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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其实挺大个地方,可是几天下来,容夏几乎天天能看到容光焕发的邵大公子带着苦着脸的灵枢招摇过巷。
认识邵公子的人都会多打量灵枢几眼,因为她实在不像是丫头,倒像是债主,虽然也是公子坐着她站着,可是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别说端茶倒水,一整天连一句话都没有。
满京城也找不出这么像主子的丫头了。
邵峻心里笑这些狐朋狗友没见识,他身边这个真的是最体贴的好嘛,他甚至心里谢谢容夏,要是把那个吹鼻子瞪眼睛的素问丫头留下,他都不敢让那丫头跟在他身后。
最可爱的还是那个叫梨儿的小丫头,萌兮兮的还笨的可爱。不过就是嘴皮子太厉害,和她那狠毒的小姐一个样。
脑袋转不停的邵峻大公子根本不知道巷子口有人正注意着他呢。
素问哼哼两声,“灵枢姐脾气好,要是我,给他一记手刀。”素问故作凶狠,那白嫩细长的手在空中一划,实在没啥杀伤力。
“素问,你最近越来越暴力了。”容夏一边盯着邵峻的显摆的身影越来越远,一边随意回答一句。
“知道了,小姐。”素问撅嘴,有些闷闷。
“打晕他之前要先把人拖到没人的地方才行。”容夏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小姐。”尾音上扬,素问摩拳擦掌。
“可是他后面有护卫,人还不少。”薛弘适时的打破素问的幻想,他也觉得灵枢暂时跟在邵峻身边没什么不好,多多少少会知道些消息,还安全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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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样,你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在一个你不曾在意的曾经,有那么一瞬,你和某个人曾逼近一段如此狭窄的距离,只是那时的你不曾回头,他不曾抬首。
所以某一个午后本来应该延伸出的可能性就这样没了下文,各自固守着各自以为的路线,不知道其实在那样细微的时刻,那条直而宽广的大路上其实分了个岔。
容夏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京城中随处可见的小巷,甚至彼时的她根本叫不出这条小巷的名字,素问盯着邵峻的背影各种愤愤不平,梨儿好像睡饱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四处飘飘,薛弘安静的立在她们身后,靠着巷子角,并未遮挡住任何人的身影。
巷子另一侧不过十步的距离,有一处四方小院,院里是最为常见的柳树,里里外外密密麻麻,除了柳树再无其他。
小院里立着一层三层的小楼,构造更像是江南的风格,乌瓦鸦鸦,院里横亘着活水,像是从护城河里引过来的,清澈见底,还被人工铺了一层鹅卵石,单从此看,院子的主人应该是有情调的人。
弯曲的小桥小巧精致。二层支开的窗正好看得到摇曳的柳树枝条。柳树外是一圈矮矮的白墙。阳光穿过参差不齐的柳树枝,打在二层窗边那圆木方桌上。
桌边两人,一人姓柳,四十如许,却被喻为京城第一怪人,医术出神入化,手到病除,可是只给平民医病,并且分文不取,凡是有官位在身的,或是士族子弟他便一概见死不救。
开了一家药房,也是只做普通人的生意,药的成色好,还便宜,要是真碰上买不起的,就白送。
这么多年,他竟然没赔死。这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是真的对贵族不闻不问,哪怕跪死在他家门口,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这么个人,竟然在京城里活的好好的,谁也没拿他怎么样。
这个被无数平民称为活菩萨的柳先生就这么扎根在这处处蔓延着算计和阴谋的偌大京城中,不蔓不枝,一棵独木。
柳先生对面还坐着一个公子,嘴角似乎永远噙着笑意,手中把玩着一个折扇,天蚕丝镶边,却被染成玄色,扇面漆黑一片,里面却包裹着蚕丝片,柔软坚韧,看似分明的竹骨,却是用特殊材料制成,单看有些渗人,在他手中却相映成彰。
和邵峻那种**浮于面的花花公子不同,此人一眼望去给人一种安静温润的气质,即便他着着玄色的衣裳,拿着玄色的扇子,可若细看,便会发现那骨子里散发而出的漫不经心,还有贵不可言。
他低垂着头,只看着自己个儿手中的折扇,黑漆麻乌的还能被他看出一朵花来?而对面的柳先生眼睛却钉在了桌面上。
桌面上摊着一方丝绸,纯白的料,又是纯白的线裹边,看似一方手帕,上面却连朵花都没有,乍一看上去,和那纯黑的扇面一样,物与主人都透着怪异。
手帕上有些细微的粉末,在风中扫过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清香。
其实最巧的是今日的风向,或许风换了个风向,闻到气味的容夏就会转过头来,可恰到好处的风向正好把那丝淡淡的清香带离了相反的方向。
“先生,如何?”声温润,也低沉,低沉中却带着磁性,好像天成的吸引力,一人开口,万人缄言。
“简直是神来之笔!”柳先生赞叹。
“这东西哪来的?”眼睛冒了光,对上轻勾着嘴角却没有丝毫答话意愿的男子。柳先生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什么呢?原理是什么呢,哪里我没想通呢?”
“不急,柳先生可以慢慢想。”男子总是不疾不徐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蹙一蹙眉,或是动一下情绪。
“不过先生,洛阳薛氏?可否?”
柳先生头也不抬的摇手,“薛老头没这本事,他那两下子和我差不多,把东西摆到他面前他能想明白就不错了。”
玄衣男子只是笑笑,侧过头,看到透过柳叶碎了的阳光,似乎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阳光了。好像身处在阳光下,他也跟着光风霁月起来。
眸光穿过树叶,是巷子头,前一刻那里还停留着三女一男,如今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只剩下铺了一地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