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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桌子上的三道菜都折倒在一个盘子里，然后将菜挪到自己面前，用手臂圈了起来，不让楚微明再夹菜。
“师父，您做的菜徒儿都很喜欢吃，这些都给徒儿吧！”
楚微明剑眉一挑，“那我吃什么？”
沈暗目光落在师父面前的米饭碗上，“您吃这个！”
“干吃米饭？”
“嗯，米饭顶饿！”
“......行！既然你这么喜欢这菜，那就都给你吃吧。”
说完，楚微明夹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吃了起来。
沈暗可算松了一口气，怕师父怀疑什么，他端着饭碗大口的扒拉起来，连菜带饭，塞满一嘴。
“慢点，没人跟你抢！”
“好吃，真好吃！”沈暗鼓着腮帮子回着。
这顿饭吃的很快，不到半刻钟盘子里的笋片就被吃了个干净，许是就着饭吃的，一盘菜下来他倒也没觉得有多难以下咽。
只是太咸了，沈暗吃完饭后便渴的心发慌，刚想找水喝，楚微明就端着一壶热茶进来了。
他未言语，只是倒了一杯茶递给沈暗。
沈暗也没说什么，接过茶一饮而尽。
茶是楚微明最喜欢喝的玉叶长春，听说这茶产量极低，所以价格会偏贵一些，一般都是用来招待贵客才会沏这种茶。
不过沈暗分辨不出茶的好坏。
他只知道他嗓子被齁的难受死了，急需大量的水来调和。
他端着空空的茶杯往楚微明眼前一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师父，我能再来一杯吗？”
“特意给你沏的，随便喝。”
听此话，沈暗拿着茶壶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喝完感觉并没什么效果，索性直接对着茶壶嘴儿牛饮了起来。
“......”楚微明黑起了一张脸。
他撩着衣袖坐在椅子上，冷言道，“以后不必如此逞强。”
“什么？”
沈暗握着茶壶的手一紧，心里竟有几分慌乱之意。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楚微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我自己做菜的水平如何，我自己知晓，你不必为了安慰我而勉强你自己。”
“师父，你都知道了......”
“饭间你那般阻止我，我便已经猜到了，我不是傻子，自然瞧的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师父......”沈暗咬了咬嘴唇。
他把责任都怪罪到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掩饰好情绪，才让楚微明察觉怀疑菜很难吃。
因为喜欢，因为敬畏。
在楚微明面前，他总是这样卑微。
不鸣山的晚月仙君是多美好的一个人呀！他就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光洁无暇，清辉遍洒。
而沈暗，只愿也只想做他身边那棵最璀璨的星辰。
金星伴月，天荒地老！
沧海桑田，永垂不朽！
见他道歉，楚微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他站起身面对着沈暗背起双手，端的一副长者的姿态问道，“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道歉？”
“我......”沈暗不知道如何说。
“沈凌思你记住！”楚微明抬起一只手搭在沈暗的肩膀上，“以后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不要去逞强，也不要勉强自己！”
捏着肩膀的手稍加了些力气。
沈暗有些发愣。
在这山中多年，他因自己天生银发碧眼异于常人，遭受了别人多少白眼和冷落，常常被这山中的弟子所看不起。
他从小受打压欺辱，忍气吞声。
而在这不鸣山中，除了上次为楚微明偷盗丹药之事，做的有些疯狂之外，从未违抗过山规。
平日装出顽劣的性子，不过就是掩饰心中的酸楚罢了！
自娱自乐，自欺欺人！
从未有人对沈暗说“不要逞强”“不要勉强自己”这种话。
如今听到了。
沈暗心中伫立多年的大坝，似乎在此刻决了堤。
他的眼眶微红，碧色的眸子里闪着泪光，“师父，我没有勉强自己......”沈暗低声道。
“有没有勉强，只有你自己清楚。”
“为师只是告诉你，从前你无人管教，受人欺压，活的谨慎辛苦，现在我既已出关，也已正式收你为徒，你不用事事迁就，处处卑微，以后有我在，你回归本真，只做你自己便好。”
“......师父。”沈暗垂着脑袋。
像是被人撕开了面具，一滴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砸在地上。
“哭什么？”楚微明微微皱眉。
“师父突然说的如此煽情，徒儿实在忍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副样子若是叫别人撞见了，还当以为，是本尊欺负了你似的！”
沈暗抽泣了一声。
楚微明无奈的收回手，“罢了！今日你抄了一天的字，也是累了，天色不早了，你且先回寒岁殿吧。”
他从沈暗手中拿过茶壶，将剩下的茶水倒进桌子上的茶杯里。
捏着杯子，浅嘬一口。
沈暗见状，碧眼皱缩。
“师父......”
“嗯？”
沈暗微微抿着唇，抬手指了指师父手中的茶杯，“这、这杯子我才用过，这茶壶我刚才也......”
“我不嫌弃你！”楚微明嗓音低沉。
沈暗身子一时僵住。
可没等他说什么，楚微明便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挥了下衣袖转身对他继续道，“好了，你该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主殿。
沈暗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下的百段台阶，只知回过神儿来时，他抬头望见的是百阶尽头无尽的黑暗。
山风袭袭，夜色黯黯。
站在惜月殿下，沈暗回味着在偏殿中楚微明说过的话。
他让他不要勉强自己。
他让他回归本真，做回自己。
他说他不嫌弃他！
这些话......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颗细小的石子，被密密麻麻的丢进沈暗的心海里，泛起了圈圈涟漪。
沈暗捂着心口处。
那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此刻随着心跳，正波涛汹涌着。
楚微明，你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所有人尊敬你，敬畏你！
唯有我爱着你，念着你。
倘若我将暗藏多年的心思告知于你......
你会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