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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墨远广场。
此时广场内悬停着一艘巨大的渡空舟,舟上的标志一看便是墨家出品。
看此舟制式,竟然是横渡大洲的大型渡空舟。这种大型的渡空舟可横渡一个大洲,整个舟体巨大,除却载人之外,还有易物的作用,宛若一个时刻移动的修真坊市。
这艘渡空舟虽悬停在墨远广场,却不着陆。
不一会儿,从舟体一跃而下两名男子后,眨眼的功夫,整个飞舟便消失在天际。
两名男子,一老年,一中年。
年长的那人须发皆白,脚着草履,身穿麻衣,像个庄稼汉,不过眉眼处戴着的墨镜却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中年人则是正常许多,身着长衫,面如冠玉,双鬓黑发中夹杂着丝丝白色也不影响这人的气度非凡。
年长看着空旷无人的广场,那人朝着中年人撇了撇嘴,道:“你婆娘娃儿也不说来接你,可怜哦。”
中年人面色平静,回应道:“我叫他们别来的。”
老人立即吹胡子瞪眼,道:“为啥?”
中年人咧了咧嘴,心不甘情不愿道:“我身边跟了个炸药桶,我怕误伤妻儿。”
老子一颗爆栗瞧在中年人头上,怒道:“你给老子爬,耍长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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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远山一摘墨镜,将其挂于胸前,慈眉善目的看着怀中的应圆,道:“圆圆,爷爷回家,你开不开心呀?”
小丫头捂了捂鼻子,点头道:“爷爷回来,圆圆度日如年。”
众人听到小丫头的话,顿时陷入了沉默。
老人一愣,脸上的微笑好似凝固在空中。
应图见状,赶紧结果话茬,问道:“圆滚滚,什么是度日如年?”
小丫头理所当然道:“日子很滋润,每天就像过年一样开心。”
......
老人倒是不以为意,眉头舒展开来,欣慰的看着怀中的小丫头。
见到小丫头仍是捂着鼻子,老人不明其意,便问道:“圆圆,为什么要捂着鼻子啊?”
小丫头想起昨日,母亲让应图不要惹爷爷生气,到了自己这里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应远山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佯装生气道:“说。”
小丫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说道:“爷爷...你脚...好臭哦。”
墨家鼎鼎大名的远山巨子,此时身体僵硬如偃甲傀儡,一时之间被禁锢在原地。
有些窘迫的放下应圆,朝着应三过大吼道:“三娃子,给老子端盆洗脚水。”
应三过无语,随即转头看向应图,道:“给你老子的老子端盆洗脚水。”
......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
这一日,人们灯火不熄,守岁以迎新年。
应家庭院内,小丫头躺在应三过怀里睡的香甜。
几人都一脸奇怪的盯着嘴中燃着清烟的应图。
应远山不满道:“图娃子,这大过年的,把你脑子过傻了?把自己嘴巴当香炉了?”
应图神色有些黯然,语气忧郁,道:“您不懂艺术,艺术家的烟,是雕刻的情绪。”
众人一脸无语,只见应远山一瞪眼,道:“你个信球,艺术个敖逮逮。”
应图见状,只好转移话题,不在艺术的问题这个跟这个朴实的墨家老头纠缠。
于是应图开口问道:“爷爷,我姐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应远山有些沉默,半响才回道:
“我拜托浮了老儿去了,死都不肯回来。那丫头,是个犟种。”
应图闻言也有些无奈,送终君浮了,陈神秀的师傅,戮仙剑派的绝顶剑仙。这等人物都无可奈何,怕就怕应诺不知变通,心存死志。
应三过也有些踌躇,叹气道:“听天由命吧,她的选择,便是她自己的宿命。”
沉默半响,众人皆是无言。
一旁的陈怡却是问道:“为何大哥还有风扬今年未曾回来呢?”
老爷子却是冷声一哼,推了推鼻梁的墨镜,道:“哼,那两父子迟早死在外边。一个死赖在魔渊不回头,一个简直是把镇妖岛当家了。”
......
几人聊了半天,话题又回转到了应图身上。
应三过看着应图道:“对于束发之后的修行,你自己是如何打算的?”
应图想了想,回答道:“我束发之后便在宗门修行,至于之后的打算,我想修行有成之后去学宫瞧瞧。”
陈怡有些诧异道:“学宫?”
应图点点头,道:“孩儿喜欢丹青之道,这便是去学宫的理由。”
应远山饶有深意的看着他,道:“有没有考虑去戮仙剑派?”
应图顿时汗颜,道:“爷爷,孩儿师父是太上飘渺宗的啊,如此儿戏的改换门庭,我可做不出来。”
应远山不以为然道:“这有啥,你师傅跟那浮了老儿是老表,你去不去戮仙,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接着又抬了抬手,拦下刚欲回话的应图,道:“行了,不管你去不去戮仙剑派,有一句话你要记住,戮仙,有一柄剑在等你。”
突然间应远山面色严肃,郑重其事道:“还有,金丹之前,不要去学宫,要是被我发现你金丹前去学宫了,腿都给你打断。另外,禁止跟李观龙相关的人接触,这个是警告,你要是敢接触,我就敢打死你,懂吗?”
应图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心中暗自腹诽,圣人李观龙?人家堂堂圣人我就是想接触,能接触到吗?不就是跟您老有了什么龌龊,至于牵连我这么一个小辈吗?
你当人家李圣人跟你一样?人家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有本质的区别好吗。
此时应三过才幽幽的看着应远山,道:“那是我儿子。”
应远山顿时一阵气恼,怒呵道:“淦,你儿子怎的?你他娘的就不是我儿子了?”
......
应家父子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扫墓。
修行人讲究“阴寿三六九”的习惯,十年一过。
年初八,洗邋遢。
大年初八,便是应图从未蒙面的奶奶的忌日。
一家人就围在了庭院内的荒槐之下。
应图的奶奶亡故时,兵解消散于天地间,未留一物。应远山便把奶奶生前用过发簪埋在树下,以作纪念。
应远山笑着看着手中的木槿。
木槿树开花时其花乃是花中时客,又被人称之为朝华,也有人称其为朝开暮落花。虽然短暂,但是它的花语却是永恒的美丽。
应远山将其栽种于树下的木槿林中,带着笑意说道:
“老婆子,今年这林子却是长势喜人哟,等开花了我再来瞧瞧。”
说罢老爷子便离开了,嘴里嘟囔着要出去拜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有些事情,哪怕是血脉之亲也无以言表,到头来,也只有自己慢慢回味。
应三过倒了两杯清茶。
一杯撒空,一杯一饮而尽。
“母亲,这雨前山尖,我不太爱喝,太涩了。是不是女人都喜欢这种味道呢?”
说罢还望了陈怡一眼,后者只是翻了个白眼以示回应。
陈怡顿了顿,才走上前去,施了个万福,道:
“母亲,家中一切安好,儿媳在应家,也很好。”
看着陈怡行完礼。
应图才走上前去,手中拿着封于卷轴的一幅画,道:
“奶奶,我从未见过您,孙儿是个爱画的,这便画了这幅《月下浣溪沙》送给您,聊表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话语间,应图招手引来一道火,卷轴便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应图这才退到一边。
没有人会问应图画了什么,就连一向好奇宝宝也似的应圆也不会去问,因为她不知道树下的奶奶会不会不高兴。
应圆怯生生的走道树前,躬身施了一礼,道:
“奶奶,您好,我叫应圆。”
修行之人的扫墓便是这样。
简单,
深刻。
没有仪式,他们只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仅此而已。
他们笃定。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