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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日夜赶路,风雪兼程,还是晚了尚扶苏一步,长仙枫不禁有些懊恼,但,懊恼归懊恼,起码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商皇陛下,别来无恙?”
虽是年纪相仿,但,尚扶苏已是商国的皇帝,依着旧俗,若无姻亲,便该是跟风皇同辈,长仙枫这还只是皇子的人,该称呼他一声“叔叔”……若是没有求亲的这事儿,以长仙枫的“识礼”,自不会没了这规矩,可如今……这称呼,却是万不可用的……
回了长仙枫一句,尚扶苏便匆匆的跃上了马背,回问风皇一句安好也无,便朝着歇脚的客栈方向,策马疾奔而去,他现今的当务之急,是写信回商国去,让御医快快的赶来,给纳兰雪诊病,什么礼数规矩,仪表风度,统统见鬼去罢!
还未成为商国皇帝之时,尚扶苏便已颇有贤名,这在诸国之中,是众所周知的,如今,面对长仙枫的客套,竟是这般不冷不热态度……莫说是长仙枫,便是跟随在尚扶苏身边伺候的侍卫,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想他家陛下,何时有过,这般的……看来,陛下对皇后,可真真是……
……
送走了尚扶苏,燕娘才笑嘻嘻的把候在门口儿的莫意老头儿,请进了纳兰雪的闺房,病不避医,便是皇后和妃子,染了伤病,也是得让大夫进自己的房间的,更何况,是纳兰雪这么个,才只是郡主的?
“主子也太不仔细了。”
见纳兰雪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面,只露出眼睛和眼睛以上的部分,坏笑着瞧自己,莫意老头儿不禁一笑,他认识这丫头,少说,也得有十年了罢?他称呼了她十年主子,但,却从未当真把她当成是“主子”般的恭敬,说句逾越的,她就像他的小孙女儿一般,让他只是看了,就忍不住疼爱,“来,手腕伸出来,让意老头儿我看看,风寒染得重不重,需不需要去跟你那未来的夫君说,给你备上各种的滋补药材……”
“谁告诉的你,他是我未来夫君?你这糟老头儿,可别瞎说!”
听莫意老头儿把尚扶苏当成了自己未来夫君,纳兰雪不禁一愣,继而,便红了脸,嗔了他一句,“我可是有意中人的!只是不知……他是姓甚名谁,身在何方罢了!”
“啧啧,丫头啊,可别嫌意老头儿我说话不中听,你总挂在嘴边儿的,那梦里的人儿啊,八成,是寻不着的了。”
莫意老头儿叹了口气,在燕娘给他搬来了榻边儿的凳子上坐下,揪出了纳兰雪的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腕子上,“你一不知他姓甚名谁,二不晓他生辰年月,三不解他归属国家,四不忆他长相如何……这只要不是有天上的神仙来帮你,就不可能找到的罢?你只道,他该是个下棋的天才,咱们也帮你寻了十几年了,除了最南边儿的沼泽和最北边儿的雪地,只要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都找遍了……丫头,你也不小了,可不该再做梦了,寻个待你好的人,就安安稳稳的嫁了罢……”
听了莫意老头儿的话,纳兰雪不禁沉默了下来,是啊,十几年了,她把手下能支配的暗兵,遣往各国各地,找寻擅长下棋的男子,只盼着,能有幸,寻到她的千叶,暗兵们,也是倾尽所能,以各样的形式,找到了各地擅棋的男子,但,结果,却不如她所愿,那些“围棋高手”们,面对她给出的残局,全然没有半点儿的还手之力,连经常与她对弈的燕娘,都是不如。
“他……我还是想再找找看……或许……”
纳兰雪抿了抿唇角,颇有些不愿的,吐出了几个字儿来……然后,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揪回自己的手臂,跳下榻,跑去了码放在墙角的书箱,开始从里面往外翻书,“我记起来了!这个!可以用这个来找!你们再试试,去找记录这些棋谱的人!对,对,就这样,就这样!我怎就这么笨得,以前都没想到,可以这个样子的去寻!”
瞧着纳兰雪只穿着一身中衣就蹦下了榻来,莫意老头儿忙不迭的把脸别去了一边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虽是把这丫头当孙女儿般得疼爱,可,可她也,也终究是个已经成了年的女子啊!这,这……这可叫什么样子!
“哎呦,我的郡主小祖宗,你,你可别这样儿的闹腾呐!你昨儿才染了风寒,这若是再受点儿寒气,可就该更严重了啊!”
燕娘早就习惯了纳兰雪的这种“不拘小节”,忙不迭的抓了一件斗篷起来,小跑过去,给她裹在了身上,“来,乖乖的回榻上去啊,燕娘给你都搬来榻边儿,你想要什么,燕娘来帮你找,行不行?”
被燕娘“劝”回了榻上,纳兰雪便开始,一边翻着一本棋谱,一边跟莫意老头儿说起了自己的设想来,“你瞧,意爷爷,这每一页棋谱上面,都记着下棋人的名字和国家,我挑几页感觉差不多的出来,你们再寻着去找一找,说不好……”
“你就那么肯定,你要找的那人,是在这些下棋人当中,而非,送你这几箱子棋谱的那个?”
接了纳兰雪递给自己的棋谱,莫意老头儿看都未看一眼的,丢在了一旁,然后,笑了起来,“能辨别这些棋局精妙的人,棋艺也该是不会太差的才是罢?你觉得,若非兴趣,会有人,把这么多的棋谱都收集归拢起来,只为了,换‘纳兰相爷’的一个高兴?你喜欢下棋,才会觉得,这些东西是宝贝!若是换了我莫意老头儿,呵呵,我八成儿,看都未必会看上一眼,就悉数丢给小徒儿去引火煎药用了!”
“这……好像……也不无道理……”
莫意老头儿的话,让纳兰雪不禁一愣,送上这些棋谱的人,是尚扶苏,商国的皇帝,当时,他刚刚得了“纳兰相爷”的援手,登基为商皇……换句话说,尚扶苏来莫国跟“纳兰相爷”攀交情,该是送上更加珍贵的礼物,才是合理的,只这么几箱棋谱,好像,的的确是礼太轻了些……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个善于营钻的人,知道从“纳兰相爷”的家人下手,第二,他自己,的的确,是把这些棋谱,当做宝贝的!
第一种,据她对尚扶苏的了解来看,好像,不甚可能。
第二种……
可就值得她好好儿的想上一想了!
刚刚,这尚扶苏,好像,是对自己很紧张的样子……如果,他是千叶的话,该是,会对重病的自己,不离不弃的才是……那……
“意爷爷,你医术高明,能不能让我看起来,像是得了极重的病,医治不得了的样子?”
略一思考,纳兰雪便是决定了下来,用“装病”这一招儿,试一试尚扶苏,如果,他能在她病重的时候,还对她无微不至,不离不弃,然后,她再趁着“病重”的时候,试一试他的棋艺,判断一下儿,他是不是千叶……不是更方便么?
虽然,这样做,有些太缺德了点儿,但,为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你想‘病’多重?快死不死的那种,还是过几天就‘死’,然后,远遁逍遥的那种?”
莫意老头儿挑了挑眉,对纳兰雪“质疑”他的医术这一点儿,很是有些不悦,想他这莫氏一族里的医术第一人,想让人“重病”一下儿,那还不是简单的很?不是他吹牛!只要他想让人“重病”,放眼天下,还真就没一个人,能让那人“大病得治”的!
“就要那种,快死不死的,最好,还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
听莫意老头儿这般说,纳兰雪便是明白,他是能做到的了,但,以莫意老头儿那专治各种刁难,打死不吃吹捧的性子,哼哼,不给他添点儿油,加点儿醋,让他觉得“挤兑”,怎么能“成事儿”?
说完这话,纳兰雪微微顿了顿,然后,佯装不好意思的“偷瞧”了莫意老头儿一眼,颇有些“歉意”的又补了一句,“嗯,那个,意爷爷,刚才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我也知道,这种事情,着实是太为难人了……太医院里的御医,那可都是医界的翘楚,那就能说骗得过去,就骗得过去的……”
“这事儿,我还真就应下了!”
莫意老头儿哪里受得了这般“不信他高超医术”的侮辱?当下,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一会儿,我回去给你调一副药,你让燕娘给你依着方子煎了,趁热喝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脉象大乱,气若游丝’,让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恩,不过……以我老人家的高超医术,对你的身子,是全然不会有半点儿的损害的,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你面对那些什么御医问询的时候,可得装得像一点儿,别露了马脚才行!”
“啧,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我赌十两银子,你做不到!你要是做到了,这银子就归你,你要是做不到,就倒贴十两银子给我,你敢是不敢?”
纳兰雪已经得了自己想要的许诺,便更进一步,刺激起了莫意老头儿来,她输是肯定的,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而已,便是给了莫意老头儿,也没什么值得心疼的,富足人家,找莫意老头儿给瞧个病,都不止拿这么点儿的银子出来当谢礼的!
“赌就赌!意老头儿我还怕了你不成!”
莫意老头儿被纳兰雪又是这么一激,便是更怒,半点儿形象也无的一挽衣袖,站起了身来,就要拉着燕娘往门外走,“走,走,燕娘丫头,跟意老头儿我拿药去!瞧我这回,不让雪丫头输给我这十两银子的!”
莫意老头儿不是没跟纳兰雪打过赌,但……几百次的打赌中,他还真就是,从来都没赢过!如今,可算是要有能赢纳兰雪的机会了,他,又哪里会放过?
……
喝了燕娘从莫意老头儿那里带回来的药之后,纳兰雪便开始“重病”了。
照照镜子,见自己果然是一副发烧厉害的模样,再摸摸自己的身上,又是冷得像是能冰死人,脉搏没有,呼吸微弱……纳兰雪真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要不是觉得,自己身上半点儿不舒服也没,她可真能,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燕娘,你骑快马,去皇宫门口禀报,就说,我突然患了重病,榻都下不了了,商皇前来提亲,见我病了,便从城里请了大夫回来,不想,那大夫竟是说,我这病,怕是要治不好了!如今,已是使人去寻了御医往府里赶,需要两位兄长,快快的赶回来,晚了,怕是该连见我一面,也赶不及了。”
纳兰雪缩进被子里面,坏笑着跟燕娘吩咐了一句,便开始躺好,准备装病,就在刚刚,听下面的人来通传,说是风国的大皇子,长仙枫,也带了人来提亲了,啧,正好儿,给他也一起吓回去,她已经跟他下过了棋的,他的那棋艺,全然没可能会是千叶的,她还得忙着找寻千叶呢,可没闲工夫,在他的身上耗费!
“郡主可真是够坏的,试探外人,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两位少爷,也要一并戏耍。”
燕娘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得知了“这个消息”,纳兰籍和纳兰述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那两个把纳兰雪捧在手心儿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绝世好哥哥”……呵,恐怕,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整个昭阳城里,就没人不知道,纳兰雪“病重”了的这事儿了!
“我这从小儿娇生惯养,爹爹疼,哥哥护的,天下之人,哪个不知?”
冲着燕娘吐了吐舌头,纳兰雪一脸坏笑的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快去“办妥”这事儿,一切后果,由她承担,“若我得了这般‘重病’,都没人去告诉一下儿他们知道,他们该上朝上朝,该议事议事,半点儿紧张都没有,谁还会信,我是当真病了?你只管放心去你的,装得像真的一点儿,之后的事儿,我来跟他们两个解释……哼哼,皇帝可是许久没放他们两人的假了,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两人好好儿的休息几天,也是不错的!”
燕娘领命而去。
出门儿,一脸着急的吩咐了小厮快快的去请御医,自己,则是快步跑去了马厩,揪出了纳兰雪的那匹“草上飞”,鞍子都没“顾得”上,就翻身上马,急急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红颜郡主”的奶娘,是个能文会武的女子,这一点儿,在征讨意国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所以,此一时,见了她这般的身手矫健,也没人会觉得,有半点儿不妥。
……
皇宫门口的侍卫,都是归属纳兰籍统领下的禁军,不认识燕娘,却是认识纳兰雪的坐骑,见她一身下人打扮,却能马鞍都不用,就驾驭得了纳兰雪的坐骑,哪还会猜测不到,她是在纳兰雪身边儿伺候的人?
“快,快去告诉两位少爷,郡主晨起突然病得厉害,已是连榻都下不来了,使我来告诉两位少爷,让他们快快的回去府里!”
燕娘慌张的勒了马得缰绳,身手矫健的直接从马背上跳下了地上,然后,快跑几步,到了守门侍卫的近前,气喘吁吁的跟他们说道。
一听是纳兰雪有恙,侍卫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声儿,便使了一个去,快跑着去正在上朝的大殿门口禀报!那可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儿,首领和相爷的心尖尖儿,这要是耽误了,他们这些人,哪里担待的起?
听闻纳兰雪突然病重,纳兰籍和纳兰述皆是一愣,紧接着,便是跟皇帝告退一声也没顾得上,就齐齐冲出了大殿去,一人一边儿的掐住了那禀报的侍卫,异口同声的跟他问道,“何人来通传的?!如今是怎么个情况了!”
“是,是个中年的妇人,穿着下人的衣裳,骑,骑了郡主的马,小人听的紧急,便没,没顾得上问是,是叫什么名字……现今,还,还在宫门口等,等着……”
被两人的所为吓了一跳,侍卫已是腿都软了,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身子一松,“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看那两人,已是朝着宫门口基本而去,只能见着背影了!
“门前侍卫!把刚刚来传话的那人,带进来!”
听闻纳兰雪有恙,司马青也是一愣,这好好儿的一个人,前两日还曾来宫里搬蜂王蜜来着,怎今日,就突然重病了?!难不成……是又有了什么小诡计,打算用来对付前往求亲的尚扶苏和长仙枫的?可瞧着纳兰籍和纳兰述的反应……好像,有些不太像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