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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让你绷着脸,就是让你少跟她说话。”
“王婶儿惹着你了?”
“没有。”杨春灯小声说:“王婶儿干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东西咱不信,我是怕你啥回头再让她给忽悠了。”
“你才傻呢,我听说最近来找王婶儿看事儿的人可多了,一茬接着一茬的来,都是外头找来的,还有开小轿车过来的呢,春灯,你说王婶儿这会不会是真的呀,要不咱……”
“打住,啊,我从小在杨家村长大的,王婶儿啥样我还不知道,她要有真本事以前家里还能穷成那样?”杨春灯整理了柜台,又说:“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了,这要搁以前,那就是搞封建迷信,那是要游大街挨批斗的。”
两人正说着,王婶儿又小跑着过来了。
李娟忙笑开了问啥事儿。
王婶儿说:“瞧我这记性,昨天有人要买十万个元宝让我给烧了,家里的黄表纸不够了,再给我来两摞黄表纸。”
“哎,一共三十八,婶儿你给三十五吧。”李娟算好了钱,推着杨春灯说:“春灯,你去后头给婶儿拿两摞黄表纸去。”
杨春灯倒是没说啥,就多看了王婶儿两眼,就去后头了。
李娟倒是没把杨春灯的话放心上。
她家在隔壁的李家村,村里也有人是跳大神的,这个东西说不灵验吧,可也有好多人信这个,王婶儿也是干这个的,听说本事不小,反正比她娘家那边的那个要厉害。
李娟听说王婶儿家祖上就干这个,后来就慢慢没落了,前些年松宽了些,王婶儿才又拾起来继续干了,一开始也是没什么人去找她,不过这几年来找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大多都是外面过来的。
李娟有个心病,她跟杨春灯是同学,俩人高中毕业了一起在外头打工,后来确定了恋爱关系,过了几年,杨春灯说想回老家生活,李娟就跟着杨春灯回了杨家村。
她俩结婚也有几年了,生活倒是越来越好,可就是没孩子。
俩人也尝试过很多办法,也去医院瞧过,都说没啥问题,可就是怀不上,李娟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又听别人说王婶儿特别灵……所以才想打听打听。
但是杨春灯对这个一直挺抵触的,别说去瞧了,一说起这个杨春灯就变脸。
突然,山上传来“砰、砰”两声怪响。
李娟心里一跳,嘟囔着:“啥声啊这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王婶儿捏着手指头掐算,猛的一拍大腿,说:“坏喽,出事儿喽。”
“出啥事儿了,婶儿,你能算出来?”
“这是供奉没到位,山神生气了。”王婶儿煞有其事的一边掐指一边说:“哎呦喂,真是,哪家的臭小子不听话,连供奉都敢省,肯定是出事儿了,轻则见血,重则要命啊。”
李娟听了这话脸色都白了,不管王婶儿是不是瞎说,那两声响听着都不对劲儿,可千万别是真出事儿了才行啊。
正想着,外头匆忙跑进来一个人,进门就喊:“春灯哥,春灯哥。”
李娟见识张亮,就问:“亮子,你春灯哥在后头呢,啥事儿啊。”
张亮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哎呀嫂子,我是来借车的,我大哥炸着眼了……”
一听是这事儿,李娟可不敢耽搁,赶紧喊了杨春灯出来,杨春灯脚下不停,开抽屉拿了车钥匙又顺手抓了一把钱塞兜里,就带着张亮赶紧走了。
王婶儿拿着黄表纸付了钱,嘴里哼哼着:“看看,让我算准了吧,肯定是杨春民昨天没上山供奉,惹了山神不高兴了,才让他炸了眼睛,这是山神给他的惩罚。”
李娟一琢磨,好像还真是,昨天来买货的人多,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想,还真是没见着杨春民。
她家春灯跟杨春民关系好,杨春民家要买啥都是来她家买,昨天没见着人,那肯定是杨春民没买供奉。
难道真的是因为山神生气了?
李娟心里想着事儿,连王婶儿啥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中午时分,一辆小货车开进了京都第一医院。
杨春灯和张亮一人一边架着杨春民进了急诊科,医生一看来人手捂着半张脸,指头缝里还流着血,那头上身上都是灰尘,就赶紧安排人先清洗。
护士在外头询问详细的情况。
“在山上给炸的,械子钉砸坑里压了火药,炸偏了……”
一旁的小护士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张亮说的认真,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忙问:“你确定是火药给炸的?”
要真是火药给炸的,那这人怕是得毁容了。
张亮还在一旁点头,杨春灯慌忙拍了他一下,说:“护士同志,他吓傻了说的不算数,我们在县医院看了,说是伤了眼底,县医院看不了,就给上了点止血的药,让我们赶紧来这儿。”
小护士这才了然,匆忙写下基本情况就交到医生手里。
这时候杨春民已经清洗了眼睛,大夫正在给他检查眼底。
“还好,是有铁屑飞眼睛里了,伤了眼底膜了,需要手术,你们是病人家属吗?去外头把费用交一下,我这边安排手术时间。”
“哎。”张亮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出门的时候好像没带钱,又问大夫:“那个……大夫,我大哥这手术得交多少钱?”
“先交三千,多退少补。”医生开了缴费单递给张亮。
杨春灯在外面走廊里站着,见张亮出来苦着一张脸,就问:“咋了,大夫咋说?”
“要手术,手术费三千块钱。”
杨春灯说:“能手术就说明人没事儿,行了,回头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春灯哥。”张亮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出一句:“我……那个……我身上没带钱……”
“嗨,就这事儿啊,我带着呢,我先把钱交了,回头再说吧。”
“哎,春灯哥。”张亮又拉住他,说:“我大哥前些日子换了套新设备,我们俩现在……都没那么多钱。”
杨春灯才明白张亮为什么为难,不是因为现在身上没有钱,而是因为他们俩根本就没钱。
想到这些,杨春灯不免就多说了几句。
“你们俩搭伙儿这么长时间,连个家底儿都没留下?”
张亮说:“开始是赚了点,这不是以前家里头穷吗,想着赚钱了给老婆孩子改善改善生活,后来山上能挖的越来越少,一天也赚不着几个钱了,我大哥就说是我们那设备不行,要换套好的设备。”
“别人家不也是这么干的,咋就你俩是这副德行?亮子,我听说你媳妇儿和儿子最近穿的都比县里的人还时髦呢,还染头烫头,出个门还得涂个粉抹个口红,你跟哥说实话,你赚的钱是不是都给家里搭这上头了?”
“也不全是……”
张亮被杨春灯说的脸红,自从他跟大哥搭伙儿赚了点钱后,媳妇儿的确是好打扮了,家里头也填了不少大件儿,这原本也不是啥大事儿,毕竟他们在山上挖矿,每天最差也能有好几百块钱,媳妇儿愿意花就花呗。
可最近山上赚不着钱了,张亮才突然发现以前他拿回家的钱竟然一点儿都没剩下,现在又遇上这事儿,连三千块钱的住院费都拿不出来。
杨春灯见他这样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拍了拍张亮的肩膀,说:“行了,这钱我先掏了,等春民好了,他有就给我,没有就算了。”
说完,杨春灯就去缴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