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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京年的电话,俊佑没有丁点意外,开门见山地:“就在那天的楼下,我等你们。”
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一句。收线。
一路上,京年的心就像是车下转动的轮……
路上有好几次,他差一点就打方向盘直接去机场。可是一想到那个她从一开始就不肯信任他,到现在居然还背着他跟自己的兄弟私会,解释也不解释,从始至终消极抵抗,就连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逃走还不忘拉上一个小白脸……
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死死抓着方向盘,好像那就是孝和的手臂。
俊佑老早就站在楼下等,一身家居服,亲和又随意。
相比京年的冷漠,俊佑着实很热情,一点不记仇,张口第一句就是不知死活:“以前真没看出来,冷酷的季大少也有为了女人着急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看看京年身后,“她怎么没一起来?”
“她怎么没一起来,你不知道吗?”京年加重语气反问,没有好脸色。
俊佑顿时收去笑意,问道:“怎么了?上午不是还说要一起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的吗?”
“上午?”
“是啊,我看你这回是真动了怒,就跟孝和说等你气消点了,我们就坐下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一口答应说就是拖也要把你硬拖来。”俊佑说。
两个男人一对视,这么多年的兄弟默契,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京年一进门便来回打量,怎么看俊佑这间屋也不像是男女私会的爱巢,简直就是一套标准的样板间。房子里没有半点女人的气息,尤其没有孝和的感觉。
“楼上是主卧,要不要上去参观一下?”俊佑泡着茶,很浓,很快便是满屋茶香。
言下之意,京年听得明明白白,必定是自己误会了,又不愿意低头承认。大刺刺地往沙发上一坐,转移话题问:“什么时候这么有品位改喝茶了?”
“还不是托你老婆的福,要不是她给我罐茶叶,我这就只怕连口白开水都没有。”
俊佑倒茶给京年,想起之前看到孝和泡茶给他和劲和,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在亵渎茶叶的美好:随便找了个大玻璃杯,放进茶叶,也不看多少,一律是照多了放,开水一冲,等上三两秒就倒进小杯。
“她不喜欢的都给你了?”京年抿了一口,问。
俊佑奇怪地看他。
京年被他看得也奇怪,问:“怎么了?她从小就不喜欢喝茶,你不知道吗?上次美夕爸妈突然造访,家里上好的紫砂都被她送出去了,一点没见她心疼。”
“你确定她真的不喜欢喝茶吗?”俊佑被京年说得有点“晕”,也开始搞不懂了。
京年看他这副丈二的和尚样,觉察出了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又说:“跟劲哥一起的时候,她会喝茶。老宅里也摆着几套茶具。在家里真没见过她喝,要说喜欢,她应该更喜欢咖啡。”
俊佑哈哈大笑。
“笑什么?”京年板着脸,不太开心。
“我是想起句话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答曰:一物降一物’!”俊佑越是看他认真的表情越是没办法止住笑意,“兄弟,你老婆喜不喜欢咖啡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每次回这里都只喝茶。”
“你说清楚!”京年刚刚安稳的情绪又被激上来,莫非孝和当真常来这里跟俊佑私会?
“你看,一提到孝和你就急!”俊佑慢悠悠地“折磨”着京年紧绷的弦。如果这样可以顺便报了那“一拳之仇”,何乐而不为?
“你说不说?”
看京年真的急了,俊佑也没再耗着他。
“她住隔壁。”
这让京年无限意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这个答案。他看着大门,刚才进门前经过的那扇门难道就是孝和每次从他身边跑开后栖身的地方?看来这下真是误会大了,她必定是不会原谅他了。
看到京年满脸复杂的表情,俊佑有种说不出的不好的预感:“你们不会真的闹大了吧?”
京年没回答。
他的表情让俊佑更加笃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真闹了啊?你不至于吧?你哥们和你老婆都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京年想说离婚是孝和提出的,想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好好的她就会提出要离婚,他想说他连戒指都准备好了可是一时之间没控制住……
可是,他开口了,只有三个字:“离婚了。”
“你疯了?”俊佑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手中茶杯里的水擦了一桌子。
京年还是不说话,眼神直盯盯地聚焦在蜜黄色的茶汤。
俊佑丢下茶杯,抓起电话打出去,孝和那边已经是关机。
一遍遍地打,一遍遍都是关机。
“应该已经起飞了。”京年说,有气无力。
俊佑两手互相捏着,发出骨节之间“咔咔”的声响,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有时看看钟摆里的时间,有时看看坐在那里晃着茶杯发呆的京年,不知道是该狠狠骂他一顿,还是干脆直接抓起他的衣领揍他两拳。
“季京年,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他指着季京年一通吼。
京年没还口,连头都没抬。
“操!我真是搞不懂你!季京年,你说你他妈一天都在想什么?好好的日子被你过成这德行,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你的老婆都能被你搞离婚!你可真有本事!”俊佑还嫌骂得不够深刻,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闷下去,喝得太急,咳了两声,继续骂,“她刚被劲哥安排学些‘野路子’,你就拿彼得的合作案来给她练习;她说她喜欢呆在学校,你就叫人请教授吃饭向人家推荐新弟子;她跟客户谈生意,你私下放水去帮着周旋;她说想做市政园林绿化,你立马从高到低一路帮她铺垫好;我叔叔刚出事的时候,你叫人暗地里保护她;她说她想做我南郊那块地的相关项目,你二话不说帮她搞资料、通关系……可我就想不通了,精力花了,财力投资了,事又不是坏事,你就那么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吗?也没见劲哥像你这样!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
京年等他说得口又有些燥了,才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自小,劲哥就宠她。我们习惯了,她也习惯了。我呢?我对她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她本来就感性、心软,一丁点心眼都没有。美夕夹在那,你那不省心的叔叔也虎视眈眈。你也不想想,她对我是什么样,那就是一根筋!要是她知道那些事都是我为她做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壮烈献身’的举动‘报答’我!保不齐闹什么乱子来。”
俊佑听了这番解释,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不再像先前那么激动:“照这么说,之前的就算了,那后来美夕的事不是清楚了么?”
“环境不是不一样了吗?她爸爸突然过世,她正难过的要死不活。再加上她知道了老闵氏的事。这时候我大张旗鼓地帮她,你觉得以她的脾气会怎么想?不说我可怜她才怪!她本来就不信我,到时候再说我是因为可怜她才娶她,说自己是我的累赘,到时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话等着我,那样一来,以后我更难说清了。”
“怪不得她心甘情愿忍辱负重也要做你老婆!就你俩这怪脾气凑一起,还真是一对!”俊佑想想孝和的脾气,也觉得是那么个理,心里的火消了大半截,过去坐下来,问,“你知道她去哪吗?”
“不知道。”京年回答得干脆。
“你把老婆气走,连人去哪还不知道!”俊佑抓抓头,斜着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靠!你真就一神人!神经病的神!”
“取道法兰克福过瑞士,找劲哥。”京年说。
“这么快你又知道了?”俊佑不太信,略带嘲讽。
“今天没有直飞苏黎世。”
“算的倒是清楚,刚才连自己老婆喜欢喝茶还是喝咖啡都不确定,现在就这么肯定?”俊佑问。
“敢不敢赌?”京年挑衅。
俊佑很鄙视地看他一眼,说:“他是你老婆,万一你们作弊怎么办?我不是亏大了!稳输不赚的卖卖我可不做!”
“婚都离了,去哪里作弊?”京年怏怏地说。
“你不担心她?”
京年狠狠丢给他两个字:“废话!”
他还在气头上,尽管俊佑的话让他释然很多,无奈万恶的自尊作怪。
“认真的,有没有跟劲哥打声招呼?他的芽芽就这么杀过去,万一他那颗老心脏受不了怎么办?”俊佑说。也不知他是‘认真’,还是‘太认真’。
“那我们一起为他祈祷吧!”
“真不打算先让他有个准备?”俊佑问。
“你还是先解释一下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最好。”京年再次将话题转回到最初。
俊佑一脸无趣,见京年虽然还板着脸,话语间却胸有成竹,便也不再担心,重新蓄了水,泡了茶,讲起来。
从京年打越洋长途过来拜托俊佑去他家楼下看看孝和是不是从老宅回去了,说孝和没有家里钥匙开始讲起,到借钱给孝和买房子,再到看着孝和隔三差五就跑回来以泪洗面……
“一直瞒着你这件事都是因为孝和要求,怪只怪你做得绝,大家就理解万岁吧。”俊佑说。
她可以在劲和面前撒娇,也可以在俊佑面前落泪,唯独不肯将自己真实地释放在他面前。
是他对她不够好?是他表现得太糟?是她认为她要的依靠他给不了?
怒气渐渐化解的同时,京年心里也更是纠结。
俊佑将钥匙找出来交给京年,他并不知道京年此刻所想,只以为是还在继续误会孝和:“自己过去看看吧,这次你真的误会她了。”
京年默默伸出手,冰冷的钥匙就躺在他的掌心,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有些怪她狠心,却又怀抱渴望。
明知她人已在几万英尺的天上,可他多么希望,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会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接过他脱下的外套一边问他今天累不累,饿不饿……
站在门口,他实在没有勇气将钥匙□□锁孔。
他怕一切希望瞬间落空!就像是怕她离开以后就再也不回来。
还记得很久之前,他找不到她,只能在学校门口守株待兔,她开玩笑说“你不知道狡兔有三窟吗?”当时他算到了四个窟,问她狡兔第五窟在哪?她笑而不语,含糊其辞地混了过去。
此时,他就站在她的第五窟门口。
此刻,他才感受到这第五窟的不同——这是她偷偷哭泣的角落,是她自我疗伤的天堂。
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孝和给过他无数次的机会,一次次地包容,一次次地迁就,一次次地隐忍……
直到她终于被他“自以为是”的爱伤害走了。
对孝和来说,她一切捍卫婚姻和幸福的忍让与坚持都是失败的。
对京年来说,他一切寻求损失最小化的固执与自信都是失策的。
他爱她!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爱她已经到了无路可退,就连未来的路也仿佛被自己断送了。
不是进退两难,更不是进退维谷,只能是骑虎难下!
孝和,希望你这次受伤还是躲在这里面,然后,我来负荆请罪,陪你一起疗伤。他心里对自己说。
京年死死地捏着钥匙□□锁孔开门,只有这样用力,才能掩饰他的颤抖。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