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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策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冷笑一声便看着荷碧,若此时有人注意他的眼神,便会发现他现在正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不管荷碧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他都不会容许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丫鬟跟在苏绾身边。
荷碧心里陡然一惊,待看向苏策的时候又是一副楚楚生怜的模样。她不信长相清雅非凡的苏策会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恶人,况且,就算苏策想要治她的罪,可旁边还有苏老太太跟侯爷在呢,定不会让他就这样将自己处置了。
不得不说,苏绾不在府中这么多年,苏老太太管着后院,却懒怠处理这个宫里出來的丫头,公主忙着苏妍的事儿,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么号人。故将荷碧的心纵得越來越大,越发不知所谓。
屋子里静默,静默。不知何故,竟是沒一个人开口言语。那道士见势不对,慌忙道:“时至今日,小道哪敢说谎?侯爷跟老太太英明,定要还小道一个清白。”
“清白?”苏梧冷笑一声,言语间满是冷意。“出家之人本应慈悲为怀,与人算命也是趋利避害,你错就错在不该贪得无厌横生枝节陷害于人。似你这等奸诈心肠之人,便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想到苏绾在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他的心中便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偏生这团火不能对着苏策苏绾发,此时听道士如此说,又哪里忍得下來?
苏老太太眉头一皱,阻止道:“好了,事情还沒有查清楚,你在这里吼什么?便是绾儿受了委屈,咱们以后多补偿些也就是了。”
苏策蹲下身子,与荷碧平视,嘴角勾起一笑,少了平素的冷意,却多了几许温和,让跪倒在地的荷碧看了,缓缓红了脸,慌忙垂头,不敢再与他直视。
苏策轻轻一笑,话语轻轻柔柔,似温柔的和风,无半点凛冽之意:“说的也是,你好歹也在深闺后院,又怎么能与这满口谎言的江湖术士见面呢?”
荷碧脸上升起一抹喜色,害羞的抬眸,视线与苏策对上之后,又立马别开了。“公子英明。”
苏策笑得愈发灿烂了:“既然你沒与这个道士见过面,又何以让人知晓你的名讳?若是传将出去,岂不是带累你家小姐?…”
荷碧一颗心从天上掉到了地下,看着苏策泛着冷意的眸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慌忙磕头道:“公子言重了,奴婢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平素沒有进过大小姐的房间,又何谈带累大小姐?奴婢平素里也要出门采买,才不知被谁听去了。奴婢一向忠心耿耿,从來不敢行那越礼之事,兴是有人陷害奴婢,还望公子明察。“
一旁的荣喜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又兼这么些年沒有大丫鬟管事,只有这个公主身边的丫鬟处处指手画脚,心中早就不爽了,此时看她眼泛春色的模样,对其的鄙夷更是增加了几分,当即跪在地上,道:“老太太侯爷公子容禀,荷碧绝对与那道士相识,奴婢当年看到她与那道士在二门院外偷偷摸摸说着什么,奴婢觉得,荷碧一味否认,定是心中有鬼…”
荷碧身形晃了晃,看着荣喜,哀哀凄凄的道:“我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不过是因为曾是公主身边的人所以打眼了些,你何苦这般诬陷于我?”
啧啧,这话说得,好像是苏绾故意指使人为难公主身边的人似的。
苏绾沒有任何表情,倒是荣喜气得涨红了脸:“你自己做下的事情,用得着我來诬陷你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老太太被两个丫鬟吵得头疼,忍不住怒道:“既是如此,那你当之不离不弃最新章节年为何不说?…”
荣喜悚然一惊,看了看面色阴沉的苏策,又看看一脸怒容的苏老太太,慌忙道:“奴婢不知发生了何事,又如何能说出口?难道竟是要让人认为奴婢故意针对于她么?”
苏策敛眉,语调平淡:“那你今日为何又说了?”
不等荣喜回话,荷碧便已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道:“主子明察,奴婢一向循规蹈矩,不过是一时得罪了这个丫头,便惹來如此祸端,实是奴婢的罪过,若仅是奴婢受罪倒也罢了,只怕影响老太太侯爷公子的英名啊…”
“若你不认识这道士,又何必非要与他撇除干系?”苏策冷笑,“凡事做得太过,便是欲盖弥彰。你以为自己隐瞒的好,却不知自己心中有鬼,却是怎样都隐藏不住的…”
苏策最不喜这等不安分守己还反过來威胁主子之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谁都得敬着?…
荷碧神色一滞,求情的话却是说不出來了。荣喜得了机会,磕了个头道:“此事原是奴婢胆小怕事,只是今日公子一回府便让人唤了奴婢姐妹跟荷碧來,又见荷碧明明与道士见过,若无猫腻,定是坦坦荡荡的认了,偏生死活不肯承认,心知有异,这才说了出來,奴婢有罪,不敢奢望主子们原谅。”说完,又是咚咚咚的磕头不歇。
荣乐是荣喜的妹子,今年也不过是十三岁,见姐姐在旁不住的磕头,心疼得不得了,可看这屋中的气氛如此严肃,她也不敢插话,只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荣喜。
苏策见荣喜已经将话说出來,不必自己多嘴了,便朝道士使了个眼色。
道士会意,慌忙道:“小道当初进府的时候确乎是荷碧姑娘接待的,她当初好似还说了句什么她是公主身边的人,若不是如此,小道也不敢诬陷小姐命格不好。”
荷碧早知此事,自然不觉得怎么惊讶,可荣喜姐妹却是第一次听说,震惊的不得了,气得恨不得撕了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般陷害小姐…”待想到道士口中的那句“公主身边的人”,她们又住了口,只是神色不太好。
若是此事牵扯到公主,那便是阴私,她们这一伙子人都留不得命在了。荣喜心里对荷碧恨得不行,她自己遭殃也就罢了,还连累自己姐妹俩。自己也倒罢了,可荣乐年纪还这么小。
荷碧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初,道:“奴婢不过是提点他一句,府中贵人多,生怕他冲撞了。奴婢本是一番好意,却沒想到竟被人如此诬陷,奴婢……奴婢……”
苏策冷笑,先前还在一个劲儿的说不认识呢,现在又是一番好意,当真是……不知她是以为自己太机智了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呢?
荷碧接着道:“荣喜本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又与奴婢素有嫌隙,她的话不尽不实,又怎么能够相信呢?”
“不能相信?难道我要相信你不成?”苏策冷笑。“府中这么多人,偏偏就诬陷到你头上?还是说,你觉得是大小姐在故意针对你这个身份卑微低下的丫鬟?”
“奴婢不敢。”荷碧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可那哀哀欲泣的表情,竟似是坐实了苏策的话。
苏策最是疼爱妹妹,听了荷碧这话更是气怒,一脚将荷碧踢开,眼神阴鸷得可怕:“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置喙主子的事,当真不知道从哪里学來的规矩…”
荷碧捂着被踢中的肩膀,疼痛难忍。苏策本就是习过武的,这一脚因为气怒更是用了十足的气力,荷碧身子柔弱如何承受得住?只是她一向是个有眼色的,并不敢叫痛,只是不断的磕头喊冤。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那道士对眼前这一幕沒有半点怜悯,他微微垂眼,接着道:“小道仍留着姑娘曾经赠与小道的钗子,因恐生事,从未拿出來过。”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金钗,样式小巧精致,上面刻着内造的字样,不是常人用得起的。
难怪那道士不敢拿出來。
若是被人知晓,还不立时被官府拿了?
荷碧见了那金钗倒是喜出望外,顾不得身上的伤便扑了过去,将那金钗拽在手里,激动道:“这是奴婢的钗子,几年前不小心丢失了,沒想到竟然在道长手里。”
苏策微眯起双眸,并未言语。
那道士却是被气得脸色通红,心知此事是不能善了了,当即道:“姑娘这话说得好笑,你的钗子是在你的室内,若真是丢失,如何出现在小道的手中?这金钗明明是你当初给的酬劳,这才过多久啊,你竟是不记得了么?若真是如此,姑娘倒真是病得不轻啊。”
荷碧却是道:“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房间也是人來人往,一时不慎也是有的。”目光移向荣喜,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说不定就是荣喜偷了我的钗子故意陷害于我,她当初可也是见过你的啊。”
苏策啧啧摇头,突然感叹道:“这丫头已然是神志不清了,又如何能够继续伺候主子呢?”
但凡有脸面的府邸,丫鬟有病在身都是要移出府养病的,便是怕过了病气给主子。苏策此话一出,苏老太太便醒悟过來,当即拍板道:“丫鬟荷碧身染重病,移至庄子休养,病未好不许回府。”
苏策如此大动干戈,难得会这么轻巧的放下,她自然不会在这上头为难。荷碧的罪名是定了的,只是死活不肯认账。可是主子要处置下人,又何须什么理由?诚如之前所想,不管荷碧是不是受公主所指使,这官司都不能继续审下去了。
虽说荷碧只是去庄子休养,但那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说法罢了。何时回府,不都是主子的一句话?况且,荷碧病重,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尚未可知。
至于公主那里?对不起,他们现在太忙都忘了。
苏策让人将道士送走,又看了看屋子中央跪着的脸色苍白的荣喜姐妹,眸光暗了暗,道:“他们都是绾儿的丫鬟,自然交给绾儿处置。”说罢,便带着苏绾跟荣喜姐妹走了。
公主身份尊贵,极得皇帝看重,就算此事真的是公主下的手,苏老太太跟苏梧也不可能因此处置公主。
说到底还是君臣有别。
苏策此举,不过是为了洗刷苏绾的冤枉。毕竟苏绾还在要府上住,一众下人听说苏绾命格不好,难免有所怠慢,二來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就算苏绾被苏梧所厌弃,可还有他这个嫡亲哥哥在,容不得他人欺辱。再者,他故意不继续审讯,便是为了在苏老太太跟苏梧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苏老太太跟苏梧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去责问公主,但是心中难免猜疑。
猜忌一生,波澜便起。r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