给我做。现在妈没了,呜呜。
徐立新让李梅梅说的也眼泪汪汪,他何尝不是这个感觉。不禁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父亲是一座山,母亲是一个家。”
父亲在,不管你年龄长幼,不管你能耐大小,不管你职位高低,都会觉得有一座强大的靠山。无论你有什么难事,在他面前一说,即便他不给你出主意,你也会有信心,有力量去战胜面前的困难,毫无后顾之忧的在人生路上无所畏惧的往前走。
母亲在,你永远有一个温馨的家。无论你浪迹天涯有多久,无论你身在何地,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你永远会感觉到,有一颗慈爱心在牵挂着你,丝丝爱意不停地传输给你,给予你生存下来的勇气。即使在人生路上迷了路,也能顺着母爱的气息找回家。吃一口母亲做的普通饭菜,就会忘记人生征尘的辛苦和疲劳,会精神抖擞地向前,向前。
徐立新想到这里,眼泪慢慢的流出来,对母亲的愧疚是他永远的痛。想母亲这辈子为儿女操碎了心,可自己为母亲做过什么?即使自己真正富有时,真正想到母亲的时候有几次?都没有妹妹做的好。唉,人啊!想为父母做点事的时候,立即去做,不要等。真正你想做的时候,已经晚了。
徐立新用手擦一下说:明天咱们给妈上上坟,看看她。走吧,咱们看爹去。
徐福顺从工厂回来连气带累,到家就躺下,睡一觉感觉好多了。
一直担心父亲身体的徐玲看到父亲起来,急忙凑上前问: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看到女儿,徐福顺就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下午的烦心事也忘记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微笑。
王玉枝也过来说:爹,吃饭吧。
老大呢?老二没来电话啊?徐福顺接过王玉枝送过来的饭碗,还是问他最关心的事。
利国去村里打听消息。老二没来电话。王玉枝把菜往徐福顺面前推一推,又给他面前的酒杯倒满酒。
徐福顺不再说什么,喝酒,吃饭。
这时候,徐立新和李梅梅推门进来,徐立新看到父亲正在吃饭,没话找话说:爹,你才吃饭啊。
刚睡醒。徐福顺爱搭不理的回一句。
王玉枝心疼地说:爹下午去厂子有点累着了,回家就睡下,我没敢打扰他,等他醒了才让他吃饭。你们吃饭没?
大嫂,我们也没吃呢。徐立新歉意地说。
那我给你们做饭去。自从方娟去世,王玉枝基本承担起婆婆的角色。
李梅梅不好意思在这儿等吃等喝:大嫂,我帮你。
得了,你们折腾一天,和爹说会话。然后起身到外屋做饭。
徐玲不愿意掺和二哥二嫂的事,急忙说:大嫂,我帮你做饭。借机离开。
王玉枝年青时候是一个能干而且爽快的女人,疾病把她折腾的差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自卑心理一直也很严重,特别看到家里其他兄弟过的都比自己好,更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这几年可能是生活条件改善,病治的也及时,身体竟然强壮起来。特别是这前几天女儿来信说最近要回国探亲,她的心情更好了。总在心里说“我这辈子没什么能耐,女儿给自己争了气。
想到女儿,王玉枝不由看一眼正在专心致志烧火的小姑子。没有这个小姑子供女儿上学,女儿现在也许在哪个农家院里哄孩子呢。
屋里头,徐福顺正在听徐立新的汇报。他对儿子的汇报很满意,不过还是要教育几句:你们啊,不要有两钱就黑心,不要做被人骂祖宗的事。我还能活几天,等我一伸腿,想让我管都没机会。人活着不但要积口德,更要积阴德。你现在可能财大气粗,也许没有能把你们怎么样。可你要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会报应你们的。即使不落到你们身上,也会连累儿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