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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新被原来跟班的兄弟扶坐下,用手指把眼角的泪水擦去,稳定稳定情绪,对二柱子说:二柱子,二哥还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二哥,能有事求到我头上,那是我的幸运,说吧。二柱子爽快的答应。
徐立新诚恳地说:这些人去住院,吃穿住用,住院转院,乱事肯定很多。工厂派再多人也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何况他们和乡亲们都不熟悉,沟通容易出问题。我寻思,你们几个既然不去b市,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二哥一下。
徐力争不得不佩服徐立新,真有心机。尽管这些人口头上说不上访,可在治病期间,万一他们遇到个明白人,把事情挑明,他们醒过腔再去告,谁也拦不住。给这几个带头的安排差事栓住他们,即使他们明白真相也不好意思再闹。高,真高。
二哥,你说吧,让我们怎么帮你。二柱子已经消除对徐立新的抵触情绪,说话态度也比较平和,也很亲切,基本恢复在一个村时候的恭敬态度。
我原来想让李副总带俩个科长和五个机关人员去省城,具体负责乡亲治病事情。既然你们愿意帮我,我只派李副总去,你们五个给他当帮手,帮助处理所有事情。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干,至于开多少钱,由李副总按照你们工作量和工作水平定。如果你们家实在没人手去照顾孩子,你们可以顺便照顾孩子,照常给护理补助。
徐立新看到二柱等五个人眼睛发亮,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让他们帮忙,他们会有意见。但是他态度依然非常真诚,神情带着恳求,语气却感觉没有把握地问:你们哥几个愿意帮我吗?
二柱子他们几个早就算明白,别人去只一份护理费,我们可以得两份,再说办伙食跑道什么还能有点好处,这样好事去哪找,没等徐立新话音落下,急忙答应:愿意为徐总效劳。
徐立新知道他们肯定答应,他们的话音还没落,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既然你们答应,现在就开始工作吧。这是其他村的工人名单,你们现在就去到他们家,把这儿情况通报给他们,保证他们明后天能住上院。另外也通知到外地住院的乡亲都回来,集中治疗。
二柱子恭恭敬敬地接过名单,又恭恭敬敬地说:徐总,你放心,我们几个分工,今天晚上肯定都通知到。
徐立新进屋就开始表演,根本没注意到墙角坐着一个人,一声不响只顾写什么。直到这个人走到他跟前才发现,吃惊地问:你是谁?哪个村的?
徐总,我也不瞒你,我是法制报记者,是村民请来揭露你工厂不顾工人死活的黑幕。在你没来之前,稿基本都写好了,明天就准备见报,你看。记者说完把采访本递给徐立新。
徐立新接过记者笔记本,映入眼帘的是标题“黑心厂长害人,只因有保护伞。”再往下,前面是对村民的调查,后面重点写徐家兄弟官商勾结,隐瞒事实真相,致使八十多工人在家等死。
徐立新没看完,汗就下来了。心里暗想:我的妈呀,这要是见报,我的赔偿一分钱不能少不说,公司都得声名狼藉,甚至把徐力争也牵连进来。但他依然很镇定,笑着把本交给记者:我要是不明真相,也会这么写。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还能这么写吗?
记者也笑了:情况已经逆转,还这么写,那就轮到我昧良心。这是我新写的稿子,请你过目。记者说完翻过几页,递给徐立新。
徐立新再次接过采访本,标题已经改为“心系工人,弟逼哥认错。牢记乡情,兄真心谢罪。”下边写的,基本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徐立新看完报道草稿,心里非常满意,把采访本双手递给记者,面带微笑,以少有的谦虚口吻说:记者兄弟,我可没你写这么高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赎罪,赎回我的良知,用实际行动弥补我欠乡亲们的情,用教训弥补我不重视保护工人健康的过错。
徐立新看着记者在记录他说的话,只当没看见,依然对屋内人,其实是对记者做精彩表演:这次事件深深的教育了我,办工厂不能无知,更不能违反科学。为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工厂已经拟定整改措施。一是改革生产工艺,将原来省钱的干法操作变成湿法操作;二是加大工人防护,同时定期给工人体检;三是请专家对整个工厂进行评估,对其它车间可能危害健康的工艺都做整改。我决定给所有工人买三险,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听到徐立新的表白,徐力争心里即高兴,同时又埋怨他,早这样也不会有今天。
徐立新觉得火候差不多,才看记者:兄弟,我刚才说的,你可别见报。我不是为了出名,是不想再犯错,不想再害人。
四姑来精神了,拉住记者说:同志,别听小二的话,你该报就报。**都说过,不怕犯错误,只要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我这个二侄从小就总犯错误,打架比吃馅饼都香,这屋里的人哪个没让他打过。二柱子,你说,让他打多少回。那个时候,这孩子真让人操心,他打完人,我三哥只好带着他去人家道歉。
四姑说到这里,觉得不像是表扬徐立新,把话转过来:他发财后,知道欠乡亲们太多,所以尽量回报乡亲。我们村里的道路、学校、机井、自来水都是他出钱办的。每年还给村里六十岁以上老人免费体检一次,那可都是去大医院啊!就说这次事吧,他一知道真相马上到村里,又是道歉又出钱。你们不知道,他到我家就给我下跪。这才是爷们,同志,写,好好写。
记者笑了笑说:大娘,记者职责就是以事实为依据,主持正义,歌颂好人好事。揭露社会阴暗面,替民说话。我一定如实报道徐家兄弟的事。
徐力争站起来说:记者同志,你写我二哥,我不干涉,我不同意文章这样报道我,做为政府官员,我这么做是应该的,不值得宣传。
可能涉及到说徐家好话,四姑十分热心,没等记者说话先接过话:三啊,别看你是大官,也得听四姑唠叨几句。原来我挺恨你,恨你和那些黑心当官的一样,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不管老百姓死活。今天听立新说出真相,才知道冤枉你了。今天你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到。你这么大领导,工作那么忙,为什么亲自陪你二哥到各家各户走访?还不是怕你二哥说话不算数,亲自过来监督。只有把老百姓事当成自己家事办的好领导才能这么做。记者,我说的有道理吧。四姑可能总看电视,说的词都比较时髦。
记者微笑地说:大娘说的有道理。徐厅长,你放心,见报前,会征求你单位领导意见。然后对徐立新说:徐总,刚才听你的话,你的转变除了你弟弟因素外,你父亲也起关键作用。我想采访一下你父亲,可以吗?
这?徐立新语塞,父亲人实在,会不会把自己这通谎言给揭穿?再有父亲觉得这事很丢人,会不会接受采访?委婉地说:家父年龄大,身体也不好,再有就是脾气犟。现在还没原谅我呢,我领你采访他。他会认为我作秀,还会骂我。免了吧。
记者误会徐立新的意思,还以为他谦虚。采访之心不但没放弃,还来了好奇之心。想见识一下识大体,明大义的老人:徐总,能有一个明事理的老人为你人生把关是你的福气。我只想看看徐老伯,也替乡亲们谢谢他。
大家感觉记者的提议非常正确,如果没有徐福顺,这个二毛驴子能不能回来认错,真是一个未知数,纷纷起哄说:三大爷这个人可好了,他的孩子有出息都是他教育的好。我们陪你去,一起感谢三大爷。
徐立新一咧嘴,感觉要麻烦。
四姑明白徐立新的意思,主动请缨:记者同志,小二不是谦虚,他是真怕我三哥。要是他把你带回家,还来表扬他,我三哥会把他踢出家门。看着记者失望的样子,接着说:我三哥肯定给我面子,我带你去,他不会埋怨小二和小三的。
徐立新怪四姑多事,徐力争也怪四姑多事。可是人已经出发了,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回家。
徐福顺休息一会,感觉得心情好多了。王玉枝看到公爹坐起来,急忙把饭菜端上桌。徐福顺凑到饭桌前,看到徐立新和徐力争没在屋,虽然很关心,却不好意思问出口,只是不停地看着外面。
王玉枝知道公爹的心思,把酒给徐福顺倒上说:老二和老三他们去看望村里有病的工人,走时候告诉我,他们得把事情都摆平才能回家。我每样菜都给他们留点,你不用惦记他们。爹,咱们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