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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师,极爱吃这茶。”安木话中意有所言。
崔启言似无所觉,只是低头仔细品尝此茶,微微眯着脸,一脸的陶醉。
安木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嫣然一笑道:“既是崔郎喜欢这茶,一会我叫人送一两给崔郎。”
崔启言闻言大喜,长身而起,拱手道谢。
他身材修长,满头乌发用一枝白玉绾在头顶,神采英拔,剑眉斜飞,双目熠熠却又冷傲孤清,宛若黑夜中的苍鹰。轻抿的唇少许透出几丝玩世不恭,嗓音微微有些黯哑,想是刚刚过了变声期。
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像当下那些郎君们满身脂粉,恨不得打扮成一个女子般。浑身上下轻轻爽爽,没有一丝脂粉味。
安木暗自点了点头。
殊不知,崔启言也在暗自观察安木,见到她行为坦荡,毫不扭怩,便决定将话全部挑明。
“安小娘子,在下这几日曾在京中听到了一些传闻,说安小娘子险些被劫匪给劫去?在下乃密谍司之人,还望安小娘子拒实以告。”
安木闻言也不矫情,倒是坦然承认“那一日,接了家仆的信儿出城,可是没有想到,竟是差些被人给劫持了。若不是殿前司的赵指挥使相助,只怕真是遭劫了。”说完这话句柳眉微蹙,粉面含煞,似是不胜唏嘘。
安木说的倒是实话,那一天若不是赵允诚突然在后面赶到,只怕她的那些护卫还真的没有办法护她周全。一想到那些被密谍司解救出来的小娘子,都非完壁之身。虽然大宋朝对贞节根本就不看重。可是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宁愿死了也不愿从。
这事安木就是不说。崔启言也是知道的清清楚,见到安木没有隐瞒,倒是生出了一丝好感。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
“这事,探子已经报我。只是不知道从此之后,安小娘子可曾再听过劫匪的消息?”
这话。问的却是有一些僭越。
只是,他遇到的不是一般人,安木倒不会为他几句话而生气。安木前世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要对〖警〗察叔叔说谎。崔启言虽然不是后世的〖警〗察,可是密谍司对大宋朝,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国安部门。安木自然愿意将实情告诉他们。
早早的找到劫匪她也能安安心心的。若不然的话,每次出门前呼后拥光是护卫就要二三十人,光是这样的排场吓也吓死人了。
最近一段时间。东京城中的镖局生意大好。就连张府都雇佣了十几个人,不管是谁出去都要跟着,就是怕再出任何意外。
可是,安木又不可能将家中的〖真〗实情况全部告诉他。所以,便避重就轻,准备和他说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倒是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只是有一条却是不知对崔郎有没有帮助。”
“哦,是何消息?”崔启言一听到安木愿意提供消息。直觉的便以为肯定是葛婆子,立刻坚起了耳朵。
“这事,倒是要叫我家的老牛头出来说才可以。可否等我派人唤他过来?”安木双眸似盈盈秋水。嫣然巧笑。
崔启言看得刹那儿间失了神,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才醒过神来,忙称可以。
安木便让韩玲去请李进,让他带老牛头过来。
不多时,李进将老牛头带来。老牛头向着安木行了礼后,便清了清嗓子。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和崔启言说了一番。
“小人以前也是在街面上混过的,蒙主人家不弃,改了邪归了正,在张府安安稳稳做起了家奴。虽然小人在张府做了家奴,可是有些以前在街面上混的伙计,倒也没有全扔下。有时主人家准了小人的假,便时常买些酒菜和那些街坊们痛饮前几日,小人倒是听了一个消息。说是第三甜水井胡同的一家姓张的小贩,他家的儿子突然失了踪。后来是在自己家的井里找到。找到之后,在他儿子手里抓着一个衣角。这衣角却是赁他家房子的一个马姓客商的衣服。因这是锦缎衣服,张小贩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再去找那马姓客商,谁知却是再也找不见。”
老牛头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安木的表情,见到她是鼓励自己接着往下说,便又接着道“小人当时好奇的不得了,就跟着街坊一起到那张小贩家里安慰他,随了一吊的礼钱。当时那张小贩手里抓着那锦缎指天骂地,骂完之后就哭。小人也是好奇,就把那锦缎给拿过来看看。可是这一看不打紧。倒吓了我一跳。”
“这锦缎莫非有来历?”崔启言仔细的看了看老牛头面部的表情,见到他说话虽然表情飘忽不定,可是并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倒有八成像是在说真话,闻听他说到锦缎忍不住问道。
“小人当时看到后吓得要死,就huā了一吊钱从那张小贩手里把锦缎给买了回来。”老牛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放到了崔启言面前。
崔启言手里垫着一块帕子,拿在手里仔细的观看,见到只是一块青灰色的福字蜀锦,倒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一时之间皱了起眉头。
安木便冲着老牛头再次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公子是不是瞧不出来这块碎锦有何异常之处?”老牛头笑嘻嘻的问道。
崔启言看着帕子上面的碎锦微微颌首,沉吟道:“确实看不出来异常之处!”
“公子,这锦缎上面的huā色和颜色少说也得有六十年了”老牛头抻着脖子用手指了指上面的福字“这是宫锦!若是公子不知道,只管找一个老织工让他看看,他一准能看出来这是哪里送来的料子。”
“你说甚?”崔启言蹭的一下站起来。睁圆了眼睛“你确信?”
老牛头重重地点头。“小人家以前也是富贵过的,这种东西多少见过,小时候也曾穿过这种布料。”
“你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崔启言的眼眸突然之间变得冷冽,语调阴沉。
老牛头往李进身边缩了缩,低声道:“实不敢瞒公子。小人祖父最小的叔叔曾在前朝宫里做黄门,多少也曾见过了一点世面。也曾往家里偷拿了那么几匹”
“崔郎,这些都是祖上的事情,关老牛头何事,崔郎看到在他提供了消息,请不要为难与他。若是别人问起之时,望崔郎遮掩一二!”安木在一旁语调轻盈,如同在说今天晚上要吃些什么那般。浑没当做一回事。
崔启言目光闪烁,深深地看了安木两眼,思忖了一下。今日得了这块碎锦,比葛婆子更加重要,张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自己这件事,想必是那个赁房子客商和劫匪有关系。
想到这里便拿定了主意,拱手道:“今日赠锦之恩,在下多谢。待得他日。以图后报。”说完这句话,提出告辞。
崔启言刚刚出暖阁,吕氏便怪道:“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说了几个字就跑了?”
“婶婶不要着急。所谓君子一诺,重如千金。他既是想做君子,我说出来了他没有反对,那自然就是答应了。”
“可他是密谍司的人啊?”吕氏忍不住说道。
安木微微一笑“可他是崔家嫡子,密谍司的人会撒谎。崔家嫡子不能撒谎。”
吕氏听了这话,如同坠入了迷雾之中,摸不着头脑,喃喃念了好几句‘崔家子”也没想明白。
可是她有一个好处,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反正大事有大姐,小事有李进。俩人都解决不了就去找张致和,如果张致和也解决也不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只等着伸脖子挨刀吧。
所以,只是愁了一会,立刻眉开眼笑,和安木说起了其他事情。
安木眉头轻蹙,似笑非笑的看着吕氏,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微微的叹了口气:“若是我也象婶婶这样,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那就好了。”
吕氏哈哈大笑,问安木准备去晏府穿什么衣裳,要不要把银楼的人请来打几件首饰,倒是一心一意的要把所有的首饰都往安木头上堆。安木看了看她满头金翠,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颤。
这一头十几斤,累不累啊?颈椎受得了吗?
崔启言大踏步的走出了张府,谢过了将他送出门外的李进,跳上了自家的马车。刚刚上了马车,便觉得身上一冷,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拿起了手里拿着那块碎锦,仔仔细细的端祥了一阵,才跺了跺脚。车夫得了信儿,立刻扬鞭。
马车里的崔启言,微微闭上了眼,眼前突然出现一人,笑言晏晏,软语轻柔,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前方。
“我这是怎么了?”
蓦地睁开眼,随即甩了甩头,往手炉里添了一块炭,抱在了手中。手炉在手,便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忍不住深深吁出了一口气。
看着从口中如同长龙也似的哈气,崔启言又怔了起来。
良久,马车里传出一声叫骂“还没到春天呢”
车夫疑惑的抬了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眨了眨眼。
李进站在门楼下笼着袖子,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了巷子口。刚要转身,却看到天空中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huā,一朵两朵,在空中盘旋飞舞,如同一个个调皮的精灵。
“又过了一年呀!”李进唏嘘不已。然后转过身吩咐门房,让他跑去晏家递拜贴。
那门房最爱帮李进干私活,每次都要赏他几文钱。这次果不其然,李进随手扔了他十文钱,喜得他脸上挤成了一团。顾不得外面的雪huā,回到屋里抓起了蓑衣和斗笠将拜贴裹上了油纸揣到怀里,撒开腿就往晏家跑。
“下雪了?”安木看到李进头上飘着几粒白色,吃惊的问道。
李进往头上随便拍了拍,却招来吕氏一阵叫骂,让他赶紧滚到外面拍干净再进来。
俩人正在争执,却听到安木一声幽幽的长叹,立刻停住了斗嘴。
“家里的地儿也不知怎么样呢?这雪下的这么早,商情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