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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的下人们大半都在注意着泰清居的动静。门房虽奇怪去堇居然选在这个时间出门,但主子们没有特别关照,他们当然不敢拦着。因此,云居雁很顺利地坐着马车出了家门。
车子顺道先去了客栈,沈君昊尚未回来,长顺也不在。云堇没有多言,吩咐车夫直接去知府衙门。一路上,他见云居雁神情坚毅,也就没再劝说,只是叮嘱她千万不能下车。
在知府衙门的后门处,锦绣找到了张泰,命他至车边回话。可惜,张泰只知道沈君昊进去后便没再出来。严格来说,自沈君昊进去之后,知府衙门内便没再有活物出入,连狗啊,猫啊都没有。云居雁心急,但别说是她,就算云堇是男子,也不能像沈君昊那样,把衙门当自己家,自出自入。
焦急的等待中,云居雁思量着各种可能性。直至晚霞染红了大半的天空,才见长顺走了出来。张泰急忙上前招呼,云堇紧接着跟上,看到沈君昊也走了出来。
云居雁发生沈君昊的身影,哪里还顾得了云堇的叮嘱,急忙下了马车。沈君昊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紧张地回头,庆幸府衙内送他出门的人已经转身。他快步走向云居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压着声音责备:“你还嫌麻烦不够多吗?”说着四下张望,语气不善地问:“你的车呢?”在他眼中,她虽穿着小厮的衣裳,但她的脸蛋就代表着招蜂引蝶。他愤愤地揽住她的肩膀,发现路人皆侧目,恨不得把她的脸蒙起来。
云居雁以为他担心别人把她认出来,解释道:“不会有人认识我的。”
闻言,沈君昊更是生气,再次重复:“车呢?”幸好云堇上前,指了指一旁的小巷。沈君昊急忙拥着云居雁走了过去。见四周没有生人,他怒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少人在看你吗?”
“他们看的是你。”云居雁推开了他。
在她看来,华衣美服的公子哥亲昵地揽着一个“小厮”,这才是惹人注目的关键。因着云堇在场,她抢在沈君昊反驳前正色问道:“事情怎么样?你可知道齐大人的目的?”
“放心我知道你是孝女,不会让你为难的。”沈君昊虽诓气不善,但这话代表着他的承诺。
云堇在一旁听得生气,正欲开口,就见云居雁对自己摇头。
“你有把握吗?”云居雁抬头问沈君昊,眼中带着关切与担忧。
沈君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分辨出她关心的是他还是她的家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未施粉黛的她。此刻她虽不似平日那般明艳,但她白净细腻的肌肤,粉嫩青涩的红唇,在灰色的粗布衣裳反衬下,虽让她显得更加稚嫩,却多了另一种风情。他别开眼睛,再次确认四周是否有生人看到她的模样。
云居雁满心担忧,追问道:“你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拖上三四天吗?”
“没有。”沈君昊实话实说,“但我会尽力不把你家牵扯进来。”他不怕自己的纨绔之名上再加一条仗势欺人。反正他的家人都在京城,等他们得知此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云居雁急着来见他,大半是因为担心他。她低声对他说:“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齐元祥主动把事情压下去,只是这办法有些冒险。”确切地说,她对前世的记忆没有信心,毕竟那时候的许鞒文只是对她随口一说,而她又觉得事不关己,压根没放在心上。
此刻沈君昊最希望的是她赶快回家去,可心的某个一角落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恍惚中,他记起了之前的某个想法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的想法。
“沈君昊,我听说过齐元祥的某件事····`·”
“去客栈再说。”沈君昊示意她上车。
云堇一直在边上听着。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他出声提醒:“大姐,眼看着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了。”他的意思是,如果让家里人发现她擅自离家,恐怕她又要受罚。
云居雁知他的担心但她的胸中堵着一口气。祖父、父亲三番两次警告她,不许她涉足外面的事。这一次,齐元祥突然反口,他们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却在泰清居追究责任,甚至让丫鬟在院子里挡着,禁止她进屋找他们。
沈君昊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并不想现在回去。但他也明白云堇的身份尴尬,自有他的为难。他想了想对云堇说:“你先回家,帮忙遮掩着。天黑之前,我会带她回去的。”
云堇自然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不妥,但在云居雁及沈君昊的坚持。下,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依从。
在离开知府衙门旁的小巷前,云居雁吩咐张泰,密切注意着衙门四周,看看是否有奇怪的人进出。若是齐元祥今晚并不住在知府衙门,他在回禀她知道的同时,一定要跟着他,看他都与谁接触了。
沈君昊一直在怀疑齐元祥受人指使或者胁迫,这才改变了立场。听云居雁这么说,他知道她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怀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很合身,可正是因为太合身了,在他眼中,她活脱脱就像老不修们养在家里的禁脔。一想到她不过是在街上站了一会儿,眨眼间整条街的人都在看她,他脱口而出:“你倒是什么衣裳都敢穿,不愧是大家闺秀。”
云居雁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只能解释道:“这衣裳是新的,没人穿过。”她以为他在指责她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沈君昊误会她在告诉他,衣服是她的,不悦地抢白:“所以以后你还要穿成这样?”
云居雁摇头不语,心情黯然。沈君昊见状,转过头只当没看到。
有了这段插曲,两人从客栈的后门来到沈君昊的房间后,气氛十分压抑。云居雁想着是自己有求于他,也是他一直在帮助自己,好声好气地主动开口:“刚才你对二弟说,你会在天黑前送我回去,所以我长话短说,我曾无意中听到,齐大人的父亲病重多年,但他一直忙于政务……”她低头斟酌说辞。
沈君昊并不催她,拿起桌上的水杯一连喝下了三杯白水,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既然他决意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他不该对她冷嘲热讽的。而且他们早就说好了,人前相敬如宾,遇事相互扶持,互惠互利,至于人后,各自为政,互不相干。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看她不顺眼。
云居雁实在记不清楚齐元祥的父亲是死于今年夏天,亦或是兴瑞六年。她只是清楚地记得,前世,齐父之死是在兴瑞九年才被揭露出来
“…···沈君昊,说实话,那时候我听得模模糊糊的,所以我并不能肯定他的父亲是否已经病故,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直至云居雁说完,沈君昊依旧只是默然听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嘴上却问:“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事的?”
其实沈君昊只是随口一问,甚至有些无话找话的意味,但云居雁听着,却是一阵心虚,只能喃喃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很远的地方听到这些而已,都没看到说话的是谁?”
沈君昊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他想追问,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已经知道了,去年,她与许氏离家住过一段日子。他直觉地认为,她一定是在那时候认识她口中的“他”的。所以沈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曾坚持想退婚。
云居雁看到沈君昊已经在喝第四杯水了,心下疑惑。看天色,再一会儿就该掌灯了,就算她对祖父、父亲有再多的意见,她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曾偷偷离家。看沈君昊喝完了第四杯,又在倒第五杯水,她说道:“虽然我无法知道实情,但或许可以利用这点探探他口风……”
“你想对我说的方法就是这个?”沈君昊突然打断了她。
云居雁自知这实在算不上好方法,只能缓缓点头,歉意地说:“我想来想去都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我有一事对你说。”沈君昊一边说,一边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他在喝第一杯水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而这个想法早就在他脑海中了。“回京之后,我想请父亲把我们的婚期提前。”他终于平静而淡然地把完整的句子说出了口。
对这突然的话题,云居雁一时没回过神。他们不是在说齐元祥吗?怎么会突然扯到婚期?
沈君昊看她只是望着自己,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
他想拿起茶壶再倒一杯,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他撂下茶壶,避开云居雁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从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你家因为我们的婚事或许已经被盯上了。我想,与其一次次被动地应对,还不如我们早些成亲。这样一来,至少你的家人不再是目标,能成全你当孝女的一片心意。”
“你怎么知道,只要我们成亲了,我家人就会没事?”云居雁就事论事。
沈君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她这是拒绝的意思吗?他思量着。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