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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澄看着她们母子这般,只恨自己找不到李垚,要不然非要扒他一层皮。还有魏南,看着是个老实的,可小时候一群公子哥里就数他心眼最多。这两个人能勾搭到一起,他和何慈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私下庆祝了很久,毕竟少祸害了两个好女子。
孰料李垚无耻小人,居然早早娶妻生子,有了家室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猖狂。日日喝酒耍乐,魏南不仅不帮着劝,反而肆意纵着他,实在卑鄙卑鄙。
当着许碧玉的面,何澄也不好抖太多李垚的混账事,只能帮着安慰她:“你且放心,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早晚要知道,到时候是打是骂,都得让他自己承受。”
“我就怕他早就忘了我们,他和魏南的事儿我也听说过,只是我没用,拴不住他的心。”许碧玉擦擦红红的眼睛。
“哪里是你不中用,还不是李垚太混账!”提起李垚曾经做过的破事儿,何澄气不打一处出。
许碧玉抽抽噎噎停不住,把李予知也给急哭了。夏天暑热,何澄怕孩子身体弱,忙把予知抱到院里梧桐树下,带他看鸟儿玩。
老仆熬了一锅绿豆汤,给他们端来几碗,放在了院里的石桌子上。打量了一会何澄,就把许碧玉拉到了屋子里,小声说话。
“我的夫人,您别怕老奴多嘴,老奴活了一辈子,什么人都见了,这何家表弟是个靠的住的。”
许碧玉点点头,“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何家表弟,要不然还不知道予知要怎么办。”
见许碧玉稀里糊涂,没听明白自己说什么,老仆急了,“我的好夫人,您怎么没听懂我的话儿,难不成您还真等着少爷回来?”
“我一妇道人家,不等着他能怎么办?”
“哎呦我的姐儿,我是打小看着公子长大的。这么多年,公子如何,您也瞧得明白,一年里能进您屋里几次?就是小公子也是成天半月见不到自己的爹。”
提到了伤心事,许碧玉又掉起了眼泪:“是我不中用,没栓住桐梧的心。”
把个老仆急得跺脚,大着胆子说出了想说的话,“哪里是夫人不中用,公子喜欢的压根就是男人。他和那魏家少爷,打小就恨不得贴一块。”
许碧玉从前在家里,就常被妯娌们拿这件事儿笑话。今个又被老仆重新提起,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哎呦夫人,您可别哭,天无绝人之路。虽说我是李家家奴,可咱们主仆一场,我又一直带着小少爷,您今天就是打我,我也得说实话,这少爷要是回来也就罢了,要是不回来那还是好事儿。”
许碧玉瘫坐在椅子里,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我如今已经成了这样,你又何苦咒我,难不成非要把我逼死?”
老仆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抱着许碧玉的脚悄悄跟她解释道:“少爷就是回来,也不过是给些银子,可小公子不能没有爹,夫人年轻,又怎么能守活寡。您看门口何家表弟,多好的人物就在眼前……”
老仆话还没说完,许碧玉就登的一下站了起来,整个脸红彤彤一大片,颤着声音骂她:“你是疯了不成?这种混话你怎么都能说出?”
老仆拉着许碧玉袖子,继续劝道:“我的夫人,您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要是何家表弟没有这个意思,怎么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许碧玉甩开她的手,气得不行:“他不过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您别瞎想了,我命不好,不想再去祸害他人。”
“您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小公子考虑呀,再者女子改嫁在咱们大周也是有先例的。难不成公子十年不回,您就自己等上十年不成?”
许碧玉一张脸红透,不想再理老仆。
恰好这时,何澄隔着屋里跟她说话,“嫂子,予知闹着要去街上,我带他转转就回来,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就让志如来叫我。”
许碧玉绞着手帕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听着脚步声,像是何澄走远了。老仆不死心又道:“好夫人,您看看多好的人物,咱们自己的少爷抱孩子玩过几次?”
许碧玉羞得不敢再听,扭着小脚躲房里了。
何澄憋了一肚子李垚的坏话,好不容易瞅着没人了,全说给怀里的李予知听。
“你的爹可不是个好的,打小就爱捉弄人。一起读书时就不老实,不是逮虫子吓唬老师就是吓唬何淍。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动不动就要别人当马让他骑,现在好了,自己心甘情愿去当马。”
“还有魏南,那也不是善茬,以前个子矮小,一个屁都不敢放,后来不知道自己在家偷吃了什么,居然长的最高。跟他打听半天,说是什么祖传秘方,捂的跟个宝贝一样,小气成这样,也就你的爹能看得上。”
三岁的李予知哪里听得懂,一双黑黑的眼睛盯盯这个瞧瞧那个,高兴的手舞足蹈。
何澄带着予知逛到天擦黑,买了一堆小玩意儿,两只手都提不住,喊了个脚夫帮着提。李予知年龄小,耐不住累,回去的路上就趴何澄怀里呼呼睡了,流下一摊口水。
进家时没瞧见许碧玉,倒是老仆忙得上上下下,慌着要摆饭。
何澄怕麻烦,把孩子小心放屋里躺下就要走,末了又想起忘了交待过几日搬家的事。想着老仆年纪大,记不住事,就走到许碧玉门前跟她说话。
“嫂子在吗?我在外头找了一处好宅子,你们这里不朝阳,位置也不好,过几天我就让家丁过来帮着搬家,嫂子可不要推托。”
许碧玉在屋里哪里敢说话,捂着一颗心砰砰乱跳。
何澄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回应,以为是睡了,就出来又和老嬷嬷交待一遍,把个老仆高兴得一脸褶子都笑出来。
何澄不放心,又问她:“嫂子怎么了?也没见着出来。”
这老仆多人精,撒了个谎打探何澄到底什么意思:“许是这两天累着了,下午就说头疼,饭也没吃就睡了。”
果然就见何澄面色焦急,赶紧使唤着志如去请王大夫过来,又吵了她几句:“你这老妇,也忒不上心了,头疼怎么不知道请大夫,半夜要是烧了可怎么办?”
把个老妇喜得忙不迭低头认错。
没一会志如就把王大夫请来了。
何澄倒是没走,一直在门外候着。等了一会儿王大夫出来了,说是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这才放心。
又隔着门给许碧玉说话:“嫂子要是有什么事可千万别嫌麻烦,让志如喊我一声就行。”
许碧玉浑身颤栗,把头蒙在被子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还是老仆嘴巴快,满口给答应了,还自做主张说许碧玉过几天要让他来家里吃饭。
待人都走远,许碧玉才敢把头露出来,连脖子都是通红,带着哭腔去骂不懂事儿的老嬷嬷,“我哪里说要给他做饭吃,你不是逼着我背叛李垚吗?哪家的妇人能做出来这种事?”
说完一翻身又趴被子上嘤嘤哭了。
老仆是个主意多的,又劝着她:“夫人怕什么,大周又不是没有先例,不过是写封信告知家里族长,难不成还能逼着夫人一辈子这样?”
许碧玉哪里听得进去,只顾抱着被子哭。
隔了几天,何澄带着礼物果然来赴约。李予知远远见了他,一颠一颠就跑过来让他抱。
何澄看着粉糯一团子,越看越可爱,得亏长得不像李垚那厮,才抱着亲了好几口。
老仆摆好了饭菜,去屋里叫许碧玉。因着老仆一通说,许碧玉羞得更不敢出来见。
何澄带着孩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予知饿得不行,就先交给了志如喂他吃饭,自己过去看许碧玉。
刚过了门廊,就听见了她们在说话,一番听下来,就是何澄这般厚脸皮,也招架不住,招呼都没打一声,仓皇逃回家里。
却道何澄听了什么这般心慌,原来正好是到了关键处。
老嬷嬷心疼许碧玉,发了狠誓非要撮合她俩,把何澄夸的天上地下少有。又拿小少爷做文章,正好切入许碧玉痛处。只是没料到话全被何澄给听了去,要不然只怕许碧玉当时就要撞墙而死。
何澄偷听了墙角,本就不太君子,回到家更是心慌意乱,连生意的事都没空管。
到了夜里更是做了一宿和许碧玉相关的梦,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要说何澄也是清平镇的青年才俊,家世又好,人又可靠,本该是早早就能婚配的,怎么就给耽误到现在。
这也是万般无奈,因着何澄的爹年轻时就偏爱比自己年龄大的,就是何澄的娘,也比他老爹大了三四岁。
后来有了何澄,更是直接把城外有名的张寡妇给接进了家,他娘闹了好几次,收不住,反正也没像何太守一样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也就不管了。
一来二去,等到何澄大了,知道自己有这种喜好,暗地里痛骂了自己好几次,又改不过来,只能这样拖着。倒是白白让何慈给笑话了很久。
戳破了一层窗户纸,何澄也不敢再往许碧玉家里去。临到搬家的好日子,就只派了八九个小厮去帮衬着乔迁。
过了一日,何澄心里实在没谱,只好打听了崔昊和杜子林的去处。
到了巷子街,见到二人正在铁器铺里打铁,一身的汗把衣服全给弄湿,气呼呼的问他们:“你们要是缺银子,只管问我借,朋友一场,怎么如此不信任我?”
崔昊擦擦脸上汗,笑着跟他说:“知道你最是有情有义,只是我们不想总是麻烦你,反正我们有的是力气。”
何澄更是难受:“怎么就是力气的事儿,你们乃是读书人,哪里轮到做这些。”
“打铁怎么了,自立为生到哪都说得过去。”杜子林大大咧咧往桌子上一坐,也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
何澄心知他们二人都是有志之士,和那陈季自然不同,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我家里刚好缺两个管账先生,用着外人我又不放心。既然如此,兄弟怎么不来帮帮我。”
杜子林看着崔昊并没有露出难色,高兴得从桌子上跳下,打了何澄一拳:“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不知道这几天打铁可把我和仪容给累惨了。”说着,三个人都笑了。
几人结伴去清福庙里看何慈,路上听何澄支支吾吾说了烦恼,把杜子林笑得前俯后仰。
“所以何澄兄弟是看上你这小嫂子了?”
何澄面红耳赤,追着要打他。
最后还是崔昊想得长远,给他出主意:“既然李家少爷音信全无,死活联系不上,李家人又如此无情,把个妇人幼子独自留下,那怎么也没道理要拦着别人再嫁;到时候不过是给李家宗祠说一声,只是澄兄弟你家里可是会同意?”
“我家里好说,我娘就盼着我能早点成家,我就是怕她不愿意。”何澄羞得连人名字都喊不出来。
“这有什么难,我明个替你问问不就行了。”杜子林笑话道,把何澄气得又追着要打他。
到了清福庙,何慈听了这事也忍俊不禁:“你这个人,回头李垚可要好好感谢你,桐梧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觉得对不起这许碧玉。只是感情的事谁也没办法,你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说不定他也能收着心好好和魏南过。”
兄弟几人都支持这件事,何澄心里可算有了底。当下就给老家父亲写了一封长信,怕没有威信,又催着何慈也写了一封,一同送过去。
何慈与何澄选了个好日子,装模作样买了一些庆祝乔迁的礼物,就去见许碧玉。
这次倒是正好碰到了她在院子里抱李予知玩。
两个人一见了面,个个面红耳赤,低头看着鞋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何慈抱了李予知去别处拆礼物,特意留出地方让他俩说话。
等了半天没见到二人有什么动静,按耐不住,就把予知交给小丫鬟,自己偷偷跑去听墙角。
到了后就见一老仆也探头探脑的,两个人心知肚明,遂一起听着说什么话。
许碧玉哪里经得住这种情形,羞得就要掉眼泪,扭着头就要走。
何澄连忙拦着她挽留:“我前几天刚好路过,不小心听到你们主仆说话。”
许碧玉满是诧异,回过神眼泪再也忍不住,小跑着回屋里。
幸亏何澄反应快,拉住她的胳膊说:“碧玉别走,先听我说完,这事儿我是同意的,我已经和家里人说了,过几天我爹就亲自来跟你提亲。还有李家,你要是同意,我一并也去跟他们说。”
许碧玉低着头,哭得好不难过。
“你别伤心,是李垚对不住你跟孩子,以后他要是问起来,那也有我站在前面。”
何澄想着她是为了李垚才这般,先一步解释。
孰料许碧玉听了这话,推开他胳膊,头也不回就进屋去了。
藏在后头的老嬷嬷见了,怕何澄误会,赶紧出来说道:“何少爷别生气,我家夫人是太害羞了,这事咱们还得好好商量。”
何慈也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对着何澄还是对着藏屋里的许碧玉说:“商量自然是要好商量,不过左右也就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我伯父来了,亲自带着聘礼去你们李家宗祠走一趟,这事也就成了,主要还是要看嫂子的意见。”
许碧玉在屋里慌得来来回回,到底是个妇人,母家又离得那般远,如今遇着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想到自己远嫁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以为有了予知,日子能好些,谁知道又遇到李家遇难。前前后后一回想,又哭了起来。
何澄在外头听到许碧玉在哭,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嫂子莫哭,你要是不愿意,就当这话我们兄弟没说过。”说罢拉着何慈又要走。
许碧玉在屋里更是急得团团转,她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嫁给李垚四五年,除了刚成亲时对她还亲热些,一等她怀了孕,好几个月不进门都是常事。
她又不是傻子,外头传的风言风语,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可李垚心里装着谁,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许碧玉心里如何不恨,既知道自己喜欢男子,又没有人逼着,为什么三媒六聘把自己好好的女子娶过来。
要是娶了,就算不喜欢,好歹做做样子,也给她留点念想,谁料李垚偏不。
几个月来她屋里一次,还是闷着头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脖子上的红痕都得漏在外面。
许碧玉越想越伤心,又怕何澄真的走了,只好打开了房门。
可谁知何家兄弟两个居然一起骗她,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她门前。许碧玉一开门,两个人就差点脸贴脸。
许碧玉忙着要关门,何澄厚着脸皮伸进一只脚挡着,笑嘻嘻的问她:“我就要你一句话,你要是愿意,我三媒六聘把你娶回去当正室,李家宗族也不用你担心,我自去解决;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事,你还是我嫂子。”
许碧玉流了一脸泪,又见他一直等着,只好轻轻点了头。
何澄听了满意答案,傻笑着向她保证:“那你等着,我马上就把这事办妥。”
说完就拉着何慈要去找李家宗族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