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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仍在三月，还带着冬日的微寒，可城东码头却热闹非常！打眼看过去，散工不少，更多的却是身着华服的富商。这可不常见！
男子今日特意穿了寻常的便服，连带的小厮都是一件麻衣。但他目光如炬，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飘逸尽显，在一群富商中鹤立鸡群。
那些人精儿都偷偷地打量着他，猜测着此人的身份。不少人都欲和他攀谈，但扫了一眼那小厮腰间的佩剑，却又踟蹰不前。
“爷，这些富商都是去茶楼听报纸的。这半个月来天天如此，码头周围都热闹不少！”
那位爷却有点心不在焉，“为何他们都看着你我二人，我们的身份被识破了不成？”
小厮看看周围，又瞧了瞧自家爷儿，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爷是人中龙凤，气度自然与一般人不同。”
那男子想了想也是，谁叫自己那么完美！也就不多在意，跟着大部队走到了茶楼。
季轩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现在孙先生收了俩徒弟，轮着来倒不觉得多累。以往俩徒弟在茶棚里读，孙先生在茶楼二楼里念，一天下来赏钱都很可观。今儿个不同，季轩听牛楚悦的话把其中一个徒弟谱儿支到了隔壁的菜市口，让冯楠跟着。
菜市场的人儿明显没看过在马路牙子上说相声的，纷纷驻足，还有不少丫头妇人在。这年头只有豪门贵妇才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平常老百姓家里可是要生活的，哪里有那个闲工夫。
“咳咳，各位大哥大嫂，大叔大妈，这厢有礼了！”谱儿作了个揖坐了下来，“俗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可偏偏你们不知道这便宜在哪里，今儿个我们就来送便宜了！”几句话就吸住了那些人注意力。
“城西的李掌柜的胭脂铺大家知晓吧！老板老家出事了，准备回乡啦！铺子里的东西都贱卖呢！便宜的很，各位姐姐不如早点过去，一盒胭脂原来要一两银子，今儿个只要五十文。”
“可当真？”一个胖大嫂直接拉着冯楠问。
“绝对的真，比真金还真。”
“好我这就去，给我家大丫头选点嫁妆。”哪个女人不爱美，一群人都浩浩荡荡地跑去城西。
“各位别跑，还有别的事儿呢！城南新开了一家私塾，束脩一年一两银子。可以免费听三天。”谱儿捻了下报纸。
这下他们周围都围满了人，谁不爱听个新鲜事儿，如果能有点实惠那就更好了。但冯楠很不高兴，他抱着一叠报纸没处发。这些人拿了报纸能干嘛？都不识字啊！
菜市口人头攒动，茶楼那里也很热闹。茶棚外面的散工喝着管饱的茶水，听到有活儿就去接，反正这报纸上的信息全，不用自己到处找。
四爷和自己的随从走进了茶楼，看到偌大的茶楼竟没多少位置空着，很是惊讶！他只好捡了一个离说书先生颇远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杯新茶。冯川很有眼色地递了一张报纸。他拿起一看，竟是用雕版印出来的，用食指细细摩挲，不发一言。
“各位大爷，今儿个天气微寒，请在座的先喝杯热茶。我们主子昨儿将报纸改了改，不止有船运消息，更有各种商情和各式便民利民的讯息。现在就听在下慢慢道来！”孙先生行了个礼。
季轩正好凑着这个时间点向各个客人推销自家的新报纸。“爷，您看看这是书坊刚印的。这下子保证人人都有，可不能再说我们茶楼厚此薄彼了。”
“我说季掌柜啊，你们早该换纸了，原来那是啥破纸，回去擦屁股都嫌硬。还有难道你们不厚此薄彼吗？老刘每次都有，我只能捡剩下。”王姓客商闻了闻新报纸，还有种青草香！
“老王咱们虽不识字，但也不能拿笔墨开玩笑啊！那些书生还不跟你玩命儿。”
“别给我身上泼脏水，我哪敢真拿去擦屁股啊！那上面的字好看的紧，都让我那婆娘收起来了，留给大宝临帖用。”老王心里很是高兴，自家大宝虽不能考科举，但识了字就不用再干这一行，也多了几分体面。
季轩到处寒暄，看着自家的新报纸被别人大大夸赞，很有一种被认同的自豪感！
孙先生坐定，抿了一杯热茶，展开了淡绿色的报纸，开口言道“咱还是从船运谈起，二号货仓......”他的声音一起，客商就不再多言了，纷纷竖着耳朵仔细听。他们这段日子靠着这些消息规避了大量的损失，也赚了不少钱，每天更把听报纸当回事儿了！这些客商听到和自己相关的消息，纷纷记在心里，有些心急地扔了银子就跑出去办事。
孙先生喝了口水，又道：“船运咱们谈完了，从今天起我们再说说这洵阳的商情。城东孩儿巷有一家店面出租，一个月十两；城西君子街有大店面转让，一个月四十两......”几个客商听到脸色皆是一变，这君子街的店面市口太好，不论做什么都容易些。且和达官显贵们的府邸靠的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和权贵搞好关系总没错的。他们挥了挥手，让手下赶紧去抢。
“季掌柜的”其中一个蓝白衫的客商压低声音对着季轩套近乎，“这些事儿以后能不能只告诉我一个人，叫我多付的钱也是可以的嘛！”
季轩面露难色，：“白爷这恐怕不行，小店可不止您一位熟客呢！总不能顾此失彼。”
白爷脸色很不好看，“现在你们不卖，以后卖给我，我还不要呢！”
“白爷叫你一声爷是客气，别给脸不要脸。连给上面人当钱袋子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个狗腿子罢了！”一位圆头大耳的客人看着他，还轻蔑的一笑。
那姓白的怂了，不敢瞪过去，反而仇怨地瞅着季轩。季轩也就笑笑不多言语。权钱之间从来都不干净，这些事儿，他就当看不见，听不到。
“爷那不是大皇，不，大爷的门人吗？”那小厮指着姓白的人说。
“什么门人，有见过让商人当门人的吗？不过就是溜须拍马之辈，这种人也要。”四爷很看不起大哥的用人品味。
那小厮看着自家爷的脸色不好，忙转换话题，“四爷，这张纸就那么大的吸引力吗？您看这些客商熟门熟路的，明显是常来的。”
那男子抿着嘴不说话，看着报纸越来越心惊。现在还是只是一些商情，以后呢！再看看这些豪绅富贾，没啥地位。但随便拎一个都比他们皇子手上还要宽裕？钱可能买到很多东西，包括人心！能否通过这报纸......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季轩走了过来，这位爷儿自己拿着报纸看了半天，一定是识字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凡。
“这位爷，第一次来我们都是由优惠的，报纸白送。”季轩笑咪咪的。
“此物可是牛楚悦想出来的。”那男子也不抬眼。
“是”季轩看着他语气不善，也有点恼。
“倒是颇有些头脑，你家主子今日可在？”
“不在，今儿个爷去书院了！”
“哦，书院可是半山书院？”
“是。”
那男子点了点头，拿着报纸走了，也没想着付钱。他那小厮倒是想着，掏了半天口袋也没掏出什么，一转头也跑了。
“怪人！”季轩摸不着头脑，不过看着一抢而空的报纸还是分外高兴，冯楠哪里还有几份一会儿都拿过来，想必那里也卖不出去。
与此同时在书院的牛楚悦却满是好奇。他本以为第一天总会被欺负。但大家除了一致地忽略他，啥都没干。其实也好理解，在搞不清楚他背后是不是楚家之前，没人愿意轻举妄动。
这堂正是书法课，牛楚悦的狗爬字让岳先生的眉毛紧紧地揪在一起，但看着他脸色还没有完全好的伤，岳先生觉得自己似乎知晓了真相！太可怜了，被后爹虐待啊！连手都伤了不轻吧！字都没办法写了！
牛楚悦伸了伸脖子，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的人的字都超漂亮，特别是坐在自己左侧的那位公子。一袭洗了发白的蓝色长衫，头上是用木棍，注意是木棍拗成的发髻，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在原主的记忆力，他貌似性曾，因为太穷了原主都没和他说过话。
牛楚悦忍不住蹭过去：“字写的太有风骨了，曾兄。”
曾非凡吓了一跳，手一抖，纸上出现了一大块污渍。“在下的字美与丑又与你何干？”说完他愣了一下发觉自己得罪了自己惹不起的人。曾非凡低着头，闷闷地说道：“牛兄想要如何，不妨直言。”
“什么如何，你字写得就是很好啊！”
曾非凡看着牛楚悦，一脸不相信，不再言语。
牛楚悦觉得无趣的很，也不搭理他，自己跟自己的狗爬字较劲儿。脑子里却全是茶楼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报纸会不会卖不出去啊！卖不出去怎么改才好呢？
曾非凡看着他没刁难自己，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陈笑尽收眼底，“这牛二瘸子也对我的猎物感兴趣了吗？可惜在下还没吃到嘴的东西，怎么能让给他。”
“陈兄，这牛楚悦颇为奇诡啊？像是变了个人，又说不出变在何处。”
“别多管闲事，他变不变与我何干。对了，中午你们就把曾小兄弟请过来，我们‘叙叙旧’。”
“遵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