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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三人早早起了床,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发去了邹林家。
邹林家位于瞿州城郊东边,钟杞安等人一路打听才找到了他家。
邹林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从栅栏往里看,只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小院东边是茅屋,大概是厨房。小院里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在这春日里争相开放,倒也别是一番风景。
顺着小院的石子路再往正东的屋子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的妇女,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缝衣裳。熟练的缝纫手法,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这类活。
纪沉玉上前敲了敲门,然后对着院子里的妇人喊道:“大娘,我们是京城来的,能开下门吗?”
妇人见有人叫,抬起头看了看栅栏外,只见三个人站在自家的院外,其中一人还向自己招了招手。妇人放下针线和手里的衣裳,站起身,走到钟杞安等人面前,打量了一下三人,问道:“你们是谁啊?找我有事吗?”
钟杞安笑着答道:“大娘,我们是中廷司的,为了您儿子邹林的案子而来,麻烦您开下门。”
听到自家儿子的名字,妇人连忙打开了门,边开门还边问,:“是不是我家林儿可以回家了?”
三人相互看了看,此时门已打开,钟杞安对妇人说道:“大娘,咱们进屋聊。”
“好好,好,快请进。”妇人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
进了院子,三人的目光全部定在了西边墙角那棵合欢树上,随后又相互朝对方看了看。
进了屋,三人不约而同地打量起这屋子来,屋子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木方桌,几个小木凳,还有一张床。在屋子的两边还有两个小房间,想必就是邹林和妹妹的房间了。
“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各位的,只有这粗茶,还请见谅。”妇人给三人倒了茶,随后说道。
钟杞安等人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茶,确实不是上等好茶,但也不是妇人口中所说的粗茶。
钟杞安放下茶杯,打算直奔主题。“大娘,您家院子里那棵合欢树是您种的吗?”
妇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林儿种的。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林儿种的。”
纪沉玉问:“您儿子很喜欢种花吗?”
“以前是不喜欢的,可突然有一天就喜欢了,我也懒得管他,就随他去了。有一天,林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棵小树苗,说是要种在院子里。小树在林儿的精心照料下,慢慢长成了小树。就是在这棵合欢树长成小树那一年,京城里的官兵上门,把林儿抓走了。”妇人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当时急坏了,抓住官兵的衣服就问,我家林儿犯了什么错,那官兵说,林儿杀了人,杀了知州夫人。我不信,我家林儿怎么可能杀人,他跟刘夫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是那么善良,从小到大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
妇人说起儿子,眼里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钟杞安又问:“大娘,那在邹林被抓之前,您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妇人用衣角擦了擦眼角的泪,“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加上林儿从小就很懂事,我也很少管他。”
“大娘,您家有两个房间,您还有一个孩子?”纪沉玉问道。
妇人朝左边那个屋子瞧了一眼,“我还有一个女儿。”
“您女儿不在家吗?”纪沉玉又问。
“我老伴去得早,女儿也懂事,为了让家里过得好一点,早些年去了京城做工。她很少回来,我也催过她,女孩子到了出嫁的年纪,让她回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也不听。她在来信里说,她在大户人家府里做了大丫鬟,还说让我别担心。以后那户人家会给她找个好婆家。”妇人说。
三人再次相互看了一眼,钟杞安问:“也就是说,其实这么多年,您都没有见过女儿,她的近况都是您从她的来信中得知,是吗?”
妇人点了点头,“是啊,她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不允许出府。不过,她会经常让人捎来银子,虽然不多,也足够我这老妇人花了。”顿了顿,妇人又问道:“你们今日来,是不是林儿有好消息了?”
钟杞安摇了摇头,“大娘,您别担心,邹林现在还在中刑司。这个案子现在我们还在查,若邹林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林儿一定是清白的,他一定是冤枉的。”
“我们也希望如此。大娘,我还有一个问题,邹林和他妹妹,关系好吗?”钟杞安又问。
“自然是好,林儿从小就很让着妹妹,这也是我最欣慰的。”妇人答道。
钟杞安想了想,“大娘,您可知冷宫里那位娘娘?”
“只是听说过,姑娘为何会问起这位娘娘?是跟林儿的案子有关系吗?”妇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钟杞安摇了摇头,“这位娘娘是刘大人送进宫的,事关刘夫人的夫人,所以就问问。”
妇人听钟杞安如此说,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案子有进展,还请各位大人一定要告诉我。”
“那行,大娘,我们就先回去了,希望下次来,能给您带来好消息。”钟杞安说道。
说完,三人一起起身,妇人跟着他们走出屋子,“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听使唤了。”
钟杞安等人听到妇人的声音,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妇人。
妇人对他们说道:“你们等等。”
说完,重新走进屋子,不多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箱。她走到钟杞安等人面前,把小木箱交到钟杞安的手上,说道:“这是我给芸儿的嫁衣,麻烦你们帮我交给她,就说,如果找到好人家,让她穿着她娘给她做的嫁衣出嫁。那户人家姓张,在城西,左边是一家胭脂铺,右边是绸缎铺。”
妇人口中的芸儿就是她的女儿,邹林的哥哥。
钟杞安接过妇人手里的小木箱,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带到。”
说完,三人转身向院外走去,走出院子时,三人再次看了一眼那棵合欢树。
回到酒楼,钟杞安仍是让店小二把饭菜送到她的房间,三人边吃边讨论起了这个案子。
纪沉玉先开口:“还以为能从邹大娘口中问出点什么,看来这一趟又白跑了。”
“我倒是觉得这一趟也不算白跑。”钟杞安说道。
纪沉玉看了一眼钟杞安,问道:“老钟,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钟杞安指了指妇人交给她的小木箱,然后看着两人道:“不是还有邹芸吗?”
“你是说,邹林的妹妹?她只是一小小的丫鬟,能知道什么?”纪沉玉又问。
钟杞安摇了摇头,“不,我并不觉得她真的是一个丫鬟。邹大娘说,邹芸做工的那户人家不让丫鬟出府,这点我很怀疑。以我对荆南城大户人家的了解,不让丫鬟出府,这只是在平时,若是家中有事,或是碰到乞巧节或是其它节日,丫鬟们都是可以告假出府的,这还只是那些小丫鬟。可邹大娘说,邹芸是大丫鬟,大丫鬟出府应当更方便才对。”
面具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对,而且胭脂铺和绸缎铺之间并没有什么大户人家。”
听了两人的话,纪沉玉皱了皱眉头,说道:“也就是说,邹芸在撒谎。可是,她为什么要对邹大娘撒谎呢?”
钟杞安也陷入了沉思,“这就是邹芸的可疑之处。这样吧,吃完饭,咱们去知州府走一趟。”
纪沉玉说:“以前来瞿州办案的人都不敢去知州府,我都替他们憋屈,跟着老钟你办案,心里舒爽多了。”
钟杞安问:“为何不敢去知州府?”
纪沉玉抿了抿嘴,“还不是因为知州大人背后有丞相大人。”
说起丞相大人的时候,面具女子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官官相护,狼狈为奸。”
“难道刘大人与丞相大人不愿这个案子真相大白吗?”钟杞安好奇地问道。
“不会吧,应该只是中廷司的人不敢去敲知州府的大门,我猜是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得罪了知州大人吧。”纪沉玉说道。
钟杞安听完,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悬案,只是没有人去尽力查而已。”
“这几年,朝局关系微妙,朝中大臣分两派,一派是前不久刚被灭满门的钟将军,还有一派就是丞相大人。这几年,钟将军与丞相多有不和,常常在政事上有不同的见解。如今钟将军走了,朝中也没有大臣能与丞相抗衡,如果换作你们,你们会去得罪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吗?”纪沉玉说道。
听到自家爹爹的名字,钟杞安的神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她问纪沉玉:“钟将军和丞相大人不和,是真的吗?”
纪沉玉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就拿我们中廷司来说,你们以为中廷司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其实,背后的人是丞相大人。”
“不是还有九王爷吗?”钟杞安又问。
“荆南现在也就只有九王爷能跟丞相一较高下了。”纪沉玉说,说完还无奈地叹了口气。
钟杞安和面具女子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埋下头,用筷子在碗里不停地搅动着米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王府。
苏景宸坐在书房的窗子前,手里拿着剪子,正在修剪迎春花枝。
赵子洛站在他的身后,好奇地问道:“王爷为何突然修剪起这迎春花了?这些都是丫鬟们干的活。”
苏景宸没有回答赵子洛的话,他放下手里的剪子,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迎春花,似乎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他问赵子洛:“怎样?”
赵子洛看了一眼那迎春花,说道:“王爷的品味自是好的。”
苏景宸笑了笑,问道:“五哥是不是快到了?”
“是,那咱们是不是该去城门迎接了?”赵子洛问。
“本王好久没见五哥了,吩咐下去,准备出发。”
“是,王爷。”
城门口。
守城的侍卫早已清点了进出城门的百姓,此时,苏景宸也带着人守在了城门口,只为了给五王爷苏景修最高的迎接仪式。
天气开始暖和起来,荆南城笼罩在越来越浓的春意中,万物复苏,阳光也褪去了冬日里的慵懒,似乎格外享受这明媚的好春光。
苏景宸站在城门下,眼睛看向正前方,阳光半洒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格外迷人。
过了一会儿,就见几匹马奔腾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马,马背上的男子,潇洒地挥鞭,不多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这是他的五哥,陪他一起长大的五哥。
他嘴角上扬,抑制不住地欣喜,走上前去,对着来人叫了一声:“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