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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个本家的人也暗暗回过味儿来,咬牙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族长,抹过脸去也不吱声了。族长有些下不了台,他来时高高的姿态端着,到如今也还是一副高姿态,却不知道被人家当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戏弄着。
无奈地又给张文轩使眼色,张文轩抚了抚毫无皱褶的衣摆,沉吟下道:“族长,这迁宗立坟的事岂是小事,还是让致远兄考虑之后再做答复为好。您不是还有另外的事要说吗?”
族长顺杆下,立马笑容可掬道:“对对,这话是怎么说的,就算是你们那一支迁出去了血脉远了,但不管怎么样,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去。虽说前些年苏州这边有些萎靡,还别说这一代小辈里的还是有灵气些的,若是好好教导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族长巴拉巴拉的从有些出息的小辈儿说到苏州的书院,又从苏州的书院提到扬州的书院,喋喋不休的又说起来当年祖先的情谊如何,辗转到入土为安的张父张母,隐晦的提到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日后若是没个子嗣传承怎么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
张致远听着听着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族长暗示他从族里挑个嗣子过继给他,莫不是想等到他百年之后占了他的家产不成!手指放在茶杯上摩了两下,清风之前一直在他背后当背景,这会儿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上前来说道:“老爷,这茶凉了老爷要是想喝,我再去倒。天寒喝凉茶可不好,来之前夫人可嘱托了小的让您注意身体呢。”声音不大不小。正合适满屋子的人听到。
族长一震,也无怪乎他们不知道,当年张致远这一支是断了联系的,之后除了扶灵祭奠几乎不回苏州来。再加上张致远之前一直在外做官,与苏州更无联系,就连逢年过节也不会有走动。他们这边儿也就知道张致远死了嫡妻,膝下荒凉并无小子。哪里想到他竟然又续弦再娶了,怎么听着这意思他有子嗣传承了?!
老族长几乎是脸色铁青着走的。身后晃晃荡荡的跟着一大帮子人,张文轩特意走在最后,就听到里面张致远同清风说:“打几桶清水来洗地,再拿一些香来熏一熏,省得那污浊臭气熏了这宅子!”
说的就跟刚才那些人是臭虫一样,张文轩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笑,他不也是这臭虫中的一个。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紧走了几步赶上了前面的人,今天他可是看了一出好戏,才知道族长他老人家还有变脸这等功夫,碰了一鼻灰不说,还被当跳梁小丑样被看了笑话。
清风高声应了,心里直说老爷威武。那族长真是厚颜无耻,虽说人至贱则无敌,但可惜碰上了软硬不吃的老爷。想到最后老爷神情中盈满了狂暴的怒气,几乎冻结了一屋子的暖气,让他这个常年跟在老爷身边的长随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更不狂说其他的人,有胆子小的腿都软了,逃得比兔子都快。
出了门就招来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打水来清洗地面。虽说这祖宅无人住,但也招了人来看顾一二的,所以平日里也有三四个婆子男人在的。清风忘了一眼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就跟看大门的男人说道:“往后这些人要是再来了,就把他们挡在门外。省得污了这好好的宅院。”
谁知方过了两日,月黑风高。张文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张致远的茅屋前。清风皱眉,心想这苏州张家的人脸皮也太厚了些。这又出现了,就问:“老爷吩咐了,不见客。”
张文轩也不恼,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弹向清风,清风反射性的接过来才看出来是个纸团。“把这个给你家老爷,见不见我看了才知道。”
清风疑惑就进门去了,张文轩站在茅屋外,抬头看了看天上,乌云遮住了原本倾洒霜华的月亮,清秀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但紧握的拳头说明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清风片刻就出来了,朝张文轩做了个请的姿势,倒好茶之后,张致远就让他回去了。
张文轩坐在茅屋里唯二的椅子上,大咧咧的打量着茅草屋,简陋大方,很像张清和的为人。目光最后落在书桌上,眼睛一亮笑道:“这竹雕的笔筒巧夺天工,又清新自然,甚是雅致。”他的眼睛全都落在张致远身上,自然能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心想自己这马屁拍对了。
张致远不着痕迹得把笔筒往旁边挪了挪挡住张文轩的目光,抖了抖手中的纸条,目光如炬得盯着张文轩:“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张文轩也不闪躲,没了那日的吊儿郎当整个人严肃起来倒也像翩翩公子郎,“张大人,不管我是哪儿得来的,我来就是想找你谈一笔交易。张大人被圣上派到江南监管两淮盐政,自然知道这盐政里沟沟道道是多深,这里面的水有多浑,说起来这真的是一件苦差事。再加上里面还涉及到京都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更是难上加难。”
张致远皱眉,眼如寒星,直勾勾的盯着张文轩,似乎在思考他来的目的,又似乎在透过他说的话看透他的内心。侧过身拿起纸条放到灯芯上烧干净,“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张文轩苦笑了下,揉了揉脸又挂上一丝轻笑,道:“张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聪明?”
“有。”一个字让张文轩噎了下,颇有种你使劲伸出拳头却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颇为无力。“好吧,既然我想跟您做交易,肯定是有十足的诚意。”说完从内衬里掏出一本有些泛黄的线装册子,小心翼翼得放到张致远跟前,“您看过再和我谈。”似乎笃定了他的想法肯定能够达成。
张致远翻看册子,越翻看面色越凝重,最后抿着嘴唇皱起眉头,给人一种明明是寒风吹的冬天却遇到炎热的夏天的错觉。等到看完,抬头道:“说说你的交易。”
张文轩一怔,轻笑道:“难道张大人不问问这册子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剩下的半册——”他拉长了声音,但并没有从张致远冷峻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波澜,挫败得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半年内,我会将剩下的半册交到您的手上,条件是你要把我侄子带走,教导他直到成年。”又看了看张致远的脸色,语带希冀还有些讨好得说道:“如果大人您能把他带在身边,接受您的教导就更好了,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这孩子吃了很多苦。”
张致远叠手撑住下巴,看张文轩脸色语气不似作假,而且这本册子确实是真的,但对他来说也像是烫手山芋,拿不得又不能放下。罢了,他抿了抿嘴唇,说:“这事还有谁知道?”
张文轩听了有些激动,急切得说道:“只有我,大人您放心我既然还得回去,自然不能让他们发现。那么说大人您是同意了?”
“隔两日再来。”一锤定音,张文轩握紧的手松开来,出来竟然觉得心中的一块儿压的他愧疚难安的石头松动了。他不能让澄泓跟他冒险,张大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张文轩几个起跳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此时,乌云散开露出皎洁的月亮,月光霎时洒向了大地。
张文轩回到他住的地方,一个一进的小院儿,刚关上房门,原本漆黑的房子就亮了起来。
“小叔,你回来了。”声音带着些幼童的稚嫩又有少年的清亮,就像是石子落在清泉上的声音。可这声音落到张文轩耳朵里,就跟催命符似的,他扭过身来冲少年讨好的笑笑。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不到十岁,模样干净俊俏,虽然还有些孩子的稚气,但感觉很稳健。这少年就是张文轩口中的侄子张澄泓,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张文轩一眼,皱了皱眉:“你去坟地了?”
“澄泓怎么知道?”张文轩搓了搓手,随意的打起了哈哈,这样子有些像面对父亲责备的孩子了,叔侄俩完全颠倒个了。张澄泓皱了皱鼻子说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把油灯放在一旁桌子上,从厨房端了留在锅里的饭菜出来,摸摸还是温热的才端上来给洗过脸的张文轩。
张文轩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哦呵呵的乱叫一通:“哎呦哟,我家澄泓真是贤惠,日后谁嫁给了你呀肯定得幸福的不行。”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饭,呼噜噜的样子哪有在外面的优雅。
“白痴小叔,我去睡了,明日还要做早课。”澄泓绷着脸,但耳朵却红了起来。等澄泓到了里间,张文轩眼圈红了起来,就连刚才大口朵颐的饭菜现在也失了香味。澄泓他年幼失怙,虽有他这个小叔照拂,没爹娘的孩子早早成长起来,现在反而来还照顾他这个叔叔,有时候坚强得让人心疼,疼到骨子里。(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