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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定邦面色凝重,缓慢的点头说道:“从外观看来,这尊三彩骆驼佣造型优美,表情栩栩如生,制造工艺确实不凡。
我刚才也掂量了一下,它的表面幽光沉静,握在手中感觉浆色厚实,滑熟可喜,显露出一股温润的旧气,给人以一种沧桑感。无论是雕工,包浆,还是表面的银斑看上去都是老货,但......我总感觉太像了
众人在一旁听她的评述都纷纷点头,及至到了话末,李立志听的一愣,问道:“季姐,什么叫太像了?”。
季定邦自己也有点疑惑,她犹豫的道:“以我的经验看这尊三彩骆驼佣的各种表现的确是开门货,但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它好象一点没有瑕疵的......表现,反而感觉不真实了
黄海川高兴的笑道:“季总,您看这物件表面斑驳,颜色古朴。再加上刚才您说的种种表现,应该是开门货没错,也许我这次运气好,碰上个精品呢,呵呵
叶欢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的品着,要不是在座的几位都是长辈,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跷起二郎腿了。
“这公司有钱是不一样,摆在办公室招待客人的茶叶喝着都那么香醇叶欢肚子里嘀咕着在一旁偷乐,龌龊的想到:这得多喝两口,回家了可喝不着......
叶欢对于古玩的知识在今天众人中大概算是最浅薄的,自然乐的三缄其口。虽然他凭借目力发现了这尊赝品三彩骆驼佣的痕迹,他也不想开口。因为很多玩收藏的人其实有点自得其乐的味道在里面,别人货主既然认为是真品,只要他自己高兴,叶欢又何必去做恶人,扫别人的兴致呢。
李立志看见众人基本确定是开门货,在那厢已经食指大动。他按捺不住的急急对黄海川道:“海川兄,这尊骆驼佣你还是匀给我得了。你看吧,我帮家父打理生意,这刚到内地来就能得到这么个物件,那应该是个好彩头,你帮帮忙,怎么样?”。
黄海川一付善财难舍的味道:“李总,你这算是穷追猛打呀,居然用这么个借口当作说法。我要是再不愿意,几位叔伯们还真要说我这个侄子辈的不厚道了
正在摇头晃脑品茶的叶欢听的一愣,腹诽道:这小子,你抱着一赝品,自家高兴就好,这还要转手了,难道逼着自己要将这事儿给挑开了吗?......
叶欢在犹豫的时候,李立志已经高兴的笑道:“海川兄够朋友,这样,你在路上说你收这物件花了两百万。
这是在内地的价码,我知道你将这物件拿到香港之后这价码几乎都翻一番。我不能让你吃亏太多,这物件我出三百八十八万,算是我刚到内地,图的就是拿一个好彩头,你看这样成吗?”。
黄海川见旁边几人也都暗自点头,认为这价码还比较合理,就苦笑道:“你既然说了,我能说不成吗?”。
“太阳的,这小子高手啊!银子赚的这么容易
叶欢正在肚子里暗骂,心细的季定邦发觉他表情有些不对劲,而且通过短短几次连续的接触,她发觉这小伙子十分的机灵。心思一动,于是急忙问道:“小叶,你感觉这物件怎么样?说说,没关系,这几位都是小洁的至亲长辈,即使说错了,也不会见怪你”。
叶欢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淡淡的道:“这物件是个赝品”。
众人见他轻描淡写的说是赝品,脸色都大吃一惊,黄海川更是急的满面通红,要不是他对叶欢不熟悉,估计已经出言不逊了。嘴皮子动了几下,他还是驳斥道:“这怎么可能是赝品?你看这银斑,明显是真品嘛,你......你懂不懂三彩物件啊?”。
李立志原本对叶欢没什么印象,但对方是自家世交好友侄女的同学,关系显得也不错。见自己朋友话说的有点冲,他夹在当中做人有点为难,于是尴尬的对着叶欢道:“小叶,别介意啊,海川兄就是这急脾气
本来叶欢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反正别人喜欢就好,和自己没有关系。
之后碍于白洁老妈面子给对方点出来真伪,自己感觉也无所谓。毕竟一开始他不知道这姓黄的家伙是在给李立志等人下套,还是他自家受骗上当,打眼交了学费。
可事情慢慢发展他觉得这姓黄的做事儿有点不地道,嘴上一副不舍的模样,要钱时可没有松口的迹象。叶欢心里已经有点怀疑了,这会儿见对方情急之下居然有些出言不逊的模样,他就感觉没必要去顾忌这孙子的心里的感受了。
当下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黄海川,道:“这尊三彩骆驼佣表面上的银斑是处理的很出色,但腹部凹槽处却是做旧手法达不到的地方,我刚才用手指触摸的时候,感觉较表面的厚重许多,所以......这就不用我在多说了吧?”。
众人听他这样说,全部都伸出手指在腹部凹槽一个个亲手触摸,脸上开始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迷茫的神色。
在座众人在古玩收藏上都算是打滚多年的行家,自然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制伪手法出现的唐三彩鉴别真伪主要就在于胎,釉的区别。
在高仿三彩器面前,再谈什么基本的胎釉特征,造型风格,“光龄,釉龄”其实已毫无意义。制假者在胎上作假有三点相对难做,一是苍老的千年陈旧感,二是遇空气即变颜色的胎土新断面,三是部分真品三彩露胎处会生出极细小的如针尖大的暗红,浅褐,或是黑等色的土锈,或密或疏,或多或少地出现于露胎处的表面。
但这三点也不是全无办法,因为有些起获的保藏出色的真品,自身在外观上就出现过不同的征兆,加上制假者手法巧妙,鱼目混珠之下,就是专家们不借助仪器的情况下也不敢完全断定了。
之后在断定唐三彩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看它的釉面。
唐三彩的釉本质上是一种亮釉,刚烧成时光亮刺目,光泽灿烂,百年之后光泽渐退,温润晶莹,釉光逐渐变得柔和自然,精光内蕴,宝光四溢。唐三彩的釉光根据目前所见墓室出土的器物看,其釉光总是柔和温润的,除了釉面腐蚀严重,否则三彩真品不会失去柔润的光泽。
大多数唐三彩釉面由于时代久远都会出现只哈利光,它是千年风月留在唐三彩器表的影子,任何仿造者都无法让自己的仿品穿越千年时光。
哈利光不管在什么颜色的釉面上都呈现出五颜六色,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光线下其颜色也都如此。真品三彩器物通体的宝光,恍惚不定,如梦幻漂浮在绚丽多彩的釉面上,所有的高仿者对这梦幻之光都会感到无奈。
总之,概括真品唐三彩与高仿唐三彩釉里的不同主要就是银斑。
银斑是整件唐三彩器物的釉面通体有一层薄薄的银光,如秋月之色浮于物面,如薄霜依稀可见。
真品“银斑”,由分子构成,薄如纸张的1。高仿唐三彩的“银斑”,有的是在窑中烧成与生俱来的,似故意加铅使之和釉一起熔化,“银斑”深入釉里,和真品“银斑”浮于釉表刚好相反。
有的“银斑”是仿品出窑后“种”上去的,厚重笨拙,毫无自然感,与自然的铅金属的光泽差别甚远。
尽管“种”上去的“银斑”仿造者也用一定的温度使之熔于釉表,可人为痕迹很浓,糊弄门外汉尚可,在行家面前绝难过关。
用第一种方法造“银斑”,又无法用药水处理埋于地下,因为这样“银斑”就发黑无光了。用第二种方法造“银斑”不仅造不出极薄的真“银斑”,还留下迹痕,就算挖空心思用尽手段仿出稍微像样的“银斑”,可真品“银斑”那种先后出现,大小不一的生长过程,仿造者又没辙了,所以说,“银斑”是目前高仿者无法解开的死结。
叶欢虽然从从书本里知道这些,但他不可能没有实践就那么有把握断定,他唯一的依仗是看见了凹槽处那制假者也没办法处理的粗糙银斑。制假者可不会想到有他这样的神目,能看见旁人根本没发看见的部位。
而他刚才装神弄鬼的说用手指感觉釉面的说法,其实完全是一种心理暗示罢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一个人在对某种事情抱有怀疑态度时,心里反应上自然会拿捏不定,产生疑惑的,或是把握不了的心理,这很正常。
李立志首先犹豫的道:“唉!......好象是有点
轻蔑的笑了笑,黄海川一付笃定的模样,看起来到真是成竹在胸的架势,他讥笑道:“这位小兄弟,你用手指摸出釉面的厚实?这说法也太玄乎了吧”。
见季老等人也用疑虑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叶欢继续将神棍的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淡淡一笑,故作高深的道:“我在古玩石场打工到现在,学的就是这么点本事
说着,叶欢将刚才季定邦开给自己的银行本票掏出来,放在茶几上,看着黄海川道:“要是我看错了,我付给你四百万,你这要是赝品,物件破损了算你自己的。要不,你就和我赌一把,怎么样?”。
在座的都是有钱人,对于这笔钱到并不看重,但事情发展到嘴中地步,大家却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有点意思了。
黄海川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犹豫着暂时没敢吭声,李立志这时也感觉情况有点微妙,一时疑惑的瞟了瞟身边的黄海川。
叶欢看着对方再也没有之前的笃定模样,心中更加有数,趁机道:“怎么?难道黄老板对这物件心中有数
季定邦眼睛却是一亮,眼神飞快的在叶欢脸上扫了两圈,她本就是个铁娘子型的女人,向来喜欢的就是那种较为强势的男人类型。
事情刚一开始发生时,叶欢从事不关己的默不作声,到现在将对方往墙角里逼的态度让她十分欣赏。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叶欢这小子做事的手法,要么蛰伏不动,只要动手之后,就将对方穷追猛打,一点还手的余地都不留给对方。
而且她也看出来叶欢肯定有绝对的把握才敢将对方的军,季定邦嘴角现出一丝笑意,暗自道:没看出来这小家伙表面一付温吞水模样,骨子里却居然这么凌厉......
“好,就按你说的,我到要看看这三彩到底是不是赝品”。
黄海川脸上神色有点郁闷的说着,叶欢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但到现在为止,他确实佩服这哥们装的确实成功。
黄海川也是没办法,现在他眼睛里看见叶欢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时,气的感觉牙痒痒的难受。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在不表态答应的话,李立志肯定怀疑自己有鬼。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答应了,其他人该怀疑他还是会怀疑。但最起码他在面子上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是自己受骗,打眼了。要是不答应,性质就变成他在给李立志等人下套,这以后在香港的圈子里怕是不能见人了。
叶欢看着他得意的笑了笑,不管这家伙是给李立志下套,或是他自己打眼交了学费,他能咬着牙答应,就算他还能撑的住。
众人刚见黄海川答应测试这尊三彩骆驼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欢抓起茶几上的那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顺手将那尊三彩骆驼佣砸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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