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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纸棺材唬人?世上没有这样好骗的性命!至少,在我苏祈男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成功!
祈男心知秀妈妈满腹经纬沟壑,因此有意提出,要看那屏风一看。
宋夫人貌似捂了脸,可祈男却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眼神只向秀妈妈瞟去。
果然有鬼!
祈男心头一喜,正要趁胜追击,不想就见宋夫人身后,冷冷地冒出一句话来:“九丫头,我常于家中对你说的,出客在外的规矩,难不成你都忘了?”
是苏二太太的声音,绝对错不了。
“表小姐,”赵夫人一向不言不语的,这时竟也帮起腔来:“凡为女子,当知礼数,生面相逢,低头看顾,勤俭孝慈,老成庄重,这都是女训里现成的话。这里长辈们还在,哪里轮得上你一个小辈开口?”
先不说自己的话对还是不对,上来就拿大道理压人,碰上这种情况,祈男也是醉了,却毫无办法。
好在秀妈妈不怒反笑了起来:“这位就是苏家九小姐?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祈男心里没好气地想,我有什么名儿?秀妈妈您又听见了什么?
“不过九小姐虽有些冒失,到底话里还是有些道理的。那件屏风坏得如何?这还得问地上那小丫头。”
豆儿见问到自己这里,忙急急地道:“我才见酒席将尽,便上去清点些贡品,以完此责。不想上去就看见罩着屏风的黄绢不知被什么人扯去了地上,屏风中央,琥珀面上,一双正正的蝠子头顶处,被不知什么东西,勾出了几道裂缝。。。”
这话一出口,祈男只见宋夫人瞬间脸色惨白,双手情不自禁从膝盖上垂落了下来,这种失态是真实的,完全没有预料到一般,不掺半点水分,比起刚才的表现来,这才是真实该有的反应。
“什么?!这还了得?!快叫人搬了下来,大家看看,也好断个清楚明白!”宋夫人嗖地一声便从绣墩上站了起来,雷厉风行地指着吕妈妈道:“就请妈妈亲自上去,领几个妥当人搬到这院里来!”
夫人奶奶们一言不发,都只看着苏二太太和祁家夫人。祁夫人倒还有些镇定,苏二太太却早已失慌失张了。
该死的五姨娘!早知就该让她在家里别跟了出来,丢人现眼!看我一会不。。。
祈男从太太眼里读出些许意思来,不由得愈发为锦芳担心了。
秀妈妈本来一直眼光便在小姐群中打转, 如今便只落到了祈男一人身上,不仅上下将其看了个遍,且边看,边于脸上浮出些许微笑来。
只可惜,此时祈男一心只在苏二太太那里,哪里顾得上别人?好在玉梭在后头,倒看了个一清二楚。
很快吕妈妈便打头从楼梯上下来,路过锦芳和月香身边里,鼻孔里的一声冷哼几乎清晰可闻。
“回夫人的话,确实老奴刚才上去看时,黄绢是在地上散乱着的,屏风上头的伤也不必说了,请夫人自看。”
吕妈妈说着,退到了后头。
宋夫人慢慢踱到屏风面前,半天没有说话,祈男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因她离宋夫人不远,因此也趁机上前看那屏风。
确定是件宝物,四四方方的,大约一尺见方,四尺见长,底下座子是紫檀木雕花的,精致手工,细腻工整,上头外围确实是一大块茶晶琉璃,其质地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流云漓彩、美轮美奂。
中间圈起一块并不规则,形状却十分灵秀的琥珀,层次丰富,精致细腻,难得的没有气泡杂质,透明的里内,端正倒悬着一双蝠子,不同于一般常见蝙蝠的黑色狰狞,这一双宝贝却是通体雪白,唯眼珠红如宝石珊瑚,且嘴角轻微上翘,若细看去,面部竟似微有笑意,双翅于中间部分重叠,仿佛携手共眠一般。
的确是件难得而又精致的宝物。
只是,这完美如天工所制的琥珀中央,本来该光滑如新的蜜面上,正如刚才豆儿所说,不知被何物钩画出,三五道极为丑陋的痕迹来,本来如白玉无暇的琥珀,瞬间档次low至谷底,变得如儿戏似的,不堪入目。
宋夫人看清上头裂痕,脸色由白变红,最后怒极拂袖转身:“你们也上来看看吧,都好好看看,这可是给太后的贡品!”
夫人太太们被呵斥得无言以对,苏二太太和祁夫人便领头走上前来。
不过略看一眼,苏二太太便发话了:“五姨娘!”声音里含着刀锋般的冷然。
事到如今,祁夫人也不得不附和道:“四姨娘!”
瑾湘被众人目光逼着,阿常又在身后拉住她不让她走出来,玉梭倒欲扶着锦芳,却被后者一把推去了旁边。
“我扶你,祁四娘!”
月香的双腿早已如被缚般绵软得抬不动脚步,锦芳却还有些硬气,虽却心里早已慌乱不堪,到底还是咬了牙,一步一步,搀扶着几乎靠在自己身上的月香,走到了院中中央,屏风与宋夫人的面前。
月香被宋夫人夺人的目光逼着,立刻就跪了下来,连带着锦芳,也不得不一同跪下了。
祈男暗中跌脚,这不是自动认了过错了么?可再想去扶,也不能了。
“回宋夫人,太太的话,”锦芳雪白着一张脸,声音貌似恭敬,却隐隐包含有几分傲气:“确实是我一时忘情,上楼去看了看风景,因没人跟我们提过不能上去,我也只当没有什么要紧。上去后看见黄绢,我知道是不能碰的,虽则我是个姨娘,这点子道理却也还懂得。因此便只与祁四娘走到前头窗下,张了一张,就听见楼下有人叫我们,也就下来了。前后不过顷刻,并没有耽搁多久,我没有碰那东西,就连祁四娘,我也是可以下保的。”
宋夫人大为恼怒,这话不是明说自己家有意栽赃陷害了么?因此语气便愈发冷峻起来:“照你这么说,莫不是我家有意摆个坏屏风在那里,生生要寻你和祁家这姨娘的晦气了是不是?你说没人说不让上去,可也没人可以上去的呀?你们怎么就三不知地跑上去的?得亏我家还有个知礼的丫鬟,叫了你们一声,不然只怕在楼上玩到天晚,你们还不舍得下来吧?”
这话里已是十足的羞辱了。
其实大家待客规矩,凡请了客人来,又都是身体地位差不多的人家,园子里逛逛玩玩,实在再正常不过,若有实在要紧的地方不便人去,一般都另有人门前把守,又或是库房,自然是几重铁将军锁门,想进也进不去的。
比如上回苏家,近水轩上下三层,断没有只请人底下一层坐坐,并不特意吩咐却不让人上楼的。
从来生活在大家后宅的女人们都知道,上楼一层,比下楼一层风光要好得多,这也是古代没有过高楼宇,以及过高眼界的现实局限。因此凡有小楼,大家都喜欢楼上去玩,看看景,吹吹风,方显惬意。
宋夫人的话,因此便显得十分强词夺理。可就算如此,在场太太奶奶们,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锦芳哆嗦着失了血色的双唇,正要再说,月香却暗中拉住了她的衣袖:“别再说了,咱们现在这样,说多错多!”
月香低低地道,头几乎就快垂到地上去了,声音里全是无奈和凄然。
宋夫人转头看见苏二太太,脸上自然不太好看了,勉强压着火气,冷笑着道:“苏太太,依你看,这姨娘的话该如何解释?”
二太太此时恨不能直接上手掐死锦芳,好容易自己跟宋夫人搭上话了,走动过几回,甚至蒙厚爱,请自己上家里来玩了,这好死不死的烂货倒给自己惹出这么一桩祸事来!
“这姨娘平日在家里就偏好掐尖要强,又牙尖嘴厉的,且专门内外搬弄是非,四下里调唆,如今到底惹出事来,还将脸丢到夫人这里,我实在没得好说,太后的贡品是大,只凭夫人处置便罢!”
宋夫人此时已是急怒攻心。她本来被秀妈妈找了来,以为不过是为和亲一事,特意生出事端来,一来测 试看看,小姐们的反应,也好看得出,各人的气度处量;二来么,大家一齐过来,美的丑的一比较,也就看得好坏来了。
因此开始才有些不太走心,以来不过是秀妈妈的一个幌子罢了,反正平时这妈妈就常出妖蛾子,谁知屏风摆出来,竟是个真章,坏了!
宋夫人此刻一头恼火,又怕又气,怕得是,太后的贡品是早已上报进皇家内务府御册里的,没有迂回的余地,坏了便不好交差,气得是,明明自己说不在这里摆酒,就怕出这样的事,这死婆子秀妈妈,偏生不依,如今怎么样?
想到这里,宋夫人不觉失了冷静,坏了心智,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恶狠狠地看向地上那一双姨娘:“来人!”
祁夫人一听这声音便知不好,宋夫人想必是动了真气,情不自禁拦了一句:“宋夫人息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