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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钰没有再言,只默默看着前面女子的手反握住赫连缘的手,拉着他快步离去,而他本是一双冷窒的眸一下子又暗下去几寸,如飓风卷狂浪,如狂沙掩黄天,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瞧这七哥样子可怕的,只觉他浑身裹着杀伐之气,即便是这绚丽的灯火烟花也是无法遮住,她只觉浑身颤了一颤,往白岩松那里依去,岩松则一抬手,折扇便抵在她胸前,浅笑如斯,“九儿,要知道今年你已及笄是个大姑娘了,莫要再吃本侯豆腐了。”
云阳看着他抵在她小胸
脯的那柄墨白相间的折扇,几乎要抓狂,这究竟是谁在吃谁豆腐,但又瞥见七哥心情似不大好,不敢发威,只咬咬唇,走到四王妃那里,挽进她臂弯里。
赫连城望着他这七弟,在外人面前,他向来喜怒不见于表,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他身上怒气,而在这份怒里又多了些什么,例如妒、例如悔、例如怜。
早前,他便劝过他,别对那小太监做得太绝,那小太监看似不是寻常人,要为自己留些退路。
如今倒好,为了那小太监无故生什么气?还是当着秦曼青的面的,又是叫这位性子清高的秦姑娘情何以堪?
赫连城这般想着,却见脸色颇难看的秦曼青率先一步,踏入这三问书斋。
他出口喊住她:“秦大人,极乐侯已在前面不远处的‘醉霄楼’订了席。”
“贤王爷,宫宴上吃的还未尽消化,不如晚一会儿过去。路过这家有名的书斋,我才想起需新添置些笔墨纸砚了。”秦曼青说着,英姿飒爽的眉尖一勾,朝赫连钰轻轻看了眼,又转向赫连城夫妇与云阳、极乐侯,“不若大家也一道进去挑一挑,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便是,今晚我来做东,算是送给大家元宵节的小礼。”
云阳不满地嘟了下嘴,瞪着秦曼青道:“秦大人,不愧是老佛爷身边当差的,出手就是阔绰不凡。只是本公主还未穷得要你请客的份上,你这送礼之心,恕本公主难以收下。”
说罢,挤过秦曼青,便傲娇地进了去。
秦曼青被云阳谢拒,倒也没生气,只是微微笑着。
看到这个活宝进去了,四王妃轻轻摇了摇头,推了下白岩松,“侯爷,快些进去,将那丫头看紧一些,要是将她弄丢了,可就麻烦了。”
“为何是本候看着她?”
望着白岩松一脸惊愕呆愣,四王妃又笑着抿抿唇道:“因为是侯爷你提议要出来逛元宵的,看着小九自然成了你的责任。”
岩松心底叫苦,是这样没错。因上次靖王在仙鹤舫请客,他扫了大家兴致匆匆离去,便一直想着有机会回请他。只是两个大老爷们出去逛花灯又觉得古怪,才多叫了一些人只是他可唯独没叫这个惹祸精赫连九,是她偏偏黏着他要他带她出来玩的,他只是被她烦得头大才答应的,现下他倒成了照管这个惹祸精的奶
娘了。
“也罢,也罢。谁叫小九是陛下的开心果呢,要是弄丢了她,我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他只无奈抖落两下袖摆,随后就跟上去。
这书斋一室的雅香书韵,青兰幽碧,长案上几盆水仙花开得独好。
墙上字画皆是名家珍品,一排一排红木架子上书目琳琅,各式的文房墨宝与乐器陈列有序,其中一架七弦桐木瑶琴造型别致,琴徽由碧玉而制,琴尾形如凤尾。
这是她大哥谢金翎所钟爱的乐器,而大哥生辰将至,如若大哥在西域凯旋而归时收到这份礼物,必定锦上添花。
她不禁欣喜,走上前去仔细观摩,轻轻试拨了下琴弦。
“你会弹琴?”
赫连缘问道,见她莞尔一笑轻轻摇头,便张扬地挑起眉梢,“就知你不会,不过没关系,今ri你算是有耳福了,本王便为佳人奏上一曲。”
说着,他一掀衣摆坐下,抬起脸,眉眼之间尽绵柔笑意,“流光,因那日七哥拒绝将你与本王的红火血梗交换,本王存了私心,故意将你给本王的香纸迟呈给父皇。流光,你可生我的气,或许七哥早些知道,他念了你的情不会那般对你,你也不会只余下三年的命数。”
明媚的灯火映衬下,他一张俊脸柔蜜皎谐,眸中又流露出星星点点暗潮,她从不知狂邪无敌的赫连缘也会这般愧疚地像是犯了错怕被挨骂的孩童,又听得他音色微哑道:“这天下的药房十有八
九是属本王外祖父旗下,这天下什么名贵药材是本王没有的。流光,你且放心,本王定会医治好你。这一曲便当是本王先给你赔罪。”
流光不是不知他外祖父的权势,他母族所涉猎的产业不止药材,还有纺织、粮食,那才是所谓的财阀世家,也正是因此这样庞大的家族产业,他才十分清楚赫连钰一直在寻的那味红火血梗。
即便他不藏私心,这一切也不会有任何变数。
她说:“命数由天定,八爷,我未曾怪过你。”要怪只怪这一世,天意将她安排到了赫连钰身边,若不曾与这人相识,她又何必自扰?
她微微一笑,黛眉间一朵梅花仿若悄然盛放,不知倾了谁的城。
仅一屏之隔,有一人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拳头紧捏,指骨作响。
琴弦拨动,声欲出而隘,他指法娴熟,轻捻慢猱,时激时缓,时而轻灵清越时而沉着浑厚,那琴瑟之外,余韵袅袅、象外之致的味道,就好像案头焚香,且实且虚,缭绕而去,仿佛水墨烟云徘徊在整间书斋。
一曲毕,店里顾客已围了一圈。
他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按住琴弦,朝那众人中绿锦衣白罗裙的女子望去,抬眉,浅笑。
他走过去,执起她的手,眼底过分的真挚反倒让人看不真切,他的声音邪魅诱人,“古人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本王这次也效仿了古人,你可愿随我回府?这一世的荣华,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就能给。”
这回,他没撇开王爷的头衔,只是自称“我”。就是平常家的男子与女子之间的爱恋。
几个不知情的以为这是哪家贵公子哥追求哪家官家小
姐,凑了个热闹,便瞎起哄起来,“跟他回府,跟他回府。”
凑热闹的自然不能缺了云阳公主,也大声嚷道:“仙子姐姐,你便从了我八哥吧,我知他有许多美人,却没见过他这般温情认真的待过一人。”
流光睨了云阳一眼,知道这妞在的地方,那群人也相随。
极乐侯却不以为然,小声劝云阳,“你就不要跟着瞎闹腾,害了那女子了。我看那女子相貌端庄,举止优雅,是个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依我看,阿缘也不过是对那女子一时起兴,厌倦了连多一眼都懒得看了。你见过狗改得了吃屎吗?”
“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吧!”云阳狠狠白了一眼白岩松,说那仙子姐姐是屎就算了,还说他八哥是狗,又这样毒嘴的人么。
“你且看着吧,我赌那女子不会答应阿缘。”
“我才不信,没听到我八哥说的话么,连本公主都要动心了,若有男子这样与我说,我一定答应嫁给他。更何况,论家世、才貌,这天下有几人能与我八哥比,那人若不答应,以后铁定要把肠子悔青!”
白岩松则仍旧不以为意,他总觉那女子身上有她表妹的气息,而他表妹这人最难捉摸,他打开折扇轻轻一摇,看戏似得往那二人看去,又看向身边的云阳,脑袋里一闪而过一个不错的点子,笑呵呵道:“九儿,不如我们来打赌,若我赢了,就罚你三天不说话!”
“为什么要如此罚我?”云阳甚是狐疑。
“因为你叽叽喳喳,整天吵得我耳朵疼。”
云阳一下子被她气得小脸炸红,她咬着牙,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一拳,也果然,行动跟上思想的节奏,在她胸膛上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哼……赌就赌,谁怕谁?要是本公主赢了,死白萝卜,你就给本公主当马骑上三天!”
白岩松脸色黑了一黑,这死婆娘果然毒,若他真输了,启不是这辈子都要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了?
“你不敢了?”
瞧着云阳这张傲娇的小脸,白岩松心一狠就道:“行!一言为定!”
大丈夫能屈能伸,g辱不惊也!
赫连城夫妇连连摇头,又轻笑,都说这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对小冤家,人家老八在求爱,这两人却在下赌,若给老八知道,看不剥了他们的皮?
一旁的秦曼青看在眼里,心里轻嗤,真是狐
媚子,凭着有几分姿色,既缠了赫连钰,又勾
搭了赫连缘。这皇家有权势的男子倒是一个也不放过。
她又朝对面站在屏风旁的赫连钰看去,心中想,这便是你要护着的人,结果又怎样?如若谢流光答应了八爷,还真是让赫连钰出尽洋相。
时光恍动,有什么在流光心上轻轻擦过,不可否认,这样的情话有哪个姑娘不会心动?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接二连三的,先是太子,后是八爷,将她那心头一池沉寂的冰水搅乱。
阿缘,无论你对我是真心实意,还是一时之兴,我都感激你,让身为小太监的她好好享受了一次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幸福。
如若她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他,如果身上不曾背负什么深仇大恨,她想她会答应他,即使是他府里的一个小妾,她也心满意足。
赫连缘第一次心潮澎湃,但心底又是如此惶恐不安,他多害怕,她又拒绝了他!
只见她红唇轻轻一动,声音不大而不小,温温弱弱的,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说给她自己听的,“阿缘,我不求大富大贵,不求独g一身,只求在我累了的时候有肩膀可依靠,在我想哭的时候有人能将帕子递到眼下,在我夜里梦魇缠身时有人能拥我入眠至天明。如若——”
他有预感,如若后面之话是拒绝。
他眼微微一闭,又随即睁开,指尖抵住她的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他总觉得这女子背负得太多,又藏得太深,却总能教人心疼到骨子里去。
以前他从不信天命,不信劫数,但遇上这人之后,他便开始想,她是不是他的劫数,而他会不会成为她的天命?
就像那次她拒绝他后,那十几个晚上,夜夜红绡帐里枕玉臂,每每要到精疲力尽方能入睡,只是她微湿惆怅的脸却又一次次袭入他梦里让他惊醒,索性不再逃避,趁着元宵节派人传信邀她出府,不为其他,就为多见她一眼。
猛地,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在她耳边说,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不是不可以将你强行带走,不是不可以逼你从了我,只是,我害怕一旦伤害了你,便会错过你。谢流光,你跟,或着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我给你时间,待你来握紧。”
无声无息,仿若花开遍地,仿若夕阳暖天。
心里莫名感动,她轻轻颤抖地回抱住他,埋下脸,投入他怀抱里,有什么弄湿了他华贵的衣裳。
周边一下子人声沸腾,到处拍手叫好。
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小小默契,他不再强行要她的答案,她亦是不需艰难地开口,也许只有这美丽的时光才能去选择真正对的人。
云阳哈哈大笑,拍手称好,看吧,看吧,这一下是她赢了,遇见她八哥那样的公子哥不被迷得神魂颠倒才怪!
“小侯爷,这下你死定了!”她歼诈地笑,只是为何一回头,某人却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拨开人群却是看得那货拔腿飞快往外跑,她朝白岩松大喊:“好你个死白萝卜,输了就不认账,还敢逃跑,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跑难道还真让你当马骑,我堂堂极乐侯这辈子还做不做人了?若你觉得我不是男人,你到我身下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白岩松,你就是个说话不算话到处耍流
氓的浑球!”这云阳一张小脸被他气得一会红一会白,但她也是生
猛强悍,随手就脱下一双绣花鞋朝那人扔去,还好白岩松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抓住那飞来“暗器”,“九儿,你的鞋本侯便先替你保管了。”
云阳气得快要爆炸,一只脚赤着,叉着腰凶神恶煞,怒极攻心:“白岩松,还我鞋!要不本公主要让父皇通缉你?”
白岩松却不理她,哪里敢还她鞋,她要是穿上鞋,岂不过来追杀他?
“公主殿下,你还是让陛下通缉我吧。”白岩松故作胆战心惊地回他,撒腿跑得更快,一溜烟就消失在书斋内。
这“公主”,“侯爷”的,敢情是来头不小,只是寻常百姓那里知这皇胄贵族竟如此凶恶可怕?
见众人纷纷投来好奇与指点的目光,云阳红了一张小脸,朝众人大吼:“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挖了你们的狗眼!”
那极乐侯也没分寸,把这小泼皮给惹急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四王妃眼见这小公主脾气上来了,赶紧过来安抚,“小九儿,好了好了,大家都看着呢,莫要给你父皇丢了脸面。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云阳实在气不过,小拳头捏得死紧,恨不得捶胸顿足,她从来没被人如此捉弄过,还是被捉弄得这般狼狈,要知道向来都是她捉弄别人的。
这时身后又传来清扬琴声,她一惊,回头去瞧,却是秦曼青坐在了刚才她八哥坐过的地方在试琴。
她只调拨了几根弦,便大赞:“这把伏羲,果是好琴,店家,你便将这琴给我包起来吧。”
赫连缘一听她这话,皱了下眉,阻止店老板去步,“这把伏羲琴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
店家现下知道这人身份尊贵也晚了,那泼辣的姑娘自称公主,又叫这人八哥,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霸王爷”——赫连缘。
只是谁叫他在弹奏之时,有人就出了高价买下了这琴,这店家为人厚实,既已将琴卖出,自不能再给这身份尊贵的八王爷。
“这伏羲琴已教那位公子给买了,恕小的抱歉了,您再瞧瞧其他的,我给您些优惠。”
“本王就只要这把,本王出双倍价钱,如何?”
秦曼青却是站出来,不张不扬,不卑不怯,眸光亦是越发清冷逼人,“八爷,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我已出了银子买下,那这琴便是我的了,你又何必为难店家?”
这秦曼青心思也可谓深沉狡暗,看得出是流光喜欢的,便捷足先登夺她所好。
“秦大人,那么你也该知道,但凡君子都讲先来后到,你这似乎也非君子所为!”
“哦,先来后到么?我就是怕某些人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呢。”秦曼青提高了音量,眉梢挑动,冷傲目光直逼流光,口气越发咄咄逼人:“更怕有些人不懂什么叫做不属于你的握得再紧也没用!”
流光深知,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来提醒,她于赫连钰来说是后到之人,二是提醒她莫要高攀不属于她的任何东西。
秦曼青又转脸看向八王爷,“八爷,你也莫要被某些人清纯弱小的外表给骗了去,免得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尝失!”
“大胆秦曼青,本王岂容你来说教?”赫连缘一沉眉,便旋步而去,想要夺下这口齿锋利的女人手中之琴。
谁知,有人动作更快,一个飞身,已将秦曼青与她手中之琴都护在了怀里。
秦曼青微微抬眼,看向这人冷峻如斯的侧脸,心中一暖,她就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人都会这般护着她,不让她伤了一分一毫!
“八弟,君子也说动口不动手,你又何故非得出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大夫?”
赫连钰冷冷看向赫连缘,深沉的眸中狰狞而出的是杀伐决断。
“既然如此说,那么七哥,你是要与我动手,是不?”赫连缘自也不让,反手于身后,一派凌然不可侵犯之态。
“要打也非不可!”
这向来温柔的靖王爷,动手这等事与他应该是沾不上边,只是这时,为何从他身上散出一股子不怒自威的王者之风来。
一下子气氛剑拔弩张,冷到极点。
众人见这两位器宇非凡的王爷要动起手来,纷纷退到一边,只怕会这“城门失火会殃及鱼池”。
云阳见两位哥哥要动手,心里甚是着急。
身为皇家子弟,父皇向来教导大家要兄友弟恭,而她的这些哥哥们也是如此做的,向来兄友弟恭,鲜少发生争执,如今眼看着他们如此为了一把琴要大打出手,她心里真不是滋味!
她急中生智道:“七哥,八哥,小九儿也喜欢那琴,你们便送给九儿吧,可好?”
她以为这两位哥哥看在她份上会息怒收手,谁知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赫连缘又补充道:“九儿,八哥府里好玩的可任你挑选,只是这琴是你未来八嫂嫂看上的,八哥不能让给你的。”
好一个未来的八嫂嫂,老八还当真要纳这个女太监为妾?
赫连钰一笑嗤之,不觉握在秦曼青的肩头的手微微收紧,秦曼青哪里吃得起这份力道,蹙着眉去望他的脸,而他脸色只比打了寒霜更冷。
云阳努了努唇,又轻轻说,“既然那是要送给未来八嫂嫂的,那小九儿自然也能争。”又看向这讨人厌的秦曼青,明明是那仙子姐姐先看上的,却偏生要去抢,她颐指气使唬向秦曼青,“秦大人,既然是本公主八嫂看上的,那你就给她吧,你这样争抢,伤了我七哥八哥他们兄弟间的和气,真的好吗?”
秦曼青微微皱眉,先是不作答,后又微微地笑,“九公主,俗话说一货不可二主,这琴是我用真金白银买的,已是我囊中之物,是你们非要争抢,又何故怪到我头上,再说我与你八嫂交情又非深厚,而你也一向不喜我,我又何必为你们割爱?”
这就是秦曼青,不会为任何人折腰,有着属于她的高傲冷清,凭什么?自然凭她是靖王心上人,又是太子所护得周全之人,上头还有个老佛爷大老板撑腰,这便是她的资本,即使是八王爷和九公主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云阳被这傲慢的秦曼青气得,小脸煞白,今天真是背,被白岩松给捉弄了,还给这姓秦的给顶撞了,还亏得在太子哥哥府里相救过她,真是个不知知恩图报的,别给她找到机会,否则她一定要撕烂这姓秦的那张破嘴!
而此时,四王爷夫妇也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他两边都不能相帮,而又闹到这份上,也是阻止不了,而自家夫人又是挺着大肚子,以防有个闪失,他得寸步不离护着。
“秦公子,这琴你便当真如此喜欢?”
这时教众人一震,纷纷看向那出声的芳华妙龄女子。
这场事故来得突然,明明她也是局中之人,但她未曾说过一句话,倒像个局外人似的,这时她突然开口,反倒让大家觉得微微不适。
赫连钰看着她一步一生花走过来,明明只是个小太监,扮起女子来时,倒是端庄淑雅,颇有几分出自闺中大家的韵味,也难怪能教他八弟喜欢,以至于要与他动手!
说话间,流光已缓缓走至赫连钰跟前。
男人幽深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远远看去已见姿容不一般,如此近看,更见清灵妩媚,眉眼间那朵梅钿又是何等勾人销
魂?
流光淡淡看了男子一眼,看向秦曼青手中之琴,微微挑了下眉,“秦公子,我问你话,还未答呢?你当真如此喜欢这琴吗?”
秦曼青看着赫连钰盯着流光看时的眼神如此滚烫火热,就像烧开的热油,淋在了她的心窝,她心中已是痛恨这女人到极点,“我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总之,这琴我是要定了!难不成你还能从我手中抢过去么?”
一抹狡黠之色从流光眸中一闪而过,秦曼青只见她勾了勾唇,猛地抬起左手,一巴掌就要劈头盖脸迎来。
云阳失声尖喊,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女子竟敢对秦曼青动手?要知道她虽厌恶秦曼青,但也不敢轻易动秦曼青出手,这秦曼青不止是太医院副院大人,更是老佛爷捧在手心里的人。
只是,如流光预料的那般,她的掌心未能触及秦曼青那张俏俊的脸上就在半空生生被桎梏住,那是一只强有力的男人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愤怒得几乎要将她腕骨捏碎才甘心一般。
又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碎裂。
大家小心肝又是猛地一惊,却是那众人欲争抢之琴从秦曼青手中坠落,砸在了地上,凤形琴尾断裂,碎成两块。
秦曼青冷冽地看向流光,死死咬住唇,真是好一个谢流光,故意抬手做出要扇打自己的样子,却是趁她不备用力将她手中之琴打落摔坏!
流光丝毫不示弱,高高地扬起下巴,正如她那只高扬的左手,看着赫连钰与秦曼青,眸子里的狡佞之笑越发张狂蛮狠。
这便是谢流光的本性吧!
赫连钰在在她腕上力道又施加了几分,目光冷厉,几乎如能剖心的利刃。
“七爷,毕竟你是我以后要叫一声‘七哥’的人,这样一直抓着弟媳的手成何体统?”流光笑靥如花,狠狠对峙上他的那双精睿之眸。
好一个谢流光!仗着有赫连缘撑腰,便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与他放肆!
他冷笑一声,便甩开了她的手。
赫连缘站在原地,不觉挑高了眉,还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耍横起来果然不同凡响。
又是一阵倒抽冷气声,大家又见流光抬脚、落地,那把琴在清脆声响中瞬间“夭折”,惨不忍睹,流光脚尖碾过琴的“残骸”,收回脚的动作也同样洒脱干脆。
流光心想反正也是摔坏了,不如多加一脚,泄下心中之火,谁叫秦曼青喜欢与她争来着?
“秦公子,我这人最怕与别人争抢什么,我自知一向都抢不过,索性只好玉石俱焚!”
流光眸光淡淡掠过秦曼青那张扭曲了小脸,眉尖轻挑了下,仿佛在告诉她,我便就抢了你的琴,还毁了,你又耐我何?
赫连钰冷眸微敛,谢流光还真是爱说鬼话,她分明是最擅争抢,他还记得,在马车上,她说过,她儿时抢她姐的玩
具可以将她姐揍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论起狡猾来,真是没人能及过她!
流光微微侧过身子,朝云阳公主微微福身,“九公主,我将你喜欢的琴毁了,还请多见谅。”
云阳摇了摇头,以示无碍,心中却是默默赞叹了一句仙子姐姐威武。
“你砸坏我琴便要付出代价!”秦曼青冷喝。
一道劲风从流光脸上扫过,她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握住了秦曼青挥舞过来的手,秦曼青眯眼一笑,一下子也反握住她手腕,这时,秦曼青另一只手也一齐挥上来,流光虽有感知但也无法躲避,因之
前的镖毒,她好不容易修炼起来的内力也都消散殆尽。
终究,脆亮的一声,秦曼青那一巴掌就结结实实落在了流光脸上。
所有人都未意料到这一出,皆睁大了眼看着这两人!
“雕虫小技,并不是你一个人会使!”秦曼青就那般倨傲地冷凝着她说,又拉近了她,在她耳边低低道,“莫要忘了,谢流光,你的命在我手里,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只能死!”
她说的没错,这世上只有她能替她配置压制寒毒的解药。
只是秦曼青,你以为打了我一记耳光,我便奈何不了你了吗?
红色艳唇上勾弄过让人看不真切的笑意,转眼之间,流光便飞快拔下头上朱钗,就近地抵在了秦曼青脖子上,她扬眉冷笑,音色同样的低淳冷冽,“真的是这样吗?秦小姐?要知道,现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里,我也可以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这就是谢流光,谁的心计都深不过她!
她向来不是甘愿吃亏的人,如今倒好,反正也在赫连钰面前撕破了脸,暴露了本性,做得再过一点又怎么样?
要知道,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她曾经被赫连钰的剑抵在了喉咙口,那么她也叫这女人尝一尝惶恐的滋味!
“你当真敢?”秦曼青小脸已是煞白!
“反正我也是活不长了,不如拉你当陪葬,这笔买卖划算得很!”流光就那么用尖锐的珠钗抵着秦曼青的喉咙,不避也不懂,冷眸如剑,故意提高了声音,淡淡扫向赫连钰,这男人脸色已是黑得要剥了她的皮,可不是么,谁叫她又该死地动了他的心上人呢?
“仙子姐姐,你莫要做傻事,这大庭广众地若是你杀了人,即便是八哥也救不了你!”云阳急声呼喊,她知道这女子刚烈,没想到刚烈至此,只是被秦曼青打了一个巴掌,她就要杀了秦曼青,当真这是要玉石俱焚么?
流光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云阳,这时赫连缘慢慢走近,他说:“秦曼青动手打了你,我会替你好好教训她,不需脏了你的手!”
“多谢九公主与八爷好意,只是我与秦大人夙怨已深,今日也正好做个了结!”流光依旧轻轻地笑,但眼中冒出寒气甚是慑人,她总是在这些人面前隐忍着装乖卖傻,只是为何委曲求全,这女人还总是要找她麻烦,当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吗?
如今既已剩下一年半载的性命,又何须再畏惧什么,活得轰轰烈烈岂不更好,这太子之仇要报,这总是欺辱她的臭女人之仇也要报。
因为一把琴发生的血案已然在悄悄演变中,似乎谁都始料不及,似乎谁也阻止不了。
云阳除了害怕这女子会做傻事,更了份疑惑,怎么这女子与秦曼青早就认识了吗,要不怎来的夙怨?
听到流光说要“了结”,这下秦曼青的脸更白了几分,她不是不害怕这疯女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秦曼青轻轻颤抖着看向赫连钰,声音柔弱如媚,“七爷……”
只一句低吟便教赫连钰眉头沉下几分,他冷冷看着谢流光,一双眼仿从地狱杀出来一般,“你敢动她试试?”
谢流光握着珠拆的手又紧了一紧,潋滟美眸中尽是挑衅,我就敢动她,怎样?
于是乎,流光也顺应了心中想法,她的手果真一点点用力,秦曼青雪白的脖颈流出点点血迹来。
天啊,她真的敢下手?
在场的人大多数害怕见血腥,女子们都尖叫出声不敢去看这可怕场面!
但秦曼青也是强硬,虽是脖子上吃痛,她也是不吭一声,倔强地看着赫连钰。
只见赫连钰猛地一挥衣袖,一阵掌风迎面劈来,那掌劲没落在秦曼青身上,却是重重打在了流光的胸口,她的手轻轻一抖,手中那枚珠钗哐当落地,而她也是痛得弯了腰,嘴角沁出一丝血。
秦曼青得脱,一下子跌入赫连钰怀抱,他忙从怀中掏出白帕子紧紧捂住秦曼青伤口。
流光定睛瞧着他,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而他眉眼中的焦急与紧张却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她不过是吓唬他而已,也是教秦曼青尝一尝流血的滋味,并未要真杀了她,而他却是可以为了秦曼青重伤自己,心上有什么尖锐的痛划过,仿佛只比他掌风击中的地方伤得更重。
身后,赫连缘疾奔而至,扶住了受伤要跌倒的流光,他一皱眉,要转身却教流光抓住了手臂,朝着他轻轻摇头。
他知道是流光不想他与赫连钰交手,从她毁琴的那刻,他就知道,她只是不想为了一把琴,就让他们兄弟大打出手,这样传到父皇耳里对谁都不好。
更何况,现在赫连钰武功竟高深至此,隔人打人这样的功夫都使得出来,她是怕他在赫连钰手上吃了亏。
流光说,“八爷,我无碍。”
她实在是痛,脸色已微微苍白,她伸手捂住胸口,她知道刚才吃赫连钰那掌虽不让她致命,但已几近愈合的伤口又微微裂开。
突然喉头灼热,有什么血腥上涌而出,她想强制压住却无奈呕出,她一把抱住了赫连缘,一口血喷在了他怀中。
赫连缘大吃一惊,见她佝偻的身子轻轻颤抖,越发寒冷,想必是她因吃了赫连钰一掌,而牵动了体内的寒毒。
这毒来得凶猛,他急得额角沁出冷汗。
她蹙眉小声说:“八爷,送我回去吧。”
云阳见流光受伤,也不顾自己形象,赤着一只脚快步过去询问。
赫连城夫妇见流光伤得不轻,心里虽急,但还是先走到秦曼青那里去,瞧她脖子上的伤口是否严重?
秦曼青只浅笑着瞥了一眼流光那狼狈模样,说道:“多谢四爷、四王妃担心,小秦命大,没死在那小蹄子手上!”
赫连城微微皱眉,这秦曼青出身也是宫廷,怎“小蹄子”这样的粗俗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难道真是气急口不遮拦了?
听到秦曼青的话,赫连钰也是抬起眼,朝秦曼青口中的“小蹄子”看去,只见那女子柳眉紧蹙,面色惨白,随即见她细软的身子一空,就被赫连缘整个抱起急忙出门,募得,他眸色一深,脚步微微一动,却是教四王爷拽住手臂,“阿钰,你快些把秦大人送回宫中处理伤口吧。那人在老八手里应该不会出事!”
秦曼青亦是拢了拢眉,赫连钰这是担忧那小蹄子吗?
云阳见八哥抱着伤势严重的女子匆匆离开,心中又急又愤,都怪这不要脸喜欢抢别人东西的秦曼青。
她恶狠狠瞪向秦曼青,凶神恶煞地大吼道:“秦曼青,你害得我八嫂嫂受了重伤吐了好大一口血,现在你满意了么?”
“四哥,秦大人和小九就劳烦你送回宫里了。”
身边男子轻描淡写地看了自己一眼,“她寒毒发作,我必须去。”
说罢,身上温热骤然离去,只见他一瘸一拐急匆匆跟出去,秦曼青想出声留住他,又是自嘲一笑,何必作践自己,终是冷冷看着他匆快的身影消失在眼里。
云阳听得七哥的话更是奇怪,怎么七哥也认识那女子吗?
三问书斋外。
“流光,别怕,如以前一样泡个温水澡就会好起来,我这就带你回府,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且坚持住。”
流光听得八爷这话,却是欣慰微笑,她自己却深知自己这副身子再也好不起来了。
赫连缘正要将流光抱进自己马车内,后面一股寒气陡然逼近,眨眼间前方一抹靛蓝色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八弟,莫要逼我出手,将她交给我。”
不是商榷,不是请求,这人上来便是胁迫与命令,当真比名号在外的“霸王爷”更是霸道。
这就是传说中温润如玉的靖王,只是传说错了,温润如玉只是他的表象,而实质上这男人比谁都强势霸狠。
流光已是冷得僵硬,浑身无力,只将脸埋在赫连缘的胸口,未曾抬眼去看他。
远处的烟火爆竹仍在燃放,天空上乍亮乍暗,如此循环往复,她的脸落人他的眼,甚是苍白憔悴,他的心募得一扯,又见她所枕靠的胸膛上,月白锦袍一片血红,他刚才出手已是留了余地,不曾想还是牵动她体内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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