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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一边画一边抱怨,多是些什么从未晚上作画、天色晚了、该休息了、容易老眼昏花等等的废话。嘟噜的久了,卢政不免心烦,道:“让你晚上画,自然给你加银子!”
“加银子”三个字直接戳到了画师的尾巴骨上,喜得他眉开眼笑,再不提什么天色晚了之类的废话,专心致志地按照卢政的描述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卢政对着眼前的四幅画皱起了眉头。
除过信中洺崇的画像有些相似以外,其他的三个人画的简直就是一坨屎……
这……
“东家可还满意?”画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卢政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吧,可能是自己的描述也有些问题。唉......
画师见卢政不说话,于是就开口提钱的事情。卢政摆了摆手,张顺平就摸出些碎银子把画师打发走了。
送走了画师,卢政自言自语,“将就着用吧,日本人个儿矮,也好分辨......”说着,他就把画像递给了张顺平。
当天晚上,张顺平赶着马车朝迟记粮铺奔去......
卢政躺在床上:不知道夜军看到那几幅画像之后会是怎样的惊讶表情?也不知道张顺平会怎样给他们解释?
一连几日的连轴转,卢政累得够呛,想着想着就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张顺平便跑来称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就等着卢政这里的信号了。卢政听言点了点头,跟着卢谓之上了马车。
卢谓之去金陵府,卢政去盐法道府。
此后的数天,日子就这么平淡的流过。信中洺崇那里迟迟没有了消息,袁保庆也没给卢政安排过什么像样的工作,于是卢政再次恢复了那个吃喝玩的二世祖生活。
虽然信中洺崇不再监视卢政了,但是卢政总感觉这家伙对他还是不够信任。一想到这里卢政不免心急:若是信中洺崇只是在利用他除掉孙宗瑞,那他岂不是中了日本人的圈套?孙宗瑞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每每想到这里卢政就心生后怕,所以他决定等机会到来,随后主动出击。这机会,快到了......
邵永梅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卢谓之知道临近生产了,于是早早就开始准备卢政和迟双雅的婚典。卢谓之打算两件事情一块儿办,不是图省事,而是所谓的“双喜临门”,有一定的讲究。
迟行宣和他的几个姨太太也没闲着,尤其是四房的那个蔡氏,成天着急的想要迟双雅早些嫁出去。
迟双雅离开迟家,那迟立天自然就成了迟家生意的唯一继承人,虽然迟立天的生母是邵永梅,但毕竟是蔡氏带大的,多多少少有感情基础在,蔡氏在迟府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起初卢政还每日里兢兢业业的跑去“上班”,后来发现确实没什么用,袁保庆甚至还觉得他有些碍手碍脚。这期间信中洺崇来找过袁保庆两次,都是秘密谈话,好像是在故意躲着卢政,于是他就不再往袁府跑。对此袁保庆倒是没什么感觉,来不来都一样,因为确实没什么正事儿做。
天气越来越凉,金陵城的雨水也变得越来越多,秋雨多缠绵淅沥,一下就没边儿,甚至是十天半月的都不放晴。
近来卢政闲下来喜欢去秦淮边儿转悠,一转就是一整天,而且不让张顺平跟着。他喜欢一个人发呆,望着烟雨中茫茫的秦淮河水,计划计划将来的事情,回忆回忆过去的事情。
以前秦淮河边儿常有人在下棋,多是些老人。但如今河边儿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是在下棋,而是在斗地主。
后来卢政着意打听了一番,当时那个和卢政斗地主的小丫鬟被赶出了卢府,被赶出门的丫鬟是没人再用的,于是她就在河边儿摆了个斗地主摊儿,一来二去的,斗地主成了秦淮河边儿全新的娱乐项目,深得年轻人喜欢。
后来过了些时间,那丫鬟就不在秦淮河边摆摊儿了,听闻是被人买了又做了丫鬟。卢政不免纳闷,照理来说她这种人是没人敢用的,也不知是谁把她买去了?
虽然丫鬟不摆摊儿了,但是斗地主却留了下来,成了火爆一时的娱乐项目。
不少的富家公子哥儿还会为此事下赌注,偶见有人为了几粒银钱争论个面红耳赤,随后不欢而散。过几日,那些公子哥儿好像失忆了一般,继续过来下注。
倒不是这些人缺钱,而是下注这件事情很玄妙,即使玩儿的不大,但输了也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尤其是斗地主这种游戏,输了之后不免会来上几句马后炮。诸如:若是刚才我不炸你,让你继续出,你根本就赢不了之类的话。
听了这话的人自然是不高兴,继续往前翻。你要不炸我,我还不会这样出呢。
随后,新一轮的争执就又开始了......面红耳赤,不欢而散,过几天之后再继续......真香。
有时也会见到老人凑过来,起先是看不明白,但是斗地主简单,几轮之后,老人就明白了。随后老人就开始指点江山,这样儿出那样儿出的乱说一通,别人不听,他还会杵在一旁哇哇乱叫,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后来常去的那位老人不在了,听说是挨了打,不敢再去了。
他总是以上帝视角去看牌,先是把三个人手中的牌都看一遍,随后便开始一顿指点江山,情到深处不能自已,不小心把别人手中的牌提前给说了出来......
卢政偶尔也会加入其中,小赌些银子。
开始的时候卢政总是输,起初他还不在意,但慢慢的就有些气不过了。
卢政毕竟是扑克牌斗地主的发明者,想赢实在是太简单了。一次回家卢政做出两幅与秦淮河边儿上一样的扑克牌,随后带着就去了河边儿。
到那就看到了梁公子。
“卢公子,小磋几局?”
卢政含笑点头,随后就坐了下去。
他玩儿不赢别人,所以就出千。当天,卢政赚了个盆满钵满。梁公子纳闷啊:这小子原来总输,今日怎么突然牌技大涨?
这天卢政照旧蹲在河边儿望风景,梁公子又来了。
一番不痛不痒的寒暄之后,两人落座。昨日放晴了一天之后,今日里又下起了小雨,所以秦淮河边儿的认不是特别多。
找来找去找不够三个人,恰巧挨打的老头儿路过,人够了。
银子往桌子上一拍,三人开斗。
卢政依旧不给人好好玩儿,动不动就出老千。
渐渐的,卢政身前的银子越来越多,老头儿顶不住了。“不来了不来了,改日再斗。待会儿婆娘会过来附近的集市买菜,她不准我斗地主的。”
卢政眉开眼笑地道:“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最后一局!”
老头儿只好答应。
继续。
卢政摸了一把臭牌,基本上不可能赢了,于是他又准备偷偷耍赖。
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很好,卢政出了一个三五带对六。结果......老头儿在牌中一顿乱翻,骂道:“怎么五个五?!”
暴漏了......
“呃......”梁公子和老头儿愣一了会儿,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卢政不想打架,只能转头就跑。
他一路狂奔,后面一老一少疯狂的追赶......只见卢政跑过去,地上撒的全是牌......
“好你个卢老赖!我说你怎么老赢呢?”
卢政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别人怀中......软软的,好像是海绵。他抬头,只见一个老女人一把将他推开,指着后面骂道:“你个死老东西!又来斗地主?!你给我等着!”说着,女人磨磨脚后跟便冲了出去。
梁公子在最前面,看着老女人冲过来,他一个急转弯险些栽倒。
梁公子好像是崴到脚了,踉踉跄跄的站都站不稳,速度还飞快,勾着身子就朝卢政这边儿撞了过来。
卢政躲闪不及......
“噗通!”
梁公子抱着卢政飞进了秦淮河中......
初秋的天,冰冷的水......卢政上下牙齿直打架,冻得嘴唇发紫。回头,这位梁公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刚刚浮出水面,卢政只感觉头顶一黑......
“噗通!”
“咕噜噜噜噜......”
老头儿也飞进河中了。岸上的悍妇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河中挣扎的老头儿,“老东西,以后再来斗地主,我就把你个死玩意儿溺死到水里!”
老头儿不作回应,拼命挣扎。
卢政这才看出来,这老头儿不会水。卢政踩着水轻叹一声:同床这么多年,至于因为斗地主玩儿命吗?
想着,他就游过去去抓老头儿。
突然!
身后一股怪力,“咕噜噜噜噜......”梁公子也不会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不会水你丫到河边儿浪个什么劲?!
卢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慢慢暗淡下来了。他真的是精疲力尽了。就在此时岸上传来一声急促地喊叫。“少爷......少爷!”张顺平来了。
“在这儿!”卢政拼命摆手,“咕噜噜噜噜......”老头儿又拉了他一把。天杀的!还好,张顺平看过来了,飞身跃进了水中。
两个人拖着两个人,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总算是上岸了。
梁公子呛了几口水,不过问题不大,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老头儿的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到现在还昏迷着。
梁公子也不和卢政计较了,跑去喊了人过来。
一堆人在卢政的指挥下手忙脚乱,不知过了多久,老头儿终于醒来了。还好,至少没出人命......
天一晚,更冷了,卢政有些哆嗦。他拧了拧衣服里的水,便跟着张顺平回家。张顺平几次想要脱下衣服给卢政穿上,但是都被卢政拒绝了。
路上,张顺平说道:“下午的时候,产婆来到了小夫人的房间里,想来是小夫人就要生产了,我这才来知会少爷。”
卢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邵永梅就要生产了。
也就是说,卢政和迟双雅的大婚就要举行了。
或者说......孙宗瑞的尸体和头颅终于可以送回河南了。因为......卢政的机会等来了,信中洺崇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