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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机械厂,迎来了新的生产任务。
顾明带着这份新的生产任务回到451机械厂的途中,刘厂长正在组里巡查工作。
如果让他知道顾明即将回到451机械厂,他必然会告诫保卫科,将这种‘闲杂人等’赶出去,如果胆敢靠近,就当做反动分子抓起来,扔进小黑屋里,关他十天半个月的。
这位心眼极小的厂长,并没有忘记前些时间,那个从天而降的枪械研发小组,对厂里造成的大量损失。
特别是顾明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所带领的小组造成的工期延误、材料损失、甚至反动厂里的工人,没有任何书面申请,便将厂里几个精锐车工拉进自己的小组里,再加上不顾厂规,公然在厂里试枪……
等等罪状,罄竹难书,这简直没有把他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看在张部长的面子上,他必定要好好告这个狂妄的家伙一状,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此时,顾明所乘坐的吉普车还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丝毫不知道机械厂里头,有一只恶犬正在等着自己。
他怀里抱着柳木条制成的长条木箱,木箱里头填充着灰色的海绵塞,里面装着的,是他这两个月来的心血。
这个心血,受到首长们一致的高度认同。
“老弟,咱到哪儿了?”张万和躺在车后座上,拿下盖在脸上的青天白日,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田野。
“快到了,张部长。”前头的司机抢先回答道。
张万和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见顾明抱在怀里的柳木箱子,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当这是媳妇呢,一路上就这么抱着也不撒手啊,也不嫌膈应?”
顾明白了张万和一眼,没说话。
张万和自讨没趣,重新又躺了下去,自言自语念叨道:“还是家里好啊,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他又拿脚碰了碰顾明道:“你功劳不小啊,搞出这么歪风邪气的事儿来,首长都没说什么,真威风了,比老哥我还威风,我还得扣半年响呢,你倒好,写个一万字检讨就算球了。”
顾明拍开张万和搭在自己腿上的脚丫子,笑骂道:“你这是沾了我的光!要不你部长的帽子准摘。”
“还有啊,你可别瞎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顾明拍了拍柳木箱子,继续说道:“要没有陈铣工和大宝叔他们,这枪没那么容易弄出来。”
“见利忘义这种却心眼的事儿我可干不来,回头你写报告的时候,记得把他们都写进去啊,别漏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都说第几遍了……”张万和不耐烦地回应道。
俩人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拌嘴的功夫,司机喊了一声‘到了’,轻点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451机械厂的大门就在前边。
顾明还没有下车,便透过车玻璃遥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那儿闲了没事的浇花,浇没两下便不耐烦了,扯片叶子下来研究,后来企图把那片叶子喂给看门的大黄狗,大黄狗冷眼看着这名人类的蠢行,从鼻子里喷出两道气流,将放在面前的叶子吹飞。
张万和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觉得有点眼熟,然后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身影的名字,遥遥招手道:“孔璇,看谁回来了。”
那蹲在地上无聊逗弄着大黄狗的姑娘转过头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一般看着大门外停下来的车辆。
直到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之后,她那张没有表情的鹅蛋脸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快步朝着大门走来,走着走着,逐渐又跑了起来。
至于那只大黄狗,它终于摆脱了来自人类的折磨,脑袋瞥向一边,挪了个向阳的位置,在地上打了个滚,侧躺下来闲暇地闭上了眼睛。
顾明刚刚从车上走下来,便看到了朝这边飞奔而来的孔璇。
她人还未到,便没头没脑抛来一句话:“怎么样了?”
顾明拍了拍怀里的柳木箱子,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成了!”
“我就知道一定能成!”
热情奔放的孔璇一下子冲上来,给了顾明一个热情的拥抱,差点儿把他撞倒。
早知道就不抱着这个破箱子了……顾明颇有些后悔。
孔璇松开顾明,又对张万和张开双手,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临时停止了拥抱的动作,俩人尴尬了一番,最后进行了同志间的握手礼仪。
“张部长,顾大哥,咱们快走吧,大宝叔他们天天念叨你——小顾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怎么还没有顾老弟的消息啊……哎呀呀,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啦!”
被孔璇拉着手的顾明,一路跟着向车间走去。
路上来往的工人们都纷纷侧目,但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顾明,而是在张万和身上。
“张部长好。”
“张部长,您回来了。”
“您可算回来了,我去告诉刘厂长一声。”
面对工人们的问候,张万和一一点头示意。
顾明则是跟孔璇聊了起来,询问她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在机械厂里的工作是否舒心。
没想到一聊到这个话题,孔璇原本还神采飞扬的脸蛋,瞬间便垮了下来,满脸不高兴地说道:“别提这事儿了,提起来我就来气。”
“自从你走了之后,刘厂长就把气发我们头上了。”
“大宝叔他们还好,但是我就惨了,他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干,我整天就只能干吃饭,到处闲逛,都快无聊死了……”
“要不是想等你回来看结果,我这会儿早都走了。”
“……是啊,太惨了,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顾明强颜欢笑地附和着。
只吃饭不干活这么好的事儿还嫌弃,这种强烈的自我奉献精神在顾明那个时代可是个稀罕物件。
要知道,他当初创业的时候,得费尽口舌给员工们灌鸡汤画大饼,他们才罕见能有这种干劲。
而且,往往这种干劲还支撑不到一周就垮了,每周一还得重来一遍。
像孔璇这种不用灌鸡汤就能自我燃烧自我奉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俩人紧走慢走,到了车间里头,巨大的机床轰隆响个不停,噪音时刻充斥在耳边。
还没进去,顾明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夹杂着空气中的汗臭味,形成一股特殊而又熟悉的味道,钻入了鼻腔里。
俩人进了车间,就好像进了一只钢铁怪物的胃里。
正在清理油垢的大宝叔最先发现了顾明,他摘下帽子,看到了顾明手中抱着的木箱,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扔下了手头的工作,用远超过机械轰鸣的嗓门大声喊道:“都过来瞧瞧,看谁回来了!”
当初一帮子加班加点,陪着顾明打造样本枪的车工、铣工们,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聚集了过来,当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一帮子脸上黑漆漆的工人们,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感到自豪不已。
他们制造的枪械,终于要装备到每一个战士身上了。
以后从自动步枪中射出去的子弹,杀掉的每一个鬼子,都有他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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