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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近处山坡上的小草悄悄地钻出地面,它们嫩生生,绿油油的,在月光下虽然看不清楚,但她很确定那是绿色的。跟浩然说了她的猜测,浩然轻笑着在她额头一点,“你这丫头,是要逗我笑吗?”
她确实是逗他笑,虽然两人时间不多,但他的表情未免太严肃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荒磨山的夜景是最美的,你应该好好领略一番的。”
浩然环顾四周,鬼的眼在夜间也能将山景看得一清二楚。春天真的到了,各式各样的野花也睡醒了,它们伸着腰,抬着头,争先恐后地纵情怒放,山坡上的树木也在不声不响地抽出新的枝条,长出了像小草一样的新芽。柳树的枝条向下垂着,就像一条条线挂在树上。
山桃花展瓣吐蕊,杏花闹上枝头,梨花争奇斗艳……好一副春色美景。
迷人的春天是令人欢欣鼓舞的,虽然春风还是冷飕飕的,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能在消失之前与她把手同游荒磨山,也算是了无遗憾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无法牵她的手。
伸手够了够,终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温暖,只能颓然的垂下手臂。
春寒料峭,山风有点微凉,春心搓了搓胳膊。
“冷吗?”浩然问着,俯身把她圈在怀里,他也知道自己最多做做样子,但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他好想好想把她圈在怀里,互相温暖着彼此,可是现在,他所能给她的也只是这个无形。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春心竟然睡着了。
太阳从天边露出第一丝晨曦,她睁开眼来,浩然已经消失不见了。在她身边的只有韩骄子,他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倚在他怀里。
怨不得这整个晚上都没觉得冷,原来是他在她身边。
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韩骄子哼了一声,埋怨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一晚上坐在山上睡觉,也不怕冻死。要不是我出来练功发现了你,这会儿已经生病了。”
春心打了个喷嚏,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鼻子囔囔的。
望望四周,没有找到浩然的影子,心里知道他已经消失了,伤心之余又有些懊恼,她也真是贪睡,都没最后为他送行。
回到道观,让照顾她的妇人张氏熬了碗姜汤给他喝,热热的灌下一碗,身上的寒气也除了不少。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山上坐着,清心免不了大骂她一顿。
她也不敢反驳,乖乖听着,等师父气出的差不多了才道:“师父,我想回村子。”
清心怒道:“你不要命了,身子还没大好就要出门,你嫌自己命太长吗?”
春心低头不语,浩然托付她的事,她是必须要做的。不管怎么着,她都不能让他和红霓成婚,若现在不去再拖些日子恐怕就晚了。
让南门到镇上采买了一些礼物,又叮嘱西门赶紧带着鬼们在田里下种,等把这件事办完,再好好的把春心农场开起来。可能因为当年娘累死在地里的原因,她对种田有一种特别的执着,比之修道用了更多的心思。
她现在有钱了,定的货这个月就会送到,等一切就绪,她的农场就可以正式挂牌营业了。
都准备好了,道观里的事也安排好,就和韩骄子上路了。
路上韩骄子问她买这么东西干什么?
她叹口气道:“我是个和春家毫无关系的人,再回人家里去肯定连门都不进,陈秋花那女人和我爹都是贪财的,多带些礼物装作去看亲戚,多半会就让进了吧。”
韩骄子好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春心苦笑,有这样的父母,她不用心良苦能行吗?这回要不是为了浩然,她一辈子也不想踏进那个家。
大包小包的带的太多,韩骄子也没法施展法术,他们骑着马一路回到村子。
进了村子,看到春家的大门,那个家还是原来那个家,但不知为何感觉就是不一样了。或许只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这家的人吧。
拍手叫门,开门的是春水,一见她便兴奋地扑过来,“姐,你回来了。”
她笑着摸摸他的头,春水拉着她往里走,一边大叫着:“爹,娘,姐跟姐夫来了。”
韩骄子指指自己鼻子,那个姐夫,指的是他吗?嘴角不由扬起,这个称呼还真有点意思……
春心脸一红,刚想解释,陈秋花已经从屋里冲出来了,人还没到,骂声已经到了,“你个小贱人,还敢再上门,瞧我不打断你的腿。”她骂着,从门后拎了个门栓就打了过来。
上一次见面闹的那么不愉快,春心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立刻闪身往韩骄子身后一躲。他对付起女人来,可比她厉害多了。
韩骄子摇着扇子,对着陈秋花迎了上去,一伸手把那门栓抓住,笑道:“哎呀,这位美貌绝伦的美人,生气对皮肤不好,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对于上面的事心有余悸,陈秋花也不敢靠近他,只道:“你让开,让我打死她。”
韩骄子笑着对春心使了个眼色,春心立刻从他臂弯里钻过去,直往屋里跑。
陈秋花想追上去,被韩骄子拦住,“美人别走啊,我还有话要说。”
他说着欺上一步,吓得她慌忙后退,最后差点退到猪圈里。
这个时候春心已经进了屋。
根生瞧见她,不由面色一沉,“不是说咱们缘分已尽,你还来干什么?”
春心笑着把礼物奉上,“爹,您毕竟是我的爹,不管您认不认我,您对我都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忘本啊。”
根生面色稍和,他对春心也不是没有丝毫感情的,那一天为了陈秋花迫不得已说出实情,心里也不舒服。
秀娘临死之时叮嘱他绝不能说出来,他后来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起秀娘,也对不起她。现在她带着礼物回来,给了他台阶下,便也有意缓和关系。他道:“你既然还认我这个爹,那你还是我女儿,那一日爹说的话重了些,你不要太在意,其实……其实爹也是一直把你当女儿看的。”
春心忽觉心里闷闷的,他所说的是真心也罢,假意也罢,能这么说,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他终究是对她有养育之恩。
两人聊了几句,心里的疙瘩也解了一些。
她提出说要在家里住几天,对他尽孝,根生当即应了,笑道: “嫁出去的女儿还有归宁之日呢,你在自个儿家里住也无不可。”
春心暗暗叹气,看来他们已经认定自己出嫁了,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陈秋花从外面冲了进来,她手里拎着门栓,不管不顾就像往她身上打。
根生喝道:“秋花,你住手。”
陈秋花不理,又要动手,被随后而来的韩骄子抓住手腕。
他笑吟吟地道:“美人,太凶狠可不漂亮了。”
他的手如一只手铐紧紧扣住她,陈秋花一丝也动不了,无奈之下只得垂下手臂,对根生道:“当家的,这个贱人害我,你还叫她进家门。”
根生脸色微愠,“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也清楚,上一次护着你的体面,才迫不得已把孩子赶出门,她毕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一天是我女儿,一生也是我女儿,以后你再敢多言,别怪我休了你。”
之所以发狠,也是最近陈秋花太过分了,自从那一回疯的吃鸡屎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疯疯傻傻的,好容易神智清楚又变得不可理喻起来,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埋怨他没本事,还动不动就打他,有一回还拿着门栓打破了他的头。
泥人都有几分土性,何况他这个大男人,时间长了也有些忍不了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她。
被他这么一说,陈秋花也不再敢闹了。扔了门栓,冷冷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她倒不是怕根生,而是怕了韩骄子,上一次被他轻轻一碰就发了疯,总觉得这人身上有邪术。
说着话使劲掰自己的手,韩骄子顺势放开她,对她勾唇一笑。那一笑格外迷人,陈秋花盛怒之下,居然也觉心荡神驰,一时不可把持。
她慌忙捂着脸跑走,再待下去,说不定自己就能做出为老不尊的事来。
根生去厨房烧了水,给两人倒茶,好像对待客人一样对两人客客气气的。春心虽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她和他的关系也仅止于此了。
和他说着话,随便问几句这几个月过得如何?根生说还好,只是忧心春藤的学业,这小子连乡试都没中了,会试更不用提了。倒是隔壁李家好福气,浩然中了会试贡士,过段时间就要上京考进士了。
春心正要提浩然,便顺嘴问他怎么样了?
根生笑道:“你这回来也来得巧,咱们两家就要结亲了,你母亲和李家谈妥把红霓许配给浩然,文定都已经收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算一算也没几天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